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飽了會如何。”


    軒轅恒通看著眼前小子缺心眼的樣,咬牙道:“吸飽了,吸飽了你就等死好了。”


    崔器麵露苦色,撓頭道:“那,那咋辦。”


    軒轅恒通打量崔器一番,搖頭怒道:“初看是人,再看是豬,認真一看豬也不如。老夫怎麽就等來你這麽個蠢東西。”


    崔器再次撓了撓頭……


    軒轅恒通越看越氣,一把搶過崔器手中石子,怒道:“還畫個屁,趕緊去給我弄死那隻小狐狸。小子你最好動作快點。”


    崔器緊了緊劍匣提刀起身,左右一看,卻愣在當地……


    “你還愣著幹嘛。”


    崔器扭頭苦笑:“天王,走那邊。”


    “蠢,是真他娘的蠢。哪邊熱,走哪邊,這還用問老夫。”


    崔器忙點頭應是,轉了一個又一個洞口,卻猶豫再猶豫不知走哪一個好。


    見狀,軒轅恒通怒吼道:“蠢東西,右手第三個洞口。”


    這回崔器沒有絲毫猶豫,一頭鑽了進去。左轉右拐遠去數十丈後,忽然抽刀朝洞壁砍了一刀。


    這一刀,深一尺有餘。


    崔器抽刀,摸了摸三苗祖刀刃口,不由心中感歎。這麽硬,那老東西的爪子有些嚇人了。還有,石桌,石凳,石床,邊緣鋒利割手應該是新弄的……


    一萬年,大帝都不在人間了,天王卻還活著,這是啥情況……


    崔器一路眼盯著前方,腦子卻在盤算見到軒轅恒通後的一言一行。畢竟,火焰洞裏撞見軒轅一族,可是大出意料。


    事出反常必有妖,崔器不想一時不備,沒落妖口反倒折在軒轅一族手裏。


    崔器還記得二先生的話“且行且珍惜。”所以他掉落火焰洞那一刻,便步步小心,如履薄冰。


    路不好走,碎石很多,若非崔器有一雙血瞳,恐難不發出異響。


    崔器就好似夜裏後巷悄無聲息行進的貓。他在捕獵,捕獵一隻小狐狸。當然,那是人家嘴裏的小狐狸,對他來說卻不一定了。


    洞裏的溫度已然沒了燒烤感,頭頂的鍾乳石也掛上了水霧。一切看起來都在向好的那一麵發展,其實卻正好相反。


    崔器有些急了,甭管老頭子說的話是真還是假,眼前變化卻實實在在的。那麽,興許一會撞見的就不是小狐狸,而是有著九條尾巴的狐狸精了。


    火焰洞中有人在跑,且越跑越快,快到折轉處會撞在牆上。可那個人沒有撞上,而是劃出一道完美的弧度,擦著洞壁而過。


    弧形步,崔器用了一次又一次,轉過一道又一道彎。在他不知第幾次折轉時,差點就一頭撞上了。


    差點撞上,並非彎太大,路太窄,而是速度太快刹不住……


    兩雙猩紅的眸子相視而望,一雙震驚,一雙驚恐。


    震驚的是背匣持刀的,驚恐的是渾身銀白的。


    崔白沒想到小狐狸這麽大,大到森林之王見了也要夾著尾巴做虎。


    小狐狸沒想到,躲在九九八十一繞的盤腸洞裏,竟也被人找到。


    大眼瞪小眼,也不過瓜子入口哢吧響的光景。


    下一刻,三苗祖刀露出鋒芒,小狐狸露出生吞虎狼的獠牙。


    寶刀對血口,拳腳迎鼠爪、虎掌。一時間,青與白互撕,打得沙飛走石,塵煙四起。


    隻見九曲十八繞的火焰洞裏,一條土龍打滾又翻身,撞碎了鍾乳石,掀翻二尺地。


    怒吼混著拳拳到肉,刀刀見血……


    嘶吼混著爪爪剝皮,口口見肉……


    一人一狐,算是把火焰洞鬧翻了天……


    一處狹窄洞穴,崔器破衣爛衫坐靠著石壁,臉蛋子紅得發紫,不停大口喘著氣。猩紅豎瞳卻一瞬也不瞬盯著一丈外,趴在地上齜牙咧嘴的大家夥。


    銀狐如今穿了紅白相間的花布衫,怒目看著留在崔器大腿上的那顆犬牙。惡狠狠開口罵道:“小崽子,老東西許了什麽好處給你。至於這麽拚命嗎。”


    崔器冷笑道:“說的什麽屁話。你若不是想咬死我,我會跟你玩命嗎。”


    銀狐冷哼道:“放屁。見麵一句話不說,拎刀就往本尊身上招呼,本尊不咬你咬誰。”


    “這麽說,那就是誤會了。那,這個還你,咱們兩清了。”崔器咬著牙,拔出大腿上那顆半尺長的犬牙,丟到銀狐麵前。


    銀狐撓了撓鼠爪,仰頭道:“打今兒起,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咱們兩不相見。”


    崔器握緊橫刀,點頭笑道:“就這麽定了,老死不相往來。”


    話落,刀動,爪也動。


    “小兔崽子無恥……”


