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那。


    或者,比這更少的時間。


    就像是被刪去了過程一樣,當旁觀的魔神反應過來時,源源不斷的赤色瀑布就連成了一片。


    燃燒翻滾時的雜音被響亮的轟鳴聲取代,貫穿了整片天幕。


    赤色的烈焰如同咆哮的巨龍,在火焰炸裂之間,呼嘯著的光芒於天際首尾相連。


    大欲界天狗道。


    這才是滅盡滅相之理的真正名字。


    第六天之蛇即使僥幸得到了這份殊榮的饋贈,也隻能勉強表現出它最表麵的性質。


    就像原始人從遺失的宇宙飛船中找到光腦芯片,卻隻把它綁在長矛上,利用材料的優越性大殺四方一樣。


    能讓波旬超越永劫之理的最強,根本不可能是多元之下的視角能闡述,即使那隻是冰山一角。


    但依靠將自身作為電池,以放棄自我的方式,要使其放個光還是在第六天之蛇能力範圍內的。


    ——在這超越時空的新天地中,瞬間就銘刻於虛空的赤炎就是證明。


    它的強大已經超越了新天地能描述的範圍,所以,這個讓魔神也束手無策,對於之前的第六天之蛇也有些棘手的領域,在此刻也隻好被迫退讓。


    將時間灼燒,將空間排擠。


    如同鐵塊沉入水中一樣。


    “咚——”


    絢麗的火焰以編織世界的公式為養料,在淒慘的殘垣中盛開。


    “——!”


    在羅蘭思慮的瞬間,一股強烈的危機感湧入他的心頭。


    羅蘭眼眸一凝,沒有再進行什麽多餘的嚐試。


    之前無限的最強公式不管多少次,第六天之蛇都沒有絲毫減弱或者受傷的跡象。


    這已經不是什麽花招或者特殊能力能夠應對的情況了。


    所以,羅蘭改變了策略。


    他腿部的肌肉猛然繃緊,像是被壓縮到極限的彈簧。


    在幽色的神擊被一個不落地吞噬同時,繼具有壓迫力的轟鳴聲銷聲匿跡後,接替它的是如同湖麵的冰冷裂開時的清冽聲音。


    洶湧的白色旋渦好像狂風般咆哮著。


    ——白洞力量。


    以黑洞力量作為基礎,將這與其相反的假想天體重現的技巧。


    在這於黑洞互為對立,不會吸收任何物體,反而會不斷釋放出物質。


    即使是光筆直向白洞的奇點衝去,會被其彈回,不可能進入白洞。


    這是對外界的斥力達到無窮大的強引力源。


    也就是說,時空曲率在這裏同樣也是負無窮大。


    下一刻,他身前的白洞就像派對用的禮花炮一般炸開,隻不過從裏麵噴出的不是五顏六色的紙屑,而是傾瀉而下的星河。


    在以多個宇宙的無限為代價後,借著這份排斥力,羅蘭硬生生掙脫了與時空同步降臨的火焰蓮花,順著被波旬之理砸落的鐵塊濺出的水花,轉瞬間就脫離了宇宙的中心,避開了這超越速度的一擊。


    而接下來所發生的事情,也證明了他的敏銳。


    “嗤——”


    那是一朵覆蓋了幾乎整個新天地,灼目而鮮豔的火焰蓮花。


    如果羅蘭沒有後撤,不管他還有怎樣的底牌,在陷入理之泥沼之後,一樣會在劫難逃。


    要是一味的抵抗,無疑又是在幻想鄉時的景象重演。


    隻要露出一點破綻,這份絕對之理就會深入骨髓,奪魂追命。


    ————


    “事態朝著越來越不受控的局麵發展了……”


