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後大多村民的日子都是輕鬆的,但這僅僅是針對秋收時而言,很多人還得辛勤收割家裏自留地的蔬菜,還得開始儲備一冬天的糧食放進地窖裏,其中光大白菜和土豆都得占滿一半。


    診所關門後,雲苓還被吳嬸邀請去家裏,和其他婦女們一起醃漬酸菜和辣白菜,這可真是一個累人的活。


    得空出家裏的大水缸,將大白菜先曬幾日,切掉老幫然後洗淨,擺入缸中,擺一層撒一層鹽,擺滿後蓋一層菜葉,倒入清水,用石塊石板緊緊壓實,生漬月餘即變酸,這就變成了東北部百姓過冬餐桌上的一道美餐。


    雲苓隻做了一缸,腰就酸得直不起來了,這可是在大力丸作用下造成的後果。導致她最後連辣白菜都不打算做了,直接開口跟吳嬸說冬天時訂幾顆。


    吳嬸笑嗬嗬:“等我做好直接給你送幾顆,這大白菜又不值錢。”


    “那我可得謝謝吳嬸了,做這個太累了。”雲苓洗了手抹抹汗水。


    吳嬸儲備冬菜這麽多年都習慣了,看雲苓勞累的樣子還有些驕傲,“你們這些小年輕啊,嘖嘖,不行。”


    雲苓一臉順從,真是受教了。


    “這辣白菜還是村裏老董家有一個林省邊州的親戚,過來探親時給我們教了正宗的做法,酸甜帶辣味的還真不錯。”


    吳嬸想起來老董家,還提了一句:“老董家那閨女,董半芹,好像跟徐家老三定親了。”


    旁邊劉大娘驚訝:“他倆都才十七歲吧?!”


    吳嬸點點頭,語氣有些歎息:“可不是嘛,在咱這兒他倆定親算早的,畢竟定親之後離結婚就不遠了。估計倆人是打算先定親然後辦酒席,等到了年齡再去領結婚證,咱農村不少人都這麽幹的。”


    不過吳嬸丈夫是大隊長,好歹也算個小幹部,對組織上下達的政策一向遵循,他在村裏開大會的時候經常也會宣揚組織上對於婚姻的最新導向,但村民們聽不聽就不知道了。


    “徐家那麽窮,董家咋想的?”林寡婦適時插了一嘴。


    她和徐家那位都是寡婦,但她膝下隻有一子,而徐家大娘生了二子一女,算是人丁興旺、兒女雙全。


    現在的徐大娘是續弦,前妻生的老大早就成親了,現在二十五,是個悶葫蘆,生了一對兒女,但還沒分家,不得後娘喜歡。


    徐老二有些跛腳,現在二十三了也沒娶上媳婦,徐大娘也著急,但要求也高,希望找個有錢人家的姑娘幫忙扶持一下家裏的弟妹,所以別人自然瞧不上。


    老三徐雲波十七,這就跟人定了親。


    董家雖不算富戶,但隻有董半芹這一個閨女,到時候怎麽都得幫扶一下這唯一的女婿。


    徐家最小的姑娘徐紫華十歲,性格別扭的很,平日裏瞧不上任何人的樣子,小小年紀卻將徐大娘那個尖酸刻薄的性子學了五分,村裏小姑娘都不太和她一起玩。


    訂親這事兒吳嬸還真聽了一耳朵,卻不好意思說,畢竟兩個十七歲青年男女做的事情也不光彩。


    雖然人家的結果是粉飾太平了,但終歸對姑娘家名聲不好。


    這話被她一嘴巴帶了過去,大家轉而開始議論傅家那小子可能要轉業回來的事兒。


    但這卻給雲苓留下個印象,回去之後打開係統記錄,果然是女主蘇暖產生的蝴蝶效應。


    這個徐雲波是蘇暖上一世的前夫,董半芹是他的長期出軌對象。


    最後蘇暖和徐雲波離了婚,自己帶著兩個女兒生活,而董半芹在徐大娘的謀劃下嫁給了徐雲波,兩人生了一子一女。


    但有小道消息傳,那個兒子和徐雲波並不像,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畢竟小說都是以女主視角開展的,而離婚後的蘇暖並不關心前夫家過得如何,隻是從兩人曾經的共同好友那兒聽了一嘴罷了。


