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父皇想讓他身體能好些,給他找了修仙的門派。


    把他送去蒼辰山派,拜了柳重錦為師。


    入師門之後,他便長住蒼辰山派,但是每一年會回宮兩次探親。


    分別是中秋節和年終的年節。


    第二年年節時,他再次回宮探親時,他母妃在他回宮那日自殺了。


    他照例去給容貴妃請安時,看到了她留下的血書。


    上麵寫著:“長生,你要長長久久的活下去。”


    鮮紅的文字,映入年僅6歲的孩子眼中。


    刺目又鮮明,讓人想不印象深刻都難。


    紮得他心痛到無法呼吸。


    那日他永久的失去了那個從來沒愛過他的母妃。


    那個本來就不愛她的母妃。


    隻是他並不覺得輕鬆,反而感覺到了沉重。


    好似他母妃的結局,是因為他降生的原因導致的。


    那個女人以為她死了就解脫了。


    父皇卻下令把這個不愛自己的女人葬入帝陵,百年之後,他們死也要同穴。


    那時候,6歲的徐長生,聽到這個消息時。


    隻以為父皇愛自己母妃愛到違背了禮製。


    他那時候覺得他父皇和自己一樣可憐。


    一直在期待著一個不會愛自己的人,能垂憐自己。


    母妃離世之後,徐長生回到蒼辰山派,給自己取了一個道號:“清風。”


    當時柳重錦問他:“小長生為什麽要取清風這個道號?”


    徐長生搖頭,不願多說,隻對柳重錦道:“清風好聽。”


    柳重錦撫摸著他的頭,笑的慈祥:“確實好聽。”


    此時此刻,活了兩百餘年的徐長生跪在墓前喃喃道:“長生終究是您賜給我的枷鎖。”


    他贖罪般自虐的活了兩百餘年。


    可悲又可憐。


    “希望這是最後一次來祭拜您了。”


    他慣例說出這句每一年都會說的結束語。


    每一年他都希望是最後一次。


    因為母妃給的枷鎖,他不會自我了斷,但是他一直期待著能有一個意外。


    能有一個什麽意外事件,讓他解脫。


    結束語說完,徐長生起身,拍了拍他膝頭的塵灰。


    一側目,發現淡月淩空站在不遠處。


    她身後跟著自己同門派的兩個小輩,那兩孩子他都見過,經常來他院裏送東西。


    隻是此刻,那倆孩子雙目無神,猶如提線木偶一般。


    心魔本是可以直接傳送回人間城的。


    卻突然感覺到徐長生悲涼的情緒。


    徐長生給人的感覺一直是風輕雲淡,看淡生死,隨遇而安的淡然性子。


    心魔從未在他身上感覺到如此悲涼、憂傷的情緒。


    她有些好奇,想要探究到底是什麽讓徐長生這般憂傷。


    所以她沒急著回城,特意繞了一段路來此。


    心魔看著徐長生身後的陵墓,淡淡開口:“他們是你的父母?”


    徐長生點頭:“是。”


    “他們對你好嗎?”心魔聲音有些柔和。


    和徐長生說話,能讓她的心平靜下來,不會那麽浮躁。


    這是她難得的,能平靜的和什麽人說兩句話。


    麵對這個問題,徐長生不知道要怎麽回答。


    他父皇日理萬機,偶爾才會來關心一下皇子們。


    她母妃對他不聞不問,保持著眼不見為淨,總是忽視他。


    她母妃隻是不愛他,卻並未特意苛待過他。


    也不會故意打罵他,故意無理取鬧的欺辱他,更不會教唆下人欺負他。


    怎麽算對他好,怎麽算對他不好,他並不知道。


    “無所謂好不好,於我父親而言,我的存在可有可無,不會優待我,也不會忽視我,於我母親而言,我的存在猶如空氣。”