    歐提努斯的聲音細若蚊呐。


    她臉上的表情近乎凝固,纖細蔥白的手指將手中的主神之槍都抓出了密密麻麻的裂紋。


    在無意識為之的情況下,能將作為絕招的靈裝都捏碎,可見她心中的不安。


    事實也正是如此,歐提努斯連朝著槍身投去一眼的功夫都欠奉,一雙美目直勾勾的盯著白茫茫的虛空。


    盡管那裏除了讓她的眸子也為之酸澀的火焰外,什麽也感覺不到就是了。


    歐提努斯微微壓下頭上的魔女帽,美目中閃爍著神彩。


    可盡管如此,她也沒有要輕舉妄動的意思。


    守好這個新天地交點之下的現世就是她唯一的任務。


    簡單來說,她就是當魔神眾沒能起到阻攔效果時的保險措施。


    雖然已經統治了全世界,但為了防止第六天之蛇突然變聰明了一點的意外情況,羅蘭需要一個能完全信任的對象讓現世的統合不會失誤。


    所以,哪怕十分在意羅蘭的情況,歐提努斯也沒有移動半分。


    雖然出現了不少波折,但在看到新天地被完全毀滅,連隻相隔一線的現世都無法窺視後,隻眼的魔神明白,這仍在羅蘭的計劃之中。


    就好像去與擁有槍械的敵人打架一樣,無論規則和計劃有多麽完善,但既然對方有著計劃外的東西,就應該將敵人會解開束縛,玉石俱焚的開火這件事作為前提。


    也隻有把未知變成既知,才有可能因此反將一軍。


    這最為凶惡,最為不可控的階段中,也恰恰是逆轉一切的起點誕生的時刻。


    在歐提努斯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羅蘭正在和席卷一切的光與熱賽跑。


    從虛空各處溢出來的火光就像天文數字。


    就算做不到像羅蘭一樣編織出無限的最強這一公式,但為了貫徹造物主的意誌,為了將這最終的危險因子徹底抹殺。


    第六天之蛇把六維屬性全部犧牲,讓自身作為理之容器這件事,就足夠讓羅蘭喝一壺了。


    “呼……”


    羅蘭深吸了一口氣,連呼吸都變得有些粗重和熾熱起來。


    一邊用模擬創星圖為自己隔絕無處不在的毒素與封鎖,一邊全力的以白洞力量輸出無限,這樣的雙管齊下讓他的軀體也久違的感受到了痛苦與崩裂。


    麵對這份深沉的痛楚,羅蘭隻是皺了皺眉。


    旋即,他意念一動,力量已經快速而自發的開始修複起身體的損傷。


    連數秒鍾都不要,這蔓延到體質上的輕傷已然接近完全複原。


    隻要不是被理命中,足以無視魔神不死性,直指根源的體質崩潰,對羅蘭而言也隻是擦破皮的級別。


    “還真是凶險,要不是提前留了後手,就不是這種輕傷能夠逃出去的了。”


    “雖然並非你們本意,但如此強烈的生存欲從客觀上來說,的確幫了我不少忙……真可惜,如果你們能早點保持如今的狀態,說不定就不用被我當成炮灰在物盡其用了。”


    恍若沒看到眼前的火焰蓮花和位於花苞中心的第六天之蛇,羅蘭露出了溫和而淡然的微笑,甚至還有心情身後的魔神眾開玩笑。


    他正踩在新天地的最後一片立足之地上,也就是與現世的時空交點前。


    這正是魔神們的傑作。


    為了不在羅蘭和第六天之蛇的戰鬥中被餘波卷入,然後死無葬身之地,魔神眾可謂是手段盡出。


    所幸,因為找到了正主的緣故,根本不在乎魔神眾這群螻蟻的第六天之蛇也沒有繼續展開理,將新天地最後的一片淨土也標記上,而是選擇集中力量對付羅蘭。


    而隻是偶爾漏出來的滅盡滅相,魔神們還是有能力應付的,這些因素疊加起來,才促成了這片虛空沒有被打上標記,變成被鐵塊擠出去的那部分水花。


    “明明都是同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了,你也太樂觀了吧……雖然我們可能起不到什麽作用,但多一分力量總比沒有好吧。”


    歎息了一聲後,娘娘忽然話鋒一轉。


    “所以,要不計前嫌的一起合作應對這個怪物嗎?”


    雖然是突兀的提議,但沒有任何一位魔神提出異議。


    和把自己扔到戰場上,當成炮灰利用的家夥合作,以前估計隻有隨心所欲的娘娘和奈芙蒂絲會樂意接受,但現在旁觀了整場大戰後,其他魔神也都被嚇到了。


    第六天之蛇是他們連逃跑都做不到的怪物。


    可這樣的怪物,卻在羅蘭的手中像被擺在了砧板上一樣,任人魚肉。


    明明在之前,對方還隻是需要可以遮蔽他們視線,剛剛跨入魔神境界的後輩而已。


    意識到這種無法追趕,層次上的差距後,加上奈芙蒂絲的話語,即便是煙霧鏡這樣寧願殺身成仁的魔神,也沒有繼續抱著無謂的自尊和心中的屈辱不放的打算。


    “如果你們口中的合作寫作聽從我的命令的話,那的確值得期待,畢竟對於已經卡在半山腰的你們而言,隻要是改變,無論向上向下,都是一件好事。”


    羅蘭眉頭微微一挑。


    見狀,娘娘臉色一喜。


    “那……”


    “但不是現在。”


    可還沒等她說完,羅蘭就毫不猶豫的拒絕了她。


    “現在我們這種狼狽的模樣還無法償還與你為敵的代價,還是說,如果不像奈芙蒂絲那樣,就無法得到你的信任?”


