“老伯這話有理,有理啊!”柳新笑著道。


    “你們幾位,好像不是本地人呐,來此處是作甚啊。”桑窯手中拄著一根拐,眼睛微眯,好奇地打量幾人。


    “我們是來找人的。對了老伯,既然您對這醒獅大賽這麽了解,難麽今年醒獅大賽可是有什麽與眾不同的消息?”柳新簡單的應付了一下,便又拋了一個問題回去。


    桑窯捋了捋自己那稀薄沒幾根的胡須,說道:


    “這自然是有的,今年的醒獅大賽厲害著呢,江湖啊宗門啊,好多高手出現的。


    但是最終還是比不過我們南海第一的宗門,碧峰府!


    魁首,榜眼,探花,可都是碧峰府的隊伍!


    而且碧峰府的隊伍裏,就沒有超過三十歲的,實在是厲害的緊!


    當然,其他人也厲害,不過都沒有碧峰府那麽厲害。


    就這碧峰府參賽,中間還有一些其他的事情,也是傳遍了南海以及周邊的區域。”


    桑窯說到這裏,突然一副忌諱莫深的樣子,閉口不言起來。


    柳新自然要做好自己的人設,立即好奇追問:“老伯,是什麽事情?”


    桑窯左右打量一番,見沒什麽人注意他們,這才悄咪咪地靠近柳新的耳畔說道:


    “這事兒啊,犯忌諱,這裏人多眼雜,不能說,不能說啊!”


    “那要不然,我請您喝酒,咱們找個僻靜地方,邊喝邊聊!”柳新順著桑窯的話說著。


    桑窯嘿嘿一笑,道:“老頭子知道過兩條街,一個金美林酒家的美酒很醇!”


    “那我們就去那裏!”柳新一開口,桑窯的眼睛都亮了,眯眯眼中精光乍現。


    前方的舞獅隻是一種表演,對於柳新幾人來說,看看就夠了。


    於是柳新轉頭對其他人道:“我和這位老伯一見如故,你們等會兒先去客棧,我和老伯好好聊聊!”


    六郎明白自家師兄定然有他的道理就點頭應下。


    看著柳新和老者離去的背景,獨孤月月神色有些凝重。


    “月月,你怎麽了?”範思思看到獨孤月月這個神情,不由地問道。


    “那個老人不簡單!”獨孤月月開口解釋道:“麵對一個普通人,我能夠輕易看透,但這個老人,看似普通,氣機也普通,氣血也普通,一切如常,但我就是無法看透他!”


    六郎聞言不由得轉身,但那老人已經在柳新的開路下,快速消失在了人群中。


    “師兄,一定也看出來了!”


    “柳師兄真厲害,這種感知力,一般的下品大成境是不具備的!”


    “月月,你這話紮心了!”範思思幽怨看著獨孤月月道。


    獨孤月月竟然無辜地吐了吐舌頭。


    金美林酒樓內,包間


    柳新讓店小二上了酒,這個時候不是吃飯地點,能夠來這樣的客人,店小二是非常殷切的。


    但是當柳新提出點幾個好菜卻被那個看上去有些埋汰的老者拒絕的時候,店小二當時就給了老者一個白眼。


    離開包間,關上房門,還不忘低聲罵了一句。


    可就在店小二走下樓時,卻突然感覺腿腳一軟,整個人就要癱軟下去,店小二下意識想去抓什麽,卻發現整個人都在這一刻麻木了,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滾落下樓。


    聽著外麵的這動靜,柳新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對方。


    “嗬嗬,小友不愧是聖宗高徒,看來是已經看出來了。”


    “前輩給的壓迫感太大,小子不可能感受不到啊。”柳新也沒有想到對方竟然直接就攤牌了。


    不過這樣也好,繞來繞去的他也不喜。


    “既然小友已經知道老夫的修為,那你可能猜到老夫的身份。”


    “前輩知道我聖宗弟子的身份,竟然與我聖宗有些淵源。”柳新看似有些猶豫的說道。


    “哈哈哈,老夫可和你們聖宗沒有什麽淵源。隻不過老夫的同僚之中有幾人與你相熟。”


    柳新麵露驚訝,似是想了想,然後開口問道:“難道是令狐玉前輩!”


