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木死死盯著齊景年那張憤怒的臉,他表麵上波瀾不驚實則內心暗爽,他抓起許年月的手說:“場子熱好了,走吧好兄弟。”


    許年月被他拉著總覺得哪裏不對,想了又想說:“什麽好兄弟?好姐弟!姐弟!”姐弟兩個字特意強調一遍。


    齊木在齊景年對麵坐下,他駕著腿歪歪扭扭的靠著沙發,就像一顆歪脖子樹,許年月在他身邊從容坐下,也駕著腿也歪著坐,兩顆歪脖子樹。


    齊木熟練的叼著煙,拿起打火機的手頓了頓:“忘了,這不能吸煙。”


    將煙收起後又說:“我女朋友。”


    蹙眉看向許年月假裝不滿:“愣著幹嘛?叫人啊,別惹他不高興哈,他發起火來打人,真打,沒開玩笑。”


    許年月還來不及說話,齊木把腿放下往前挪了挪身體偏向許年月,就好像炫耀一般撩起自己額前的頭發,一道淡紅色的疤顯露出來。


    齊木指著那塊疤說:“高爾夫球杆砸的,老子就是命硬,流了那麽多血竟然沒死。”


    齊木:“當然別的地方還有,大庭廣眾之下就不一一掀起來給你看了。”


    這會的許年月完全沒了剛剛那股氣勢,她驚恐地說了句:“叔叔好。”沒再說話。


    她是害怕的,和齊木相比她對老許做的那些,亦或是老許對她做的那些都隻是小打小鬧罷了。


    如果不是齊木說,許年月還以為對方隻是在發小脾氣,此時此刻她才意識到齊木是真的很討厭他爸,是那種不可原諒的討厭。


    齊木再次往沙發上靠,語氣挑釁:“您找我這個私生子有事嗎?”


    他假裝懊惱地拍了拍嘴,表情是十分誇張的驚恐:“完了完了,私生子這事怎麽可以往外說呢?”


    一直沉默的齊景年瞬間爆發,但即使是這個時候,齊景年也不忘端著他那虛偽的架子。


    他手心裏的手機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捏碎,如果有憤怒值的話,滿分一百齊景年這會應該有85分。


    齊景年低聲怒吼:“夠了。”


    齊木則是一副泰然自若:“怎麽?又想打我?這次是開車撞還是拿東西砸?”


    齊木的語氣很輕,輕到就好像在說習以為常的事,就好像是說你今天吃飯了嗎,今天天氣好好啊......


    可話裏的每個詞都顯得很沉重,又想打我、開車撞、拿東西砸。


    許年月不經思考齊木到底是挨了多少頓打?對方打他的方式又是何種?她不知道但可以確定的是無論是何種都很惡劣。


    齊景年是一個把麵子看得很重的人,在這樣一個環境下他即使再生氣,也不會、也不敢對齊木做什麽。


    齊景年抬頭遞給司機一個眼神,老趙立馬心領神會。


    老趙走到前台與大堂經理交談片刻後衝齊景年頷首,示意已安排妥當,然後一行人坐電梯到樓上會議室。


    會議室。


    齊景年在會議室的正中間位置坐下,齊木等人相繼進入。


    齊景年再次看向老趙,老趙就像對方肚裏的蛔蟲立馬回答:“周圍的工作人員都清空了,這間會議室沒有監控。”


    齊景年點點頭暴躁地拉扯著領帶:“你先出去,把門帶上。”鬆開領帶後脫下西裝外套。


    老趙點頭沒走幾步見許年月沒有走的意思,他低聲道:“小姑娘,我們一起到外麵等吧。”


    許年月是既害怕又勇敢,她說:“我不,我就在這。”


    齊木走向窗邊,伴隨著一陣哢吱聲窗戶被打開一條縫,齊木站在窗前掏出香煙點上,煙霧順著縫隙從室內飄到室外,然後消散。


    齊木依舊鎮定自若,他說:“你出去吧,以免被誤傷,我要是死了記得替我報警,也算有個證人。”


    哐的一聲煙灰缸以一種視死如歸的氣勢砸向齊木,碰到齊木小拇指後落在地上,七零八落,隨著香煙。


    齊木額頭上的青筋暴起,手指紅腫指甲淤青,真的很痛但還能忍。


    齊景年兩手撐在桌麵,此時的怒氣值達到頂峰,許年月捂著嘴呆立在原地,老趙把她拉到門外,關上門後給齊明發消息“16樓最裏會議室。”


    隨著關門聲齊景年開始四處找趁手的東西,齊木在一旁冷冷道:“你這副暴跳如雷的樣子,比馬戲團裏的猴子有意思多了,真可惜隻有我看到。”


    再次激怒齊景年,齊景年將桌麵上的鋼筆惡狠狠地扔向齊木,那是一隻沒有筆帽的鋼筆,齊木就這樣站著等閑視之不躲不避。


    鋼筆頭滑過他的太陽穴,墨水混著血液流下,淡藍的墨水慢慢的被紅色衝淡,齊景年慌了,但隻是一瞬間。


    齊木舌頭抵著後槽牙硬是一聲沒吭,他說:“齊景年你沒吃飽嗎?還是老眼昏花了?筆尖都沒紮進太陽穴......”


