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山林之中重新恢複平靜。村莊消失的場景仿佛是一場夢。


    三個少年少女隻覺得自己心裏空蕩蕩的,一切都發生的太突然,心中的情感好像突然間沒了著落,以後的人生隻能繼續向前,再沒有故鄉。


    除了遊子濟,這裏的人都有去處。


    童芫華對何竹的兩個弟弟都很喜愛,但高才捷已經有了去處,而飛駿堂又實在不適合遊子濟。


    “遊小弟,你獨善拳法,天下間隻有苦禪宗最適合你,可是苦禪宗門人遊曆天下,沒有定居之所,想要相遇還要看機緣。”


    “剩下五大派中,隴州玄明道與齊州的天門寺都對拳法頗有建樹,可以作為你以後的目標。”


    “像遊小弟這樣的天才,他們一定不會放過。”


    她隻說了這三個門派,天下一定有其他的門派樂意培養遊子濟,卻不一定是個好去處。


    緊接著她又看向李長青師兄弟兩人,麵色猶豫,終究還是心中耿直,不吐不快。


    “李大哥,你的名聲我早有聽過,所學傳承不差。但若無門中長輩指點幫助,修行之路必定坎坷。”


    “你師弟是少有的天才,可別因此耽擱了他。”


    “不如到我家來,我刀堂上下一定歡迎之至。”


    “小妹心直口快,還請李大哥包涵。”


    李長青心道,這姑娘是想請我去作刀堂的客卿,寄人籬下的日子可不好過呀,不過她說的也是實情。


    “哈哈哈,多謝妹子關心,你說的不錯,我師兄弟二人雖有傳承,但畢竟是孤家寡人。”


    “俗話說背靠大樹好乘涼,我們也想找個靠山,隻是我師弟剛入師門,我這作師兄的總要先將功法絕技,經驗學識一一傳授,這可得在外遊曆些時日。”


    “卻是去不得刀堂了。”


    既然李長青無意,童芫華也無法強求,心中暗自歎息,她是真的擔心高才捷以後的成長,這樣的璞玉若是不好好雕琢,當真會讓人心痛。


    既然村莊之事已了,眾人決定明日便下山回家。


    遊子濟卻搖了搖頭,“我要留下來,繼續在這裏找小苟。”


    何竹覺得遊子濟是心裏想不開,安慰道:“小苟是守護靈,他一定是和村子一起離開了。”


    高才捷也不讚同,“弟弟,神明之事太過奇異飄渺,你這麽較真又是何必呢。”


    “小苟並沒有死。”遊子濟篤定道。


    在場的人都是英才,若是普通人這麽說,就隻當他是接受不了現實,發了顛。但遊子濟是靈根,他這麽確定必然有他的理由。


    李長青上前發問“遊小弟是有什麽發現麽?”


    “不錯,神明行事看起來虛無縹緲,但以神的角度去看,一切還是有跡可循的。”


    “如果將整個事件看成一個設定好的故事,推進故事進行的條件一定一開始就確定好了,而不會隨著事件的變化而變化。”


    “所以,故事一環套一環,有妖怪攻擊村莊,村長就會喚醒新的靈根。”


    “守護靈憑證消失,守護大陣就會崩塌。”


    “妖王死了並不足夠,需要除掉所有妖怪,這個故事才算完結,村子就會立馬消失。”


    遊子濟侃侃而談,越說越有信心,他心中隱隱不安的情緒也在自己的推理中緩緩平複。


    “小苟曾說過,他失去憑證後已經與村子脫離了聯係,那一切結束後,原本該消失的過程就不會在他身上出現。”


    “神明應該沒那個閑心專門用神力將一隻小狗帶回去。”


    “原來如此,神設定好的一切,哪怕是他自己想去改變,也隻能去加入新的變量。”李長青恍然大悟,並帶給了遊子濟一個佐證。


    “變量?”遊子濟顯然不知道朱吉的情況。


    “昨天與妖王交手後,我就有些疑問,今天看到他的妖丹更是如此。”


    “他的妖丹仿佛琉璃,說明真氣非常精純。而之前的消息說,妖王吸收了一大批妖怪的血肉用來恢複身體,這是互相矛盾的,所以他應該不是原來的妖王。”


    “那野豬精的真氣根本不是一般勢力能夠培養出來的,可若他真有些背景,就不會隻靠蠻力與我們動手了。”


    “想來也隻有神明才有能力創造出這麽幹淨的力量。”


    “也許神明有什麽特殊的想法,換了一個妖王。可惜村子消失了,他一定是死了的。我們永遠不可能知道神明的想法了。”


