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如果這片深空的的物質能長久存在,就能夠看到蛇吻的兩顆獠牙中心,血液正從狹長的傷口處好似海潮般湧出。


    即使現在的環境沒法造就那麽直觀的景象,可也足夠駭人了。


    ……那是如同蜃景一樣的場麵。


    如同山脈巨大的血管被深深的割開,從中流出了像沸騰的蒸汽一樣焦灼升騰的黑煙。


    它們如水波的漣漪般擴散著,在巨大的衝擊力下,進一步加深了傷勢。


    隻是一眨眼的時間,翻卷的血肉就微微變形,蜷曲起來。


    第六天之蛇感受著從口中傳來的劇烈痛楚,眼中的慌亂根本止不住——由波旬之理創造的容器,能將一切非我之物用力量碾碎的霸道之理,竟然沒有起到效果?


    但現在不是思考原因的時候了。


    低頭看著腳下的藐小之物,扭曲的巨蛇在嘶嘶聲中像弓弦一樣繃緊,隨著全身的肌肉依次發力,浸滿全身的火焰像墜落的小行星般噴發著。


    陡然間,第六天之蛇的身軀再次仰的高高的,投下一片未知的陰影。


    羅蘭輕抬眼皮,沒有因為眼前的異狀而感到動容,用冷靜到不可思議的動作再度舉起了手。


    下一個刹那,他倏然揮下了自己的手臂。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恐怕沒有人會相信在這麽簡單的動作中,蘊藏著難以想象的力量。


    忽的,無形的銳光蓋過了一切。


    在第六天之蛇解開一切限製的如今,它以比神擊更加迅猛的姿態切開了麵前的重重壁壘。


    無限的鱗片,能壓碎宇宙的血肉與骨骼……還有以波旬之容器鑄就的鎧甲。


    盡管有了第一次失利的經驗,可因為隻能被動應對的原因,即使第六天之蛇的瞳孔瞪得滾圓,還是沒能避免被劍光切開的下場。


    在壓縮到極致的爆破聲中,弓起身子的它才勉強躲過了第二道順勢而來的斬擊,隻留下了一道刺穿心髒的狹長血口。


    換做之前,第六天之蛇一定會惱羞成怒,繼續用自己的狂怒和權限淹沒一切。


    忽略掉無關緊要的細節,隻追求最後的結果就是它的作風,但現在,它卻根本無法從自己的傷口上挪開心神。


    第六天之蛇靜靜的注視著微笑著的羅蘭,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那種質感……


    是金屬還是凝成實質的法則?


    傷口的狀態讓它多少也能捕捉到一點線索。


    隻有對法則的篡改才能動搖它的無限,隻有被物質切開的感受才能解釋它的感覺。


    仍然沒有複原的嘴巴證明了這並非什麽幻術。


    也就是說,那種刀刃般淩厲的感覺並不是錯覺。


    剛才,確實有一柄劍切開了它的頭顱,羅蘭的姿勢也並非虛握,而是確實的握住了什麽東西。


    可既然是有形的物質,為什麽沒有顯現出形狀?


    可假若是無形的物質,為什麽能在毀滅中留存?


    雖然因為把自身的力量當成波旬之理的電池,從而獲得了無敵的力量,可汙染之地誕生的東西是無法被第二次汙染的,所以第六天之蛇混沌的神誌並沒有得到改善。


    如果是亞雷斯塔或者科隆尊,隻是看上一眼就能理解其中的奧秘。


    因此,在思緒飛轉了好幾秒,直到羅蘭的手臂再次揮下來的時候,第六天之蛇才恍然發現答案就在眼前。


    那既是個體也是全體。


    那既是全體也是個體。


    絕不能用無限以外的單位來描述它的位格,亦無法以自我的概念去定義它的存在。


    “無限的宇宙?”


    奈芙蒂絲下意識的念出了這個詞匯。


    沒辦法。


    空握著揮下的手臂,與神擊完全相反,透亮而澄澈的銳光,以及那周圍像是陽炎般搖曳,扭曲模糊,好像幻影卻又明確出現一條分界線的墮落之火。


    雖然之前還隻是猜測,可當這些跡象結合在一起的時候,那柄劍的存在就顯得呼之欲出。


    赤紅色的滅盡之火如跗骨之蛆一樣攀附其上,卻無法吞噬那份無形,反而勾勒出了它的形狀。


    看著這一幕,奈芙蒂絲眼裏的水光不由得潺潺漾開,身體也不自覺湧現出一股顫栗感。


    這並非因為恐懼,而是由於目睹的奇跡而產生的激動。


    她很清楚這到底意味著什麽。


    那是當今的魔神根本無法抵達的境界。


    那是足以掙脫波旬之理重量的心之光。


    將無限的宇宙與自我的形式實質化顯現,這已經超越了常理。


    是的。


    即便作為理解一切,甚至能直麵第六天之蛇威能的魔神,奈芙蒂絲也隻能產生這樣的想法。


    因為不這樣思考,不認可這個答案,就無法解釋當前的一切。


    銀發的美人秀眉緊蹙,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對未知的困惑與期許,但她的情緒卻不由自主的放鬆了下來。


    她可以肯定,現在的羅蘭也許不一定能取得勝利,但絕對不會就此失敗。


    畢竟——


    “根本不在一個次元。”


    羅蘭沒去在意身後溫柔甜蜜的聲音,他將目光落在晃動著頭顱,醞釀著火焰的第六天之蛇上。


    被急轉直下的變化打懵的它尚且還沒有反應過來,隻是下意識的躲避著一次又一次斬下的心之武裝。


    “斬擊皇帝,放逐這個世界!”


