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軍交戰,以正合,以奇勝。看的便是將領對“機”的把握。


    崔器死士營混了六年,大小戰陣沒少見,曉得機會是創造出來的。所以當他撞上九條尾巴,打了第一場,便開始製造機會。


    他把家底抖摟的差不多了,卻愣是沒有使用身後劍匣中的鐵砂和金之氣。便是等九條尾巴力戰而虛,等自己拿不動刀,等雙方力盡無戰之心。


    他等到了,因為他一早便在戰鬥中弄漏了劍匣,讓那些細小的鐵砂,落了滿地。


    崔器用他那張嘴,勾住九條尾巴的注意力,讓那些鐵砂慢慢的,無聲無息的匯聚到九條尾巴頭頂,化作一杆鐵槍……


    那是一杆長兩丈有餘,碗口粗細的鐵槍。那是金之氣加持下,寒光耀眼的鐵槍。


    這樣的鐵槍,九條尾巴已經躲不開,扛不住。


    銅鈴大小的血紅眼珠,眼睜睜的看著鐵槍落下,刺破皮肉,透過脊柱,貫穿髒腑,釘入岩石之中。


    九條尾巴高昂的頭顱,無力的耷拉下來,流出兩行血淚。


    “你,無恥……”


    崔器硬撐著站起身,一瘸一拐來到九條尾巴麵前,握著鐵槍說道:“說好了,我用無恥來斬你。說到就要做到。”


    下一刻,崔器抓著鐵槍一轉,便見九條尾巴體內的槍杆,猛然爆開。那些鐵砂在九條尾巴體內,化作一根根細長鋼針,從內而外,將九條尾巴紮成刺蝟。


    九條尾巴眼中光華褪去,身體破碎成灰。不可一世的萬年大妖,就這麽窩窩囊囊的死了。


    崔器收回鐵砂,卻無半點欣喜。丟下半條命,便能弄死萬年大妖,這很不真實。說出去,怕是無人會信。若非眼前灰燼落下,他甚至認為不過是一場夢而已。


    崔器一瘸一拐向來路走去,貫穿大腿的血窟窿,筋肉蠕動下漸漸愈合。


    他的傷很重,可他的腦子還能轉,心還會跳,那麽他就死不了。


    當崔器回到軒轅恒通洞府,正瞧見幹癟老頭一臉興奮的圍著頂梁柱打轉……


    “天王,小子幸不辱命……”


    卻見軒轅恒通頭也不回的招手道:“九尾已死,老夫終於可以重見天日了。小子快來,快幫老夫破去封印。”


    崔器暗道,也不問問我那狐狸可曾死透,這也太猴急了。


    頂梁柱非石非木,摸上一把滿手鐵鏽。


    “天王,這東西是……”


    軒轅恒通興奮道:“這東西厲害了,乃大帝定天地乾坤的神針。隻要你小子能破去上麵水之氣構築的符咒,這裏的封印便破了。”


    崔器一屁股坐在石床上,苦著臉說道:“天王,您也說那是神針,小子哪裏有本事……”


    軒轅恒通前一刻還在笑,下一刻卻板臉怒道:“沒本事,破不了,你就在這裏陪著老夫等死好了。”


    崔器抬頭道:“天王,您乃大帝左膀右臂,可是有登天入雲的大本事……”


    “少他娘拍馬屁,老子要是修為還在,犯得著跟你這個蠢東西磨嘴皮子嗎。”


    崔器忙道:“小子魯鈍,卻肯吃苦,懇求天王指點,共求生路。”


    軒轅恒通沒搭理崔器,而是負手再次打量神針,且自言自語感歎起來。


    “畫符不知竅,惹得鬼神笑。畫符若知竅,驚得鬼神叫。這是天賦,不可強求。你若不通,大帝也無法讓你開竅。”


    說是這麽說,軒轅恒通卻回過頭來,冷著一張臉說道:“你五行屬金,便要從神針下手,無需要去看墨水好不好。記住了,五行載體才是封印術核心。”


    崔器似懂非懂的眨了眨眼,學著軒轅恒通的樣子,將手按在神針上,閉目細細琢磨。


    崔器的確在琢磨,隻不過他琢磨的不是神針為何物。而是在想,老東西怎麽就活了萬年之久,怎麽跟那妖狐一起被大帝封印。


    這件事,崔器之前便有懷疑,甚至他大膽猜測過,沒準天王不是天王,而是此間真正的主人。


    有此猜測,並非崔器腦洞大開,而是洞府裏的擺設,應該是剛剛打造不久的。


    他曾拿岩壁試刀,得出結論,刀夠快,石頭夠硬。


    一個沒了修為的幹癟老頭,沒讓妖狐吃了,還能空著一雙手弄出桌椅板凳,是不是有些太神奇了。


    老東西的可疑之處有很多,不過從目前來看,甭管老東西是天王還是妖,費這麽大勁兒跟他兜圈子,想來他崔器是有價值,可利用的。既然還有利用價值,那麽生死倒是暫時無憂。


    想通其中關鍵,崔器覺得大可放手研修封印術,興許開了竅便走上一條通天大道。


    崔器凝神靜氣,以神識去敲神針的門,卻猛地聽到一聲虎嘯,頓時頭如針紮連退數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軒轅恒通看著抱頭往地上撞的小子,嘴角不由微微揚起,卻又瞬間收住,冷臉怒哼。