    “嘿,沒想到你竟然這麽快就猜中了。


    沒錯,老夫與那隻狐狸的確是同僚。今日在這裏與小友也是偶遇。


    我隻是好奇那隻狐狸所推崇的年輕小輩到底有多厲害,今日一見,果然他的眼光還是不錯的。”


    “前輩謬讚了。”柳新表現得十分謙虛。


    “今日偶遇,你要請我喝酒,我又看你對眼。這頓酒喝完之前,你不妨可以問我一些問題,老夫在南海之地也有些根基,知道不少的事情,如果你有什麽疑問,或許老夫可以替你解惑。”


    “柳新謝過前輩,晚輩的確是有一些疑惑,還有煩請前輩賜教。”


    “快說,快問,老夫喝酒可是很快的。”


    “那晚輩就讓那店小二繼續送幾壇子酒來。”


    “嗬嗬嗬,這可不一定能夠做到。


    老夫的酒量就這麽多,再加上那店小二指不定還能不能上來送酒。”


    桑窯拿起桌上的一壇子酒,咕咚咚就開始灌了起來。


    酒液絲毫沒有溢出,但速度卻是極快,柳新第一個問題還沒出口,一壇子酒就已經沒了。


    “斯哈!這金美林的酒就是不錯,哈哈哈!”


    桑窯又要伸手去拿第二壇,柳新的第一個問題卻在這個時候來了。


    “前輩,是否可以和晚輩詳細說說這醒獅大賽背後的真實因由?”


    桑窯剛到嘴邊的酒壇微微一滯,然後又被他輕輕放下。


    “小友這問題很幹脆利落啊,現在的年輕人,嗅覺這麽敏銳的可是少見咯。”


    桑窯想了想,還是把酒壇拿起,喝了一大口之後方才說道:


    “老夫先回答你在外麵問得那個問題哈,這叫拋磚引玉。


    碧峰府這次醒獅大賽,是鬧出一件案子的,聽說是某地的軍戶,因為參賽的關係,惹到了碧峰府,結果被碧峰府的人下手做掉,足足三十幾條人名,那罪魁禍首,現在還被關押在軍中牢獄裏呢。


    嘖嘖。”


    柳新聽完之後點了點頭,但明顯對這個不是很感興趣。


    於是桑窯嘿嘿一笑,無縫連接,繼續說道:


    “今年的醒獅大賽,獎勵之豐厚,根本就不是一場正常的醒獅大賽應該有的。其背後之人的目的,或許是借此把人聚在一起。”


    說完這句話,桑窯又開始猛灌,不過這一次他沒有一口氣喝完,而是喝一大口之後,在口中細細品味。


    柳新則是皺眉思索,很快就抬頭看向桑窯道:


    “前輩,您的意思是,大費周章舉辦這次的醒獅大賽,就是為了把一些人神不知鬼不覺地聚起來,背後可能是要商議某些見不得光的事情。”


    桑窯滿意地點點頭,看著柳新。


    “小友的腦子果然好使。你既然是聖宗弟子,又是朝廷的錦衣衛,情報自然不會缺,對於整個南海是個什麽情況應該也有所了解。


    這樣的舉動,其實是瞞不過那些人的。”


    說著,桑窯抬手指了指上天。


    柳新立即明白對方說的是誰。


    “那為何他們還要這麽做呢?”柳新有些不解。


    “南方的這些人嘛,肚子裏彎彎繞多,做事風格也是九轉回腸。


    這些人的目的無非就是擾人視聽,讓人分不清他們到底想要做什麽。”


    柳新若有所思地接著桑窯的話道:“所以,南方人故意搞出這麽大的動靜,就是為了吸引一些人的注意。但是這麽明顯的事情,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就會考慮這南方人是不是想要在背後搞點其他的事情。


    但可能最後,南方人就是故意如此,真正的目的可能就隱藏在這場大動靜裏,而那些人卻被吸引到了其他地方去。


    也有可能恰恰相反,南方人猜到了某些人會猜到這一步,於是真正的目的依舊藏在其他地方。


    為了一件事情,掩蓋了無數層,有可能秘密就藏在第一層,也有可能藏在某個角落。


    甚至有可能,本就沒有什麽事情,隻是為了試探,又或者是為了另外一個層麵上的目的。”


    柳新一口氣說完一切,然後長呼了一口氣,看向又喝了一大口酒的桑窯道:


    “前輩說的果然沒錯,這南方人確實肚子裏頭彎彎繞多!”