    他父皇的皇子很多,少他一個無足輕重,多他一個,也不會得到任何優待。


    他父皇一向公平。


    他母妃隻拿他當空氣,不管不顧,放置在一邊。


    得到了徐長生的回答,淡月想,徐長生的父母,沒有湛露的父母好。


    但即便是徐長生這樣父母對他不管不顧的態度,於心淡月而言,也是她無比向往的待遇。


    她淡淡的望著徐長生身後的陵墓。


    思緒飄飛到了從前。


    她出生在一個普通人家,家中父母重男輕女。


    很小的時候,家中的活計就沒少幹。


    父母嫌棄她是個女孩,夫妻二人每天就想著再生個兒子。


    母親在家什麽活都不做,她要養身體,據說養好了身體,才能生到男孩。


    在她4歲時,她母親懷孕了,不久之後,如他們所願,生下一個兒子。


    她也滿心歡喜的迎接著自己親弟弟的出生。


    那時她覺得弟弟出生之後,父母的願望就實現了。


    等父母的願望實現了,心情變好了,就會對她好些。


    到時候,母親也不用再繼續養身體準備生兒子,會跟著一起做家中的活計。


    那樣她就輕鬆了,她不用再做那麽多的活了,母親會分擔走一部分的。


    可是她滿心的期待並沒有實現。


    有了弟弟之後,她母親要全心全意照顧弟弟,還是不幹活。


    她不僅有幹不完的活,還多了一份同一家的孩子,不同待遇的落差感。


    父母會把所有好的東西都留給弟弟,無論是吃的、穿的,還是用的。


    不僅如此,一旦弟弟是因為她的緣故哭了,她就免不了一頓來自父母的毒打。


    就一件很小的事,她弟弟拿著一根棍子玩兒。


    小孩子手上沒個輕重,就要用棍子打她,她就把棍子從弟弟手中奪走扔到了一邊。


    弟弟沒打到她,不樂意的哭了。


    聞聲趕來的母親撿起地上的棍子就開始打她。


    她弟弟見她挨打,就在旁邊咯咯笑。


    從此以後,他弟弟就掌握了欺負她的秘訣。


    隻要自己在姐姐身邊大聲哭,父母就會過來打姐姐。


    她的日子變的更加難過,挨打的頻率也逐步增加。


    她十二歲那年,父母為了給弟弟更好的條件,把她賣給了一戶人家當丫鬟。


    賣她的錢,全部留給弟弟花。


    她想不通為什麽同父同母,待遇方麵卻有這麽大的差異。


    就因為她是女兒嗎?


    思緒停止,淡月望著那方墳墓。


    墳墓是亡者的歸宿,是承載生者思念的地方。


    她不知道別人祭拜亡故的父母時是抱著什麽樣的心情。


    但是她感知到了徐長生悲涼的心情。


    她問:“祭拜亡者時,都是這般悲戚嗎?”


    “又是為什麽而感到悲戚呢?為那死去的人嗎?”


    她想,那應該是一個生者很愛很愛的人,隻有自己愛惜的人離世了,生者才會感到悲戚吧。


    可惜她的生命曆程中,從未有過那樣的人。


    徐長生注意到她的用詞,他想,自己剛才的心境竟然是悲戚嗎?


    徐長生笑笑:“悲戚不一定是為了亡者,也可能是為了活著的自己而感到悲哀。”


    “另外,祭拜亡者,並不一定會感覺到悲戚。”


    “亡者有很多種,有自己的親人,愛人,友人,也有可能是敵人。”


    “我們祭拜敵人的時候,不僅不會感到悲戚,甚至還會感到愉悅。”


    心魔了然,原來還可以祭拜敵人,那麽她恨的那些人也是可以去祭拜的吧。


    她當時錯了,她殺了自己父母和弟弟之後,不應該讓他們曝屍荒野。


    應該給他們建一方矮矮的墳墓。


    自己時常去祭拜一下,在他們墳頭諷刺幾句,讓自己身心愉悅一番。


    突然覺得沒給自己父母設立墳墓有些小遺憾。


    不過轉而,心魔又想到,她還有其他恨的人,那些人都是有墳墓的。


    之後她可以去找找那些古老的墳墓,時而去他們的墳頭祭拜一下。


    毫無任何祭拜經驗的心魔又問:“祭拜敵人時,通常如何祭拜?”