    這一世重來,蘇暖一直在處理家裏內務,還沒騰出手去收拾徐雲波和董半芹。


    其實她也不想和這兩人產生太多瓜葛了,如果對方不來糾纏她,她就當兩人是空氣,好好過自己日子就行了。


    不過董半芹和徐雲波早在少年時期就已經開始眉目傳情了,之所以董半芹和徐雲波的事情沒成皆是因為董家嫌棄徐家條件太差,給她相看了門當戶對的人家結了婚。


    不過董半芹結婚沒幾年就離了婚,之後徐雲波就進行了頻繁且長期的出軌行為。


    前塵往事,不提也罷。


    是夜,董半芹和徐雲波像往日一樣來到了玉米地裏幽會。


    其實他們並未作出偷嚐禁果之事,一是不敢,二是不會,平日裏牽個手都不敢叫外人看見,最過分的就是偷偷親個小嘴。


    董半芹似羞似嗔地望著徐雲波,嬌麵若霞,說話聲比蚊子聲還小:“徐三哥,你前兩日給我遞的心我讀了五遍,你我早就情投意合,奈何我家裏是在迂腐,都是新社會了,還講究門當戶對……我也沒辦法了。”


    她說著說著就覺得委屈,自己在這段戀情當中沒有起到推進的作用,反而她的家人還一直在給她拖後腿。


    要她說,愛情是偉大的,是能抵禦一切的,有情飲水飽,隻要他們倆在一起,什麽苦日子都是似蜜糖甜。


    而徐雲波沉默不語,他心裏的想法沒那麽純粹,一開始跟董半芹勾搭在一起是因為董半芹是村裏少有的女初中生。


    願意在缺衣少食的年月還送女孩兒去讀書的人家想必也不愁吃穿,而且還疼女孩,這就意味著娶了她不僅能夠帶過來一筆豐厚的嫁妝,還會得到嶽丈家的助力,這筆婚事是個保賺的好買賣。


    他一副傷心憂鬱的神色實在是讓董半芹心碎成渣,她連忙握住對方的雙手,真誠地說:“三哥,你別擔心,我遲早會勸說我爹讓他接受你的!窮不可怕,咱們隻要結婚了好好過日子,早晚都能富裕起來,更好何況我爹娘又不會真地眼睜睜看著我過得不好。”


    徐雲波心裏還是有些觸動的,不過不是因為對方的感情真摯,而是滿意她自己解決董家的態度。


    笑話,他一個大男子漢怎麽可能親自上董家為人刁難?


    如果董半芹能說服董家父母更好,如果不能……徐雲波在腦子裏麵過了一遍村裏富裕人家的姑娘們,心裏定了一個備胎人選——蘇家那小丫頭片子似乎很受她爹疼愛。


    雖然她娘周愛香是村裏出了名的重男輕女,但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丈母娘再怎麽過分也不能摻和到女婿家裏去吧?反正錢是蘇岩賺的,徐雲波隻看重對方的錢罷了。


    徐雲波反握住她的小手,一雙嫩手柔滑細膩,一看就知沒幹過粗活重活,不像他的,粗糙幹硬,甚至指尖處還有幾道劃痕。


    “芹妹,我知道你的心意就足夠了,現在我聽到了心裏暖洋洋的,無論咱倆以後成沒成,我這塊兒都有你的位置。”隨後他拍了拍胸膛心口的位置,“即使你爹娘不同意也沒關係,我不怪你,誰讓我家窮呢?我娘把我們這四個孩子拉扯大不容易,我不能埋怨她讓我投胎生在這種家庭。就算不成,也是咱倆有緣無份吧!”


