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淮書回到房間,腦海裏卻時時剛剛想起程屹那意味不明的眼神,宋淮書在床上輾轉反側,始終無法入眠。


    “哢噠!”


    不多時,房間的門鎖傳來被人轉動聲音,是程屹回房了。


    也不知是懷著怎樣的心思,宋淮書她緊緊地閉上了眼睛裝睡。


    宋淮書狀似熟睡,然而,微快的呼吸頻率卻暴露了她並未睡著的事實,程屹薄唇輕勾,輕聲掀開被子上了床。


    瞬間,身旁的呼吸聲更重了些,程屹他隻當不知,兀自閉上了眼。


    這是結婚兩個月以來,宋淮書第二次和程屹同床共枕,漫長的一夜,宋淮書在煎熬中渡過。


    次日,看見自己眼睛下麵掛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宋淮書急急忙忙的拿出了自己的化妝品來補妝。


    下樓吃飯時,程屹還在坐在餐桌前,宋淮書有些不解,若是說昨天是為了給自己那張名片才留下,這還能理解。


    但程屹他昨夜開會到那麽晚才休息,應該是很忙的才對,可程屹現在竟然還能慢悠悠地坐在家裏看著報紙吃早餐。


    “早。”程屹收了報紙,看向走下來的宋淮書。


    “程先生早,今天不忙嗎?”宋淮書拉開椅子,平視坐在對麵的程屹。


    程屹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鏡框,一雙琥珀色的瞳孔裹著些叫人看不懂的情緒,他道:“你很希望我忙?”


    “當然不是,隻是,甚少有機會和程先生坐在一起吃飯,有些驚訝。”宋淮書低頭喝粥,掩住了眼裏的異色。


    男人凝視著低頭喝粥的女子,半晌,他突然道:“若你想,我可以每天都和你坐在一起吃飯。”


    宋淮書素手微頓,盛滿粥的勺子微晃,瑩白無暇的粥灑在餐桌上,被光照的有些刺眼。


    宋淮書並未答話,程屹看著慌亂地拿紙收拾桌子的宋淮書,驀地起身,像是有些譏笑的道:“開個玩笑。”


    程屹沒再看宋淮書,轉身離開,一頓早餐在宋淮書一個人的手忙腳亂之下吃完。


    宋淮書回房換了衣服,電話響起,是程母預約了明天給自己試婚紗,讓明齊知會一聲。


    說起明齊,宋淮書倒確實許久不曾見到了,不知是想起了什麽,宋淮書她順勢問了句:“許久不見明秘書了,近來很忙嗎?”


    電話裏明齊的聲音仍如往常般一本正經,他道:“近來在b國,確實有些事忙,勞夫人掛念。”


    “b國?那邊的行程不是早就結束了嗎?”


    宋淮書還欲再問,電話裏,明齊卻知道什麽應該回答,什麽應該回避,說了一句還有事忙,便掛斷了電話,隻餘宋淮書一人不解。


    今天江城的風,有些許凜冽,刮在身上,隻讓人覺得鑽心的冷,伴隨著天邊陰沉沉的黑雲,似是有一場大雨即將來臨。


    到達傳憶時,路邊的行人,早已寥寥無幾,工作室裏,此時也空無一人。


    今天是休息日,小姑娘們尚且不能獨立完成盤扣的製作,宋淮書便索性做主給她們放假,讓她們都在家歇著了。


    原定的金魚盤扣為了讓其看起來顯得更加有立體感,就必須加以銅絲手工縫製,宋淮書拿出昨天拿到的袢條,在縫紉台前拂裙坐下。


    再抬頭時,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瓢潑大雨,天際灰蒙蒙的,整個江城都被霧氣籠罩,隻露出稀落的幾輛車身。


    找遍了整個工作室,也沒有找到一把雨傘,宋淮書微不可見的歎了口氣。


    約莫是被早上程屹說的那番話給衝昏了頭,明明注意到了陰沉的天,宋淮書也未想起過要帶一把雨傘。


    此時,電話鈴聲響起,宋淮書沒看來電人便直接接通。


    “您好,請問哪位?”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隨後才有聲音傳出,“我是宋懷昭。”


    是宋淮書那許久沒聯係的繼妹,宋淮書皺了皺眉,陰陽怪氣的說道:“我的好妹妹,請問,你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我下個月要參與學校裏的文創比賽,你幫我畫一個旗袍設計圖。”


    電話裏,顯得有些甜膩的少女聲音傳來,宋淮書厭惡的,想要直接掛斷電話。


    “等等!我會在參賽作品信息上麵寫清楚,是我們兩個一起製作的!”宋懷昭急切的聲音傳來。


    明明就是不可理喻的要求,從宋懷昭的嘴裏說出來,卻像是莫大的恩賞一般。


    宋淮書牽了牽嘴角,說道:“是嗎?那你會做旗袍嗎?”頓了片刻,宋淮書繼續說道“還是說,你打算直接讓我幫你完成全部?”