    桑窯喝完酒,品嚐了一會,滿足地晃了晃腦袋,然後道:“沒錯,但是不管南方人如何彎彎繞,他們總是有目的的。不會無的放矢。”


    柳新點點頭,這個疑惑是解了,接下來就是第二個問題了。


    “前輩之前所說的,海寇,是否確有其事!”


    桑窯正準備喝,卻被這個問題攔下,他再一次放下酒壇,眼中已經滿是欣賞:


    “你小子還真是一針見血!


    沒錯,海寇之事隻是南方人的一個幌子,但又確有其事!”


    柳新微微蹙眉,道:“前輩的意思是,海寇和南方人有關聯!”


    桑窯搖了搖頭,笑著否認道:“我可沒這麽說,都是你自己這麽想的。”


    說著,他仰頭又和了一大口酒,再次露出滿足的笑容。


    “海寇,經常襲擊的地點是哪裏?”


    沉默了半晌,柳新突然開口問道。


    桑窯的眼中露出了疑惑,這一次他沒能預料到柳新的問題,因此顯得有些詫異。


    不過他還是想了想,然後道:“浙江吧,那裏碼頭多,貨倉多,海寇最多襲擊搶掠的就是那裏了。”


    柳新默默點了點頭,心中已經記下了這一點。


    海寇啊,曾經是柳新心中的第一目標,他變強,努力修行,目的就是為了這群人。


    而如今,雖然柳新心中的目標變多了,但是海寇依舊占據著最中心的位置。


    “前輩,第三個問題。”


    “嗯?我以為你小子會在海寇的事情上多問點什麽呢。”桑窯笑了笑。


    柳新敏銳察覺,桑窯的話裏有話,似乎海寇的事情背後,還隱藏有更深層次的秘密。


    但無所謂了,那是以後的事情,眼看著第二壇子酒就要沒了,他可是隻讓店小二送上來四壇子。


    自己身前這壇酒不知道桑窯要不要,如果不要的話,那就隻剩下最後一壇了。


    那店小二之前摔下去的動靜不小,估摸著是不可能再給他們送酒了,而且即使送上來桑窯也不一定喝。


    所以一定要加快速度了,海寇的事情可以暫時放一放。


    “前輩在南海之地經營多年,是否了解此地的錦衣衛?”


    柳新一開口,桑窯就皺了皺眉。


    “官方啊...老夫了解的不多,看來小友是準備搞點大動作咯。”桑窯看著柳新,拿起了第三壇酒毫不猶豫地喝了起來。


    柳新見狀立即加快了語速道:“晚輩想要知道廣東,南贛以及福建三地錦衣衛的情況!”


    桑窯放下酒壇,打了個酒嗝,臉上也浮起一絲紅暈。


    “這個啊,老夫給你細說吧,裏麵的門道,你自己去琢磨!”


    “謝過前輩!”


    “不用客氣,你請老夫喝酒,老夫自然是要說些什麽的,這都是本應之理。”


    桑窯又喝了一口酒,然後看了一眼桌上空空蕩蕩,柳新立即會意,起身開門,朝著樓下喊道:“小二,上點你們店的招牌菜!”


    下一刻,樓下便有個中年人的聲音喊道:


    “好的客官,馬上來!”


    柳新回到座位坐下,桑窯抹了抹胡須上的酒漬,輕咳一聲道:


    “整個南海,它不姓皇,而姓黃,這一點你應該清楚的。”


    柳新配合地點了點頭。


    桑窯繼續道:


    “黃家家主黃胤芳,乃是康陽帝的表弟,身上也有皇室血脈。


    曾經位居文淵閣大學士,禮部尚書。


    此人厲害的緊,在朝中的時候,不顯山不露水,後來致仕之後大家才看出這老小子的厲害。


    他在朝中三十載,回到家中養老十載,就這麽花了四十年光陰,不知不覺間,將整個南方士族綁在了他黃家的這條大船上。


    當時康陽帝崇尚武力,手下多少驕兵悍將,根本不在乎黃胤芳和這群南方文人。


    對於康陽帝來說,南方就是一群耍筆杆子的,他玩兒的可是刀子!”