    “雖然還沒有完全釋懷,但也沒到這種地步……話說我在你眼中是這麽人渣的形象嗎?我們多少也算另一種意義上的同鄉哦?如果真要計較的話,怎麽看也是先算你之前偷偷罵我的那筆賬吧?”


    “你果然還記得那件事!”


    “總而言之,”羅蘭麵不改色的轉移了話題,“我現在拒絕你們不是因為這麽淺顯的理由,而是我已經不需要幫助了。”


    “誒?”娘娘微微一怔。


    “就像難得抓到一手好牌的時候,也不會有人想要別人幫自己代打吧?要想切身的在複仇中感到喜悅,就必須親手去完成這個過程才行。”


    羅蘭眼眸微轉,自顧自的看向那份再次升騰起來的寒意源頭。


    如煌煌烈陽一般的至高之理中露出的,是與外表截然相反,令人窒息的森冷。


    不過……沒想到形態居然是蓮花與火焰啊。


    羅蘭笑了起來。


    這一幕帶來的既視感太重了,以至於他想起了某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愛之女神。


    在獲得獸之位格的她以寶具成為天魔波旬的時候,同樣展現過以愛意的火焰燃燒自己的敵人的能力。


    想到這裏,羅蘭心中不由得浮現出對那位女神的真摯謝意。


    那次似是而非的危機,不僅當時支撐著他接觸理的技術,從而擺脫桎梏,邁入新領域,並直到現在還在支撐著他的心靈。


    沒錯。


    ……真是個好兆頭。


    “卑賤的爬蟲,還有心情去想別的事嗎?”


    遠方的巨蛇似乎注意到了羅蘭紛飛的思緒,抓住時機,猛然抬起腦袋!


    第六天之蛇沒有任何遲疑與猶豫。


    新天地已經沒有可供羅蘭閃避的地方,就算他通過身後的時空交點移動到現世也沒有關係,反正那也是預定的摧毀目標,大不了連著一起咬碎就是了。


    已經決定不惜一切代價的它正是理之傀儡。


    哪怕是強於自己的存在也要做好在戰鬥中隨時會被咬下一塊肉的防備,更何況麵前的是比自己還弱小的存在。


    一時間,腥風大作。


    衝天而起的燦白獠牙與血紅的蓮台交織在一起,共同組成了一張仿佛見不到底的血盆大口。


    麵對這可能是迄今為止的人生中,最凶險的時刻,看著那龐然降臨的恐怖頭顱,羅蘭輕笑了一聲。


    “怎麽看,這個詞都在形容你才對吧?——連理解自己的弱點都不肯去做,隻會主動充當理之傀儡的家夥,就算是我必須殺死的敵人,我也隻感到發自內心的可憐。”


    “大放厥詞!你以為憑借自己的小聰明就連彌補與至高天之間的差距嗎?”


    第六天之蛇怒吼著。


    羅蘭沒有反駁,為他爭取了一點反應時間的模擬創星圖就是最好的例子。


    雖然隻是雛形,但它也是羅蘭當前的王牌,剛剛還能與滅盡滅相的侵蝕不分伯仲,結果在大欲界天狗道之理現身時就顯得力有未逮了。


    但是——


    “你好像搞錯了一個前提條件啊,要評價的冰箱的好壞不需要會造冰箱。”


    朝著仿佛要將世界一口吞進腹中的巨蛇,羅蘭緩緩舉起了手,眸光平靜如水。


    在羅蘭淡然的聲音中,第六天之蛇心底隱隱約約有一絲不詳的預感,但來自過去無數次積累的赫赫戰績讓他摒棄了這一絲感覺。


    而是全身心的投入到電池的角色之中,徑直合上了嘴巴。


    於是,鮮血四濺。


    “結束了——嗚哇……噗?!”


    被痛苦喚回精力的自我讓第六天之蛇的身軀都僵住了,它愣愣的看著自己被貫穿的嘴巴,發出了混亂而劇烈的悲鳴聲。


    “同理,要擊敗使用波旬之理的你,要彌補的,也隻是我們現在的差距而已。”


    第六天之蛇猛然的瞪大雙眼,瞳孔陡然縮成針尖大小,半響後才後知後覺的看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在它難以置信的目光中,毫發無損的少年依然保持著舉起手的姿勢,仿佛握著一把無形之劍。


    甚至連臉上溫和的笑容都沒有改變。


    盡管看不到半點陰霾,第六天之蛇卻依然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你說結束了?”羅蘭低吟了一聲,露出戲謔的笑容。


    “真遺憾……對此,我持保留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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