    他這招以退為進百試百靈,果然董半芹感動得熱淚盈眶,柔聲低泣:“三哥,你真是個大好人,是我對不起你,辜負了你的一片真心。我恨不得我們現在就結婚,我想永遠和你在一起。”


    忽然,董半芹想到了前幾天在弟弟房裏看到的小人書,臉紅得燒了起來,想說又不敢說地滿臉猶豫,但見徐雲波全然為她考慮的姿態,心一橫,主動撲了上去。


    徐雲波踉蹌了一下,沒撐住,兩人往後仰倒在捆好的玉米杆上,給他嚇了一跳。


    “芹妹,你、你這是幹什麽?”


    董半芹含含糊糊地言辭閃爍,主動把頭埋進他的胸膛裏,喏喏道:“三哥,咱倆要不……要不把生米煮成熟飯,這樣他們拿咱們就沒辦法了。”


    徐雲波大驚,他從來沒想過這條道,這麽一說直接被點通了任督二脈似的,心裏讚歎這真是個好主意,不過麵上依舊不顯,反而裝作十分痛惜的樣子說:“芹妹,我隻知道你愛我至深,但我是個男人,不能讓你就這麽吃虧了。我把你看得比命還重要,不能叫你受委屈。”


    如此一言,董半芹更是下定決心要把事情做絕,二話不說就展開了實際行動,看地的老人察覺出了不對勁,他偷摸地走了過來,一點腳步聲都沒有,剛想拿起榔頭給偷糧食的賊來個開瓢,卻沒成想捉住了一對野鴛鴦!?


    他們村裏治安風氣一向良好,即使有談情說愛的人也大都低調含蓄,還沒發生過光天化日之下就開辦的這種事兒!?


    快六十歲的老頭也是被驚呆了!


    反應過來之後連忙要通知大隊長和兩家人來處理,沒走出半步就被徐雲波和董半芹死死地拽住了,兩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大爺,您可千萬別跟大隊長和村裏人說啊!不然我一個姑娘家的可沒法活了!”董半芹嚎哭,聲音再大點都能把附近幾乎人家吵醒。


    兩人當時嚇得臉色發白,連忙跪求老大爺別說出去,還說他們已經定了親。


    但老大爺活這麽久,撒沒撒謊一眼就看出來了,捆著兩人就去兩家敲門,把事情說了個一二三。


    董父當即抽出皮帶把捆著的董半芹打得胳膊青紫。徐雲波一聲都沒吭,就在旁邊站著看他們父女倆的鬧劇,但他也沒得好,被董父兩鐵鍬砸下去,眼冒金星,半天沒緩過神。


    要不是當時徐大娘拚死護著,徐雲波得去掉半條命。


    但事情已經發生了,兩家再鬧也得先把事情捂住。


    先是跟老大爺好說歹說,送了錢給了東西,千叮嚀萬囑咐絕對不能說出去,老大爺看這兩人挨揍也是慘,就好心答應了。


    誰能想到,上一輩子老大爺根本沒被聲響引去玉米地呢?蓋因蘇暖前世沒有約束周愛香往周家送錢的行為,自然也不會知道這個老大爺算是馮巧八竿子才打得著的遠房親戚。上一世的周家有錢,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馮巧拿了錢也把馮家一大家子人安置妥當,這個遠房親戚也不例外,似乎是被調到了公社看倉庫去了。


    也就自然不會撞見徐雲波和董半芹的事情。


    兩家解決了老大爺之後,立馬開始商議定親日子,打算等年後就立馬結婚。


    然而,他們又在彩禮嫁妝上爭了個麵紅耳赤。


    董家認為你家兒子欺負了我家姑娘,就必須多拿彩禮,三轉一響不能少,三十六條腿必須有,還要四百塊的現金彩禮。


    徐家立馬就說你們這是敲詐!城裏有錢人都湊不齊三轉一響,全套家具還得重新打?還獅子大開口索取四十張大團結!你讓我們家這麽窮的給你,怎麽可能?!


    董家冷哼:不給?不給那就告你兒子耍流氓!讓他吃花生米!