    徐長生:“敵人啊,不用供品,不用紙錢,可以給他們準備一點他們討厭的東西,燒給他們。”


    “總之,你怎麽愉悅,你怎麽來。”


    怎麽愉悅怎麽來?心魔腦海裏有了畫麵。


    她可以時常去鞭屍一下那些人。


    心魔覺得自己今晚學到了很有用的東西。


    時候也不早了,她該回去了。


    她轉身準備離開。


    徐長生卻叫住了她。


    “淡月姑娘,你打算帶我兩位後輩去哪裏?”


    心魔腳步一頓,是了,她是在蒼辰山派山腳下遇見的徐長生。


    也是蒼辰山派的範圍,受蒼辰山結界所保護。


    所以徐長生理應也是蒼辰山派的人。


    自己擄走的確實是徐長生的同門後輩。


    “我請他們去做客。”


    即便她下不了手殺徐長生,卻也不會因為徐長生就放了能威脅湛露的人質。


    一開始她本來手握湛露父母的魂魄。


    必要時可以拿出來威脅湛露、激怒湛露。


    都怪南雀多事,偷走了她手上很有力度的兩個人質。


    所以她隻能退而求其次,抓了這兩個小的作為人質。


    隻希望這兩個小的能引起湛露的情緒波動。


    徐長生也知道,麵前這個女子其實很危險,渾身上下散發著戾氣。


    魔氣繚繞,不是什麽善茬。


    他不知道對方為何會優待他,但是他也知道自己臉還不夠大。


    不可能讓人家放人,人家就會看在他的麵子上放了兩小輩。


    可是冥冥中,他有一種自信,他覺得隻要自己跟著去,這兩個小輩就不會有危險。


    他提議道:“那不如帶我一個。”


    心魔淡淡看了他一眼,徐長生於她而言,夠不成威脅。


    隻要徐長生不多事,她便可以默許他跟著。


    心魔啟動傳送陣,把自己和兩小的,以及徐長生一起傳送到人間城的大殿裏。


    到了大殿之後,心魔不再管徐長生、卯正和戴佩嵐三人。


    已經到了她的地盤,這三人的修為翻不出什麽浪來。


    她需要做的事情是去把湛露放進城來。


    再把與湛露同行的人困死在迷陣中。


    她要讓湛露孤立無援的來,再孤獨的被她殺死。


    心魔放著三人不管不顧的離開了大殿。


    恢複意識的卯正和戴佩嵐二人。


    “咦,這是哪裏啊,我們睡著這功夫,換客棧了?”


    卯正看著豪華大殿的布置,詫異道。


    他睡著換的客棧,戴佩嵐就說是他哥抱過來的,那他肯定又是被他師尊用劍挑著過來的吧。


    上次被他師尊挑回去的事情,他後來從他師娘那得知了。


    他就奇怪自己怎麽會腰疼,結果是被勒的。


    想著,他下意識去摸了摸自己細腰帶的地方。


    “不痛。”


    “奇了怪了。”


    難道這次不是師尊挑的他,不會是戴佩嵐他哥順手帶的他吧?


    戴佩嵐他哥真是個好人呢,卯正深感欣慰。


    戴佩嵐心更大,他也不去思考自己是怎麽來的,來都來了,還想怎麽來的幹嘛?


    他轉著圈觀賞整個大殿,附和道:“還別說,這地方不錯,宏偉、磅礴、豪華。”


    他看著整個大殿的裝潢和布置,讚賞的直點頭:“不錯,不錯,真不錯。”


    突然視線一轉,他掃到坐在一邊的徐長生。


    他欣喜道:“咦,清風師兄,您什麽時候來的啊?”


    全程看著兩傻小子犯傻的徐長生有些心累。


    現在的小輩們有些過於無憂無慮了,被保護的太好,缺少緊張感。


    到了一個人生地不熟,充滿危險氣息的地方,還能優哉遊哉的欣賞別人的地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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