    “齊木!”齊景年怒吼打斷齊木的話。


    齊景年:“我怎麽會生出你這樣的兒子?”


    “打也打了罵也罵了,你怎麽還是這副樣子?”


    齊木沒有作答整個人放空著,他自動屏蔽了齊景年的聲音,就好像在看一場默劇。劇裏的主角張牙舞爪口沫橫飛,他在等,等齊景年宣泄完再次點火。


    另一邊,在開視頻會議的齊明收到老趙短信後,會議倉促結束。


    他早已料想到今天齊木會激怒齊景年,他向來如此,所以齊明囑咐過老趙有不對勁給他發消息。


    這家酒店是齊家的,齊明正好住在這,他操控著輪椅出門卻不慎摔倒,倒下的那一刻習慣性抓些什麽,就這樣他扯著桌旗倒下,連帶著桌旗上的高腳杯餐具摔在地上,越是焦急越是容易出錯。


    齊明在多次嚐試無果後拾起一旁的手機喚來服務員幫忙,掛斷電話他喃喃道:“齊明啊齊明,你真是個廢物。”


    齊景年一通發泄完怒火才平息片刻,齊木再次開始挑釁:“你最好弄死我,不然我一定把你那些肮髒事抖出去。”


    齊木太了解齊景年了,他太知道齊景年最聽不得什麽,最在意什麽,怎樣最能激怒對方,這招他屢試不爽,百發百中。


    齊景年抄起椅子正要砸向齊木,嘭的一聲門被打開,老趙推著齊明走進會議室,他笑著說:“爸,你年紀大了不宜動氣,和關老板約的會麵也該去了,這個點容易堵車。”


    齊景年把椅子放下,齊明把手裏的資料遞給老趙:“這是一些關老板的個人信息,趙叔麻煩你照顧好我爸。”


    幾分鍾前還喧囂的戰場此刻風平浪靜,齊景年和老趙離開後齊木才敢出聲,他抬著左手疼得吱吱叫。


    許年月上前詢問:“怎麽樣?你還好嗎?”淚眼婆娑。


    齊木:“估計骨折了,我都這樣了你覺得好嗎?”


    齊明:“我叫了醫務室的人,先初步給你處理下,處理完還是得去趟醫院。”


    對於許年月為什麽在這,和齊木又是什麽關係,齊明一句沒問,他這個人向來是這樣,拎得清且不愛管閑事。


    許年月幾次想解釋但都被對方不以為意的態度打退。


    醫院包紮完。


    齊木和齊明杵在院門口等待著彼此司機的到來。


    齊木:“為什麽幫我?”


    齊明:“不管你信不信,我始終把你當弟弟,親弟弟。”


    小拇指被砸骨折他沒哭,眼角被劃出血他也沒哭,卻在齊明一句話下紅了眼眶。


    齊木慌張地抹去眼淚:“切,誰信。”


    目光落在齊明腿上,褲腿下若隱若現的石膏上。


    一個多月前。


    在齊木多次挑釁下齊景年氣急敗壞,他開著車準備衝向齊木,齊明跳出來阻止。車子在急速刹車下打滑撞向一旁的齊明,車頭實打實地撞在齊明腿上,導致骨折。


    醫生說恢複好後可以行走,但出現跛腳的概率很大。


    那時的齊木總對齊明說:“你放心,欠你的我一定會還。”


    在齊明眼裏這是自己在還債,是上天給了他一次彌補的機會。


    少時錄音筆事件,幼時齊木冒險送醫,一樁樁一件件他都記著。在很多個夢回午夜時他一遍又一遍地譴責自己。


    把該還的還了,他才能坦然麵對齊木,才能沒有負擔地把對方視為弟弟,才能好好相處。


    自從知道劉梓昕喜歡齊木,齊明就決定不爭了,那些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東西他都無所謂了。


    齊明望著漆黑的天:“你不需要相信,我相信就好。”


    齊木故意調侃:“你最近怎麽想不開走這種煽情路線?”


    齊明:“你這是被我感動到了?”


    齊木:“是被你惡心到了。”


    兩人相視一笑。


    齊明:“總是這樣把自己搞得一身傷,不累嗎?”


    齊木:“習慣了。”


    齊明:“無論你願不願意,這個家遲早都會交到你手上,你真以為三兩句氣話就可以改變齊景年的想法嗎?”


    齊明:”你還是不夠了解他,如今我也算是半個廢人了,齊景年不可能讓我接替他的位置,在他心裏沒什麽比他那虛偽的麵子更重要。”


    齊木:“那他就不怕我把這一切毀了?”


    齊明:“你不會,他堅信這一點,所以一直都沒放棄你。齊木,你不但不夠了解齊景年,你還不夠了解你自己。”


    他把輪椅轉向齊木說:“一個甘願為同學回到齊家的人,一個願意為養父養母委屈自己的人,他不可能因為私欲去搞倒一家公司,因為他明白這不僅僅隻是一家公司,是萬千人賴以生存的地方,它若是倒了他們又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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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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