    柳新注意到,桑窯說這些的時候,仿佛是親身經曆一般,渾身上下透露出的就是親曆過的姿態和氣勢。


    當然這一點,從對方的屬性麵板上,柳新已經得到確認了。


    以桑窯的年紀,當初在皇城當禦醫的,大概率就是康陽帝時期。


    “南海士族,雖是一群文人,但康陽帝絕對小瞧了他們。


    康陽帝在位時,黃胤芳安安分分,但康陽帝一病逝,黃胤芳就露出了自己的真麵目。


    旭陽帝登基的第一年,黃胤芳就聯合南方一百二十七姓聯名上書,稱南方發生水澇,災情嚴重,顆粒無收!


    而旭陽帝接連派來三批巡察使,回報的都是實情屬實。


    其實那一年,整個南方大豐收,是近十年都沒有過的大豐收!


    借此事,黃胤芳給了旭陽帝一個下馬威,但旭陽帝拿他絲毫沒有辦法。


    而這其間,最重要的,就是南海諸士族都被黃胤芳綁在一起,變成了鐵板一塊!”


    桑窯繞來繞去說了這麽多,還是沒有說到正點上,但柳新不著急,因為他知道,對方是在鋪墊。


    而正在此時,一位掌櫃模樣的中年人端著菜進入了包房。


    “不好意思兩位客官,本店的小二不小心摔傷了腿,現在也不是忙時,其他雜役都回去歇著了,隻能委屈二位客官,由我來送菜了。”


    “無妨的無妨的,掌櫃得有心了。”桑窯笑嘻嘻地對那中年人道。


    金美林的掌櫃滿臉堆笑,離開時更是道:“兩位客官,今日這酒菜,小店給二位打個八折,八折!”


    “好好好!”桑窯笑著擺擺手,拿起筷子就開始吃了起來,半晌過後,他才有些疑惑抬頭看向柳新道:


    “小友,你怎麽不吃?”


    柳新搖了搖頭道:“晚輩不敢!”


    桑窯愣了愣,然後哈哈大笑起來。


    “有趣有趣!”


    又吃了幾口菜,桑窯方才放下筷子,又喝了一大口酒,估計那第三壇酒已經去了一半。


    “好,我們接著說。”


    “晚輩洗耳恭聽。”


    “南海之地鐵板一塊,這其中自然也是有主次之分的,黃家也就是在浙江一地有攪動風雲的力量,廣東,南贛和福建可是各自有其大族的。


    黃胤芳厲害之處,就是不知用什麽方式和利益,把這三地的三大家族綁在了黃家的戰船上。


    接下來就是重點啦,有些東西,錦衣衛和聖宗的情報裏可是不會寫的!”


    柳新認真點頭。


    “廣東大族,許家。


    許家家主許兆鼇,開國功勳之後,越國公,左柱國!


    整個天下,一等一的國公爺,就算是吳國公秦國公在他麵前也是晚輩。


    但這位,也似乎被黃胤芳說動拉攏,但無論是錦衣衛還是東廠,都不敢談及這位和黃胤芳之間的關係。


    聖宗的隱秘調查組嘛,根本連這個消息都探查不到的。”


    此話一出,柳新的神色已經變成了震驚。


    整個南海之地,之所以朝廷還能夠忍,旭陽帝還能忍,就是因為這位越國公的存在。


    開國功勳之後,他的兒子許宗讓更是執掌五軍都督府之一的南軍都督府都指揮使一職。


    可以說,南方亂不亂,要看許家。


    朝廷一直都認為有許家在,南海之地暫時就還亂不起來。


    許家就相當於是朝廷安插在南海的最後一根釘子。


    但現在桑窯竟然說,許家已經和黃家串通一氣。


    “這怎麽可能,許家可是開國功勳之後,不可能,也沒有理由做出對正陽不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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