    “小子,老夫都不敢以神識竊天機。你以為你是誰,沒神形俱滅,已然算你福大命大了。”


    崔器麵色蒼白,抱頭許久才緩過一口氣來,不由腹中將軒轅恒通編排千遍萬遍。可心裏罵歸罵,嘴上卻要恭敬再恭敬。


    “天王,通天曉地……”


    軒轅恒通擺手打斷馬屁精,沉吟道:“老夫雖不諳此道,卻也在千萬次嚐試中,有了一絲明悟。”


    崔器忙爬起身,恭敬行禮:“還請天王,給小子指一條明路。”


    軒轅恒通眯著眼看著崔器道:“你可聽到一聲虎嘯。”


    崔器忙用力點了點頭,以示肯定。


    軒轅恒通這才說道:“天地間的金之氣,都歸殺伐之神白虎管,你想見其中天地,便要跟它老人家搞好關係。”


    聽了軒轅恒通的話,崔器更摸不到北了。門都敲不開,咋搞好關係,隔空喊話嗎。


    軒轅恒通見崔器皺眉,不由怒道:“蠢貨,白虎鎮西,掌管五行之金。你乃金屬性,怎麽溜須拍馬,還要我教你嗎。”


    崔器撓了撓頭,不由將身後劍匣取下,捧起一把鐵砂,就要獻於神針……


    軒轅恒通見狀,頓時氣得須發皆張,兩眼翻白,不由狠狠一巴掌拍在崔器後腦勺上。


    “蠢是真的蠢。我說的那些話,是教你為人處世嗎。非得掰開包子說餡,才能明白嗎。”


    崔器撓頭傻笑:“還請天王明示。”


    軒轅恒通歎了一口氣,搖頭道:“以金之氣當敲門磚,去感知神針內的世界。多簡單的事,怎麽就想不明白。”


    這回軒轅恒通說的夠直白,崔器當有醍醐灌頂之感,不由咧嘴一笑,拜謝道:“謝天王點撥。”


    軒轅恒通無奈的搖了搖頭,一屁股坐到石床上,不再去看崔器。


    崔器背對軒轅恒通再次將手搭在神針上,嘴角卻微微翹起。他知道老東西此時一定在偷瞄他,心中不由冷笑。咱們慢慢走著瞧……


    一縷金之氣灌入神針,雖說阻力頗大,卻沒有像上次一樣,被白虎一嗓子吼破了腦子。崔器當即曉得,裝傻充愣不吃虧,這次算是摸到門檻了。


    崔器放空思緒,控製那一縷金之氣,往神針中挺進一尺又一尺。卻慢慢發現,阻力越來越大,且金之氣大有脫離控製的意思。


    忽然,崔器一愣,那一縷金之氣再也感知不到。就好像野孩子脫離父母掌控,再想去追,卻也追不回來了。


    崔器微微皺眉,手剛剛離開神針,便聽老東西迫不及待的問道。“怎麽樣,可有眉目。”


    崔器搖了搖,苦笑道:“偷雞不成蝕把米,它吞了我的金之氣。”


    卻見軒轅恒通一反常態,不但沒有罵人,且還上前拍了拍崔器肩膀鼓勵道:“年輕人莫灰心,老夫看好你。咱們再接再厲,天險也能變通途。”


    崔器點了點頭,搓了搓手,大有甩開膀子,大幹一架的意思……


    洞中無歲月,不知月落日升,今夕是何年。


    崔器的手往複於神針之上也不知多少次,經常被他觸摸的地方已然沒了鏽跡,且泛著金屬光澤。可他始終皺著眉頭,不見一絲笑意。


    沒有收獲嗎,顯然不是。隻是他不想將所見所得,告訴那個老東西而已。


    金之氣深入神針不知幾許,讓崔器看到一個新的世界。封印術的世界。


    神針內的世界,就好像一座百萬人口的大城。其內街道縱橫交錯,宮闕樓閣林立。且那大城,城開九門,人流湧動,往返不歇,好不熱鬧。


    崔器曉得那城乃五行之金所築,那歡快喜悅的人們乃五行之水所化。九門便是九鎖,連通一方天地。


    原來崔器之前在天一閣玩了命的畫符都是錯的。生搬硬套,終究為死物。隻有充滿生機的世界,那才是封印術的真諦。


    崔器摸到了門檻,走進去見到門後的世界。可那不代表他能掌控那個世界,更沒本事成為新的造物主,弄出一方小天地。


    知行合一,崔器卻隻有知,無法行。


    懂得道理不易,按道理去做更難。對崔器來說,他需要時間,很多很多的時間。可在這虎狼之穴,他的時間不多。就算虎狼沒有傷人心,若是肚子餓了也是會要人命的。


    他得快點,再快點,在天王餓肚子前拿到主動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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