    “畜生卑鄙……”


    在崔器來說,若是無恥能要了九條尾巴的命,那就再無恥一些好了。可顯然,修行也不知幾萬年的狐狸精,也不是省油的燈。不要起臉來,那也是不遑多讓。


    人有殺狐心,狐有吃人意。那麽雙方再次動手,便是玩了命的死磕。


    有那麽一刻,崔器甚至覺得,萬年狐狸似乎有些活夠了,竟然不管不顧往刀尖上撞。可身上的傷卻告訴崔器,那家夥還不想死。


    鋒利的鼠爪輕易便可入石壁半尺,獠牙更是能咬斷鋼筋鐵骨。一身毛發,如那鋼針一樣,紮上便是個血窟窿。


    麵對如此凶悍的九條尾巴,崔器卻有那麽一絲慶幸。慶幸時來運轉,在九條尾巴還未恢複前撞上了它。


    九條尾巴使不出勾魂滅性,使不出噴火的本事。而他崔器手中有吹毛斷發的三苗祖刀,有長刀染白霜的殺氣,有匣中鐵砂。更重要的是,他的恢複力不比九條尾巴差。兩相對比下,他崔器便有砍下狐頭的機會。


    一人一狐也不知鬥了幾百回合,在崔器差點把家底抖摟幹淨前,雙方再一次消停了。


    這次,崔器依舊靠石壁而坐,隻不過一個勁兒的往下出溜,顯然是坐不住了。


    好的是,崔器身上的零件一個沒少。不好的是,身後劍匣漏了,有鐵砂流淌而出……


    再看九條尾巴,卻要比渾身是血的崔器慘多了。因為它的尾巴少了一條。關鍵是,它現在隻有一條尾巴。如今便一條也沒有了。


    “你有些弱啊。實在是,太讓人失望。”崔器吐出一口血水,搖頭感歎。


    九條尾巴怒道:“無知小兒,若非本尊囚於此處萬年,剛剛又弄斷一根封印鎖,你小子給本尊塞牙卻也不夠。”


    崔器雙臂杵地,用力支撐起身子,冷笑道:“一萬年你都沒弄斷封印鎖,偏偏我跳湖,你就弄斷鎖鏈。怎麽,非得把我製成人皮燈籠唄。”


    銅鈴大小的眼珠子眨了又眨,眯著眼道:“那是你運氣不好。”


    運氣,崔器不信這個,那不過是一句敷衍而已。若是九條尾巴說,本尊就想把你弄成人皮燈籠,倒是會信上幾分。


    崔器不信人,不信妖,耳所聽,目所見,卻也不會當真。因為這輩子雖然時間不長,發生在他身上的事,卻有太多的不真實。讓他對世間一切都保持著懷疑態度。


    如今崔器半死不活,想動也動不了,便有時間把肚子那點事翻出來,好好捋一捋。不是崔器喜歡翻小腸,實在是短短幾天發生在他身上的一切,太過不可思議了。


    一切都太巧了,巧到好像有一雙手安排了這一切……


    二先生主考,入校抄書。


    抄的不是書,是萬年前的大封印術。


    天梯見紫衣,南宮家見和者羅,回頭就鬧妖精。


    這邊跳湖,就有分水珠,摸到鎖鏈,鎖鏈就斷。


    落進火焰洞,就撞見萬年前軒轅家的八大天王。


    這邊要殺狐,拐角便碰見個半斤八兩的。


    無數個巧合堆積在一起,堆積出來的就是必然。既然是必然,那麽結果是什麽。是誰在等著那個結果。


    崔器有很多不解和疑惑,他甚至懷疑三驢子那場騙色也是有人策劃的……


    “小兔崽子,又憋著什麽壞。”


    “我在想,是把你燉了吃,還是烤了吃。”


    “軒轅一族的就是嘴硬,今兒本尊就要看看,軒轅一族的牙口到底如何。”


    崔器咧嘴一笑:“吃你之前,問個事。”


    九條尾巴一愣,歪頭看著崔器……


    崔器則笑道:“你不是應該有九條尾巴嗎。另外八條呢。”


    九條尾巴眼珠子一轉,冷哼道:“本尊落了凡塵,哪裏來的九條尾巴……”


    崔器點了點頭,笑道:“也對。哦對了,忘記跟你說了,我喜歡烤著吃。既然要烤著吃,當然要穿起來烤。”


    九條尾巴頭一回聽說,還有敢把大妖烤了吃的,不由狠聲道:“小子,萬年前那個家夥也不敢如此大言不慚。你哪來的膽子和自信。”


    崔器咧嘴一笑:“萬年前那位,想來沒有你我無恥,也沒有你我心狠手辣。不然,我們也無法在此相見了。”


    九條尾巴疑惑不解,不由狠聲道:“說的都是什麽屁話,本尊問你哪裏來的自信。”


    崔器笑道:“剛才不是說了嗎,我很無恥的。自信當然來源於此。”


    九條尾巴大笑道:“來吧,用你的無恥斬了本尊的腦袋。”


    崔器笑道:“好的。不過不是斬,我喜歡烤整隻的。”


    隨著崔器話落,九條尾巴猛地抬起頭來,血紅眸子寫滿憤怒和驚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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