    “那當然是你幫我做啊,我哪有空去幹這些。”宋懷昭的語氣顯得是那麽的理直氣壯,說得就像是宋淮書本該如此。


    宋淮書眼中劃過一抹嘲諷,不再回話,直接掛斷了電話。


    不多時,手機裏便收到一條短信。


    “如果你不希望你那短命的媽留下的破爛傳憶倒閉的話,你可以拒絕。”


    短命的媽,破爛傳憶,倒閉......


    短短的幾個字卻是刺紅了宋淮書的雙眼,她捏著手機,手指逐漸蜷縮,半晌,宋淮書才雙手顫抖著一字一句的敲下了回複。


    “把你的要求發過來。”


    消息發送成功,宋淮書也像是被抽幹了所有力氣,陡然攤倒在沙發上。


    多年來,為了傳憶,宋淮書她已經忘記自己究竟被宋懷昭脅迫了多少次。


    以前的宋淮書還會抗爭,會辯解,但宋淮書那冷心薄情,利益至上的父親,為了季氏帶來的資源,他是一次又一次的對宋懷昭給宋淮書帶來的欺壓視而不見。


    手上沒有任何談判籌碼的宋淮書,也是隻能無奈的,一次又一次的對宋懷昭妥協。


    這場商業聯姻,也隻能維持傳憶一時,隻要宋懷昭她對季氏撒個嬌,傳憶將麵臨的是什麽,宋淮書不敢深想。


    窗外,雨聲漸停,夜幕降臨,路上行人腳步匆忙,傳憶工作室一片昏暗,零落的月光,灑落在了宋淮書的裙邊。


    沙發上的宋淮書不知坐了多久,時針已滴滴答答的走向了12點。


    突兀的電話鈴聲響起,劃破了這方天地的沉寂。


    宋淮書看了眼來電,是明齊打來的,說不清是怎樣的心情,電話被宋淮書掛斷。


    等到宋淮書的電話再次響起時,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卻是程屹的來電。


    月色零碎,鏡前映出宋淮書被月光籠罩的俏臉,宋淮書抬手撫了撫與母親極相似的容顏。


    蟬聯江藝大校花之位的臉,倒也當得起一句羽衣常帶煙霞色,不染人間桃李花。


    電話鈴聲還在響著,夜色下,宋淮書的一雙明眸裏似是劃過了一絲不一樣的顏色,宋淮書的蔥指劃過屏幕,電話被接通。


    “怎麽還沒回來?”電話裏男人的聲音有著幾分掩飾不住的焦急。


    宋淮書揉了揉因坐得太久而酸痛的腰說道:“外麵下大雨,工作室沒傘,回不去。”


    也不知道靜了多久,宋淮書才說道:“不知......先生可否......來接我。”


    女子的嗓音似潺潺秋水,溫潤,卻又無端的讓人覺出幾分委屈。


    電話那頭的程屹沉默了片刻,隨後,他道:“等著,我去接你。”


    通話到此便戛然而止,偌大的工作室裏,又恢複了寧靜。


    等宋淮書收拾好東西下樓時,一輛十分高調的橙黃色柯尼塞格超跑已停在樓下。


    昏黃的路燈灑在了柯尼塞格橙黃色的車身,車旁的程屹一手舉著傘,就那麽站在那裏,冷硬的外表下,也染上了橙黃色的幾分暖意。


    宋淮書快步走向程屹,她道:“麻煩先生了。”


    夜雖深了,但是在路燈的映射下,女子一雙柳葉眼,彎出了小小的弧度,盛滿了月華揉碎的微光。


    見到宋淮書,程屹沉寂的心像是被一根細軟的羽毛拂過,程屹俯身接過宋淮書的手包,目光柔和的像是摻了一汪溫泉。


    第一次坐上程屹的副駕駛,宋淮書的視線,莫名轉移到了程屹冷峻的側臉上。


    細細回想起和程屹結婚的這些日子,程屹他除了偶爾有些莫名的脾氣,其餘時間,二人相處的還算融洽,就連這次與沈家的訂單,也是因為程屹幫襯才得以解決。


    平日裏不曾仔細端詳過程屹的麵孔,但在這昏暗的夜色下,也能看出程屹優越的輪廓,放鬆下來的眉眼更為程屹添了幾分清雋。


    紅燈亮起,車停在路口,許是宋淮書的注視太直白,程屹轉目看去,透出一絲探詢之意。


    大概是被今夜自己的大膽羞紅了臉,宋淮書飛快地轉過了頭,不再與程屹的視線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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