    …………


    朱吉其實有更好的方法來解決問題。


    可他已經來不及去村子拿聖藥了,隻能兵行險著,將自己的內丹與憑證一起送出去,讓敵人幫他將憑證的聯係切斷。


    事後重新修煉出內丹,他依舊是一頭好豬。


    好在他在殺了妖王之後就發現了青石板指引的三樣寶物,劍法與秘技對他無用,但最後的定脈符,可以將自身的血脈定住一段時間,維持住自己的一線生機。


    這張符籙是他此時最需要的。


    他曾經與小苟交手,將小苟打落山崖,小苟卻沒有死。後來朱吉在麾下小妖怪的報告中了解到,山崖下有條大河救了小苟一命。


    他將自己的命運壓上賭桌,好在運氣還不錯,他賭贏了。


    山崖下的河流拖著一隻黑豬,一路漂流,來到了一個湖泊。


    朱吉皮糙肉厚,一路摔摔打打並沒對身體造成影響。可失去內丹而導致的虛弱才是最致命的,好在還有那個符籙。


    符籙是有時效的,朱吉不敢耽擱,晃晃悠悠上了岸,此時的他渾渾噩噩,好像失去了靈智,隻是依靠本能驅使身體。


    妖怪修行本就不易,境界跌落到這種地步,比朱吉預計的還要可怕,恐怕再難以翻身。


    他像一個餓死鬼一樣,一路吃吃吃,將能消化的東西都吃下了肚子。可是這些凡俗之物又怎麽足夠填補他體內的空缺呢。


    越缺就越要吃,吃的越多,就發現差的更多,他此時的體質在不斷下降,每次動作都是在消耗自己的生命力,身體也隨之越來越虛化了。


    若是不吃早晚也是死,隻有盡快找到一個可以提供給他巨大能量的寶物,才有可能保住性命。


    他抓緊時間越吃越快,突破了極限,隻用了一個多時辰,一路吃到了大麵湖。


    豬的鼻子很靈,他聞到了許多可以救自己的性命的靈藥,可是身體本能的求生反應,讓朱吉避開了一些不切實際的地方。


    比如一些大麵湖豪強勢力的藥庫,那裏的守衛可以輕鬆的將現在的朱吉擊殺。


    朱吉兜兜轉轉,越來越遠離人群。他慢慢地爬上了一個山穀,山穀下是一座祭壇,祭壇旁有個星月池。


    這裏是大麵湖最負盛名的地方,可以幫助年輕的妖怪提煉真氣,洗練身體,甚至可以提前化形,是隴州北部唯一一個可以幫助妖怪結丹的寶地。


    朱吉自山穀上方一躍而下,墜入湖底,再不動彈,也不呼吸,像在水底石化了一般。


    附近的妖怪聽到了巨響,仔細搜索了幾遍也沒發現異樣,最後不了了之。


    而朱吉則在池中瘋狂的吸收著星辰之力,洗刷自己的經脈,補充自己的能量。他的身體慢慢的凝實,重新變得真實。


    一千年來,荒林中靠自己修成內丹的妖怪一個也沒有,朱吉並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在資源缺乏,根本無法晉級的荒林中創造出奇跡。但這一次他經曆的事情,已牢牢記在了心裏。


    …………


    官道上,轟隆隆一片響聲,在整齊的“唏津津”聲中,一行十幾人的騎隊緩緩停在大麵湖關隘前十丈遠。


    一名騎士越眾而出,來到關卡之前,也不搭話,將令牌直接扔到守衛首領的懷裏。


    遭受輕視的守衛們卻不敢有異議,瞎子都能瞧出來,來人一定是外地的大人物。


    首領將那製作精良的令牌拿在手裏似模似樣的瞧了一番。


    天下令牌多了去了,他哪裏認得這令牌代表誰呀,他又不是天府直轄。隻是這一行人,盔甲齊全,動作齊整,顯然是正規軍隊出身。


    身上披的鬥篷,料子比衣料店掌櫃的還要好,還是每人一件。雪亮的鎧甲,本以為是金屬打製的,離了近了才發現,這分明是一副皮甲,該是異獸的鱗片製成。


    哎呦!還有這刀鞘,這可是頂級黑檀木做的,這花紋真是長在我心頭上了。刀端用的是雪花精鐵包裹,比武器店裏那個刀鞘上的寒鐵還要高一個檔次,我心心念念的所謂鎮店之寶,給這刀鞘提鞋也不配呀。


    這一定是大城市的衛兵,不能阻撓。


    首領臉上堆滿笑意,遞回令牌時,手忍不住想要摸向那騎士的刀鞘。


    手到半途,又訕訕的縮了回去,在衣服上擦了擦,心想可別弄髒了這好刀鞘。


    騎士不在意這種鄉下乞丐一般的人物,他馬鞭一揮,策馬而回。


    一隊駿馬再次奔騰起來,馬蹄聲震徹官道,首領這才回過神來,連忙疏散附近的人,那隊騎士卻不管不顧,隻是緩緩提速,待到臨近人群,縱馬躍起,從人群頭頂飛過,引起一陣罵聲,騎士還回人群幾鞭子,揚長而去。


    那首領暗自慶幸先前沒有惹怒這群囂張跋扈的騎士。


    他不知道這隊人馬到底是何方人物,必須回去稟告上官。


    剛起步,首領突然覺得肚子不舒服。不知怎麽,近一個月以來,每天都是如此,馬上就憋不住了,隻好將任務交給下屬去辦。


    遠處一群妖怪貨郎們在咒罵聲中,出城的出城,進門的進門,緩緩散開。


    貨郎進了集市,又拐了幾個彎,放下肩上擔子,敲了敲竹筐。


    竹筐一陣晃動,從裏邊鑽出來一個衣衫襤褸,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小姑娘掏出一塊兒碎銀子,遞給貨郎,嘴上說道:


    “這是尾款,謝謝驢大叔啦。”


    隨後鑽入小巷,不見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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