    徐大娘心疼小兒子,但也不願意掏出這麽多錢,於是開始撒潑——這事捅出去也是亂搞男女關係,兩方都脫不了幹係。老大爺作證,頂多兩個孩子都不要臉了,看誰豁得出去!


    可憐見的,這種事情無疑對女性傷害更大,不僅董半芹再也嫁不出去,出門也會被指指點點,一輩子抬不起頭。


    而徐雲波呢?被唾罵一段時間,影響幾年結婚,到時候要求低一些,也能娶人結婚,好好過日子,以後要是有出息了,這段往事別人提都不會提,反而還會再踩董半芹一腳。


    董家被捏住七寸,隻得不要三轉一響、三十六條腿了,再給兩百塊錢就行。


    這個金額徐家砸鍋賣鐵出去借,家裏還是能勉勉強強掏出來的,至於給完之後家裏能不能過冬就不一定了。


    不過董家才不管這些,原來最是寵愛小女兒董半芹,結果給家裏招來這麽大禍事,不逐出門就不錯了。她在徐家能不能活都是她自己選的路,董家爹娘發了狠心,甚至決定以後不跟這個女兒來往了。


    兩家人磕磕絆絆地達成協議,雖然結親,可更像是結仇,互相看對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董半芹對徐雲波一腔愛意化了一半,誰讓她剛才被她爹打的時候,徐雲波屁都不敢放,還任由他娘不顧自己名聲撒潑耍無賴呢?


    同樣,徐雲波見到董家敲詐勒索時,董半芹乖乖站在旁邊,一聲都沒勸阻,一副默認樣子,也覺得她貪財,想宰自己一筆。


    兩人麵和心不合地定了親,卻再也沒私下約著出去相會。


    雲苓看著係統屏幕上冰冷的黑字,覺得吃了一個嚼得下卻咽不進去的大瓜——兩人從本來濃情蜜意到最後成了一對怨侶。


    雖說徐雲波起初動機不純,但上一世離婚後立馬就跟董半芹結了婚,婚後也是融洽和睦,哪裏像現在心生怨懟?


    再說董半芹,一心戀愛腦,獻出自己,卻得了個半毀名聲、六親不認的下場,到了婆家更是會被徐大娘那種人磋磨拿捏;之後如果不能給徐雲波提供利益價值,恐怕她的日子會能難過。


    可這又能怪誰呢?


    愛情無錯,但愛人應先愛自己。識人不清能怪對方太會偽裝,但做任何事之前都要想清後果。


    董半芹不知道她下定決心後會有什麽後果嗎?


    她或許知道,但不在乎。


    那時的她一腔盲目地為愛付出,結果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雲苓一時間心緒複雜,她並不能共情董半芹這種為愛失去自我的不理智。


    而這種嬸子們都不知道的內情,她知道。


    她知道,但不能說。


    好在她不是錢莉那種八卦精,看過之後覺得稀奇,也就過去了。


    雲苓現在主要目標是把係統空間升到三級,因為之前零級到二級的階段性任務獎勵都是醫術大全,包括中醫上冊和西醫下冊,隻是分為基礎、初級、中級。


    那按照常理來看,三級獎勵應該是有點挑戰性的高級醫術大全。


    可惜她目前隻有書籍,也不能進行深入實踐訓練,一些高難度的手術無從下手,進展難免會被拖慢。


    要是在首都就好了,首都的大醫院從來不會缺少疑難雜症,醫療設備齊全先進,能給予她足夠的鍛煉空間。畢竟她縮在這個小村莊裏,平時治的都是頭疼腦熱,更嚴重些的就是中毒蛇咬、骨折摔傷。


    但焦躁無奈過後,雲苓就慢慢沉下心了。


    她是求知若渴,但也知曉在其位謀其事,既然開了小診所,就得在這裏紮根,一心一意為村民看病。


    更何況,有了係統這麽一個便宜工具,學習到更高深的醫學知識,造福病患,指日可待。


    聽到宿主心聲的係統:……


    當初說好給它攢升級指數、兌換實體的宿主已經全然把它當作一個薅羊毛的學習工具了。


    它看了看升級指數還隻有三位數,頓時心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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