    挑戰者就應該無所不用其及。


    羅蘭毫無風度,帶著痛打落水狗的態度,倒反天罡的主動奔向第六天之蛇。


    漆黑的炎潮無窮無盡,但依然阻止不了劍光以乘風破浪的姿態前進著。


    而在這個過程中,變化也突然造訪。


    原本無色漆黑的虛空,豁然綻放著絢爛無比的光輝。


    驀然間,能量的洪流從新天地與現世的時空交點中以鎖鏈與藤蔓的姿態蔓延開來。


    才把新天地擠到一旁的火焰蓮花,轉瞬間就被可以與其分庭抗禮,璀璨閃耀的光芒給擊中了。


    在交點另一側的現世中,因為作為隔膜的新天地的瀕臨毀滅,而一片白茫茫的現世也逐漸被光輝吞噬。


    無需多言,這宛如展開的光翼一樣的姿態,正是斬擊皇帝的劍刃。


    這把從羅蘭心靈中誕生的魔劍,擁有將質量變換為力量的特殊能力。


    ——全力以赴。


    羅蘭對艾華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中沒有半點虛言。從敵人,下屬,理解者,一切能幫到自己的東西,他都會毫不客氣的納入手中。


    世界本身自然也不會例外。


    能容納眾多魔神,讓第六天之蛇都陷入沉睡的魔禁世界,隻是用來作為背景板一樣的戰場在餘波中被毀滅,實在太浪費了。


    所以,倒不如把它變成自己的踏腳石。


    與羅蘭意誌鏈接在一起的心之光感受到主人的決意,也發出了興奮的錚鳴聲。


    為了大局考慮,從一開始,這由羅蘭的心之光鑄就的種子就被埋在了時空的交點中,以備在關鍵的時刻使用。


    畢竟要想逆轉戰局,魔禁宇宙這顆難得的柴薪必須一口氣燃燒到底,沒有停下來的選項。


    能夠以這樣的方式支援羅蘭,對於斬擊皇帝當然很好,但要貫徹自身作為武裝的價值與榮譽,果然還是要與主人一同在戰場上廝殺到死!


    “呼,還是物隨主人形……”


    仿佛對斬擊皇帝雀躍的情緒感到無奈一樣,羅蘭輕笑著閉上了眼睛。


    再次睜開時,那雙鮮紅色的瞳孔中隻剩下了凜然。


    “不過,如你所願!”


    “就讓那個蠢貨見識一下,它與我們之間所積累的重量,到底有多大的差距吧!”


    話音剛落,璀璨的光之翼就愈發膨脹起來,其所覆蓋的麵積與能量,遠遠超越之前的規模。


    宛若從地平線升起的曙光一樣,由世界的公式轉換來而來的龐大光束,讓這片領域中目之所及的一切如同燒焦般變得模糊起來。


    與此同時,因為羅蘭主動衝過來的表現,發出可怖低吼的第六天之蛇也終於反應了過來。


    在縈繞全身的怒氣驅使下,它的身體劈裏啪啦的作響著,裹挾著身上的墮落之炎,居然不閃不避的正麵迎上了光束,試圖用蠻力來對抗。


    然而,結果依然不出所料。


    就好像在鐵軌兩端互相朝著對麵全速飛馳的列車一樣。


    伴隨著巨大的轟鳴聲,掠過天空的光束的確被擊散了,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第六天之蛇的胸口也赫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凹陷,像是被軍隊用攻城錘砸開的城門。


    斷裂的肋骨插在青灰色的血肉上,像是一截截叢生的扭曲枝丫,在血肉的更深處,隱隱還能看見那顆正瘋狂搏動的心髒。


    “你的心之光有點太極端了——”


    大概是太過劇烈的疼痛會讓人感到麻痹,第六天之蛇也終於找回了一點理智。


    雖然是個莽撞而殘忍的野獸,但優越的出身還是令它先天就有著超越量級的見識。


    就連本應不該存在的模擬創星圖雛形,也被它認了出來。


    由於當時對方在波旬之理橫掃中也沒能幸免的表現,導致它放鬆了警惕,忘了雖然沒有升華為完全體,但它的存在就是直指多元的門票。


    甚至如果培育得當,模擬創星圖的潛力甚至有可能成為一窺之上層次的引子。


    因此,哪怕隻是雛形,羅蘭欠缺的也隻是時間的積累,在量級上,對方是可以通過額外的堆積,用護盾加血條,把量級臨時送入那個領域的。


    正因如此,它才會受傷,就像把一把燒紅的鐵劍刺入冰塊中一樣,隻要冰塊的體積足夠大,在斬斷它之前,劍刃的熱量會先一步冷卻。


    這並不是因為波旬之理不行,而是身為借用者,無法展現出理之奧秘的第六天之蛇,以自身無限激發出的力量也隻有這種上限而已。


    就像羅蘭說的那樣,作為憑借自身從弱者成長至今,和帶著絕對的力量先天而生的它相比,即使站在同一個起跑線上,彼此之間也有著無法彌補的差距。


    比如……前路的有無。


    第六天之蛇隱隱覺得情況有些不妙了。


    居然因為一時的失利和怒火,就放棄了自身的無限,進入了將迂回的戰術徹底拋棄的理之容器。


    這樣下去,它可能真的會死掉。


    但是,誰又能想到羅蘭在擁有了永劫輪回的情況下,渴望的武裝卻如此極端?


    明明有了可以無限重來的作弊器,卻把人生當成好像玩完後就無法重來,一命通關的遊戲。


    真是短命種出身才會有的想法。


    “……?!”


    想到這裏,第六天之蛇突然愣住了,


    它突然意識到,這種無法擁有理,因此也無法理解其中精髓和由來的隔膜,正是羅蘭嘲笑它的原因。


    “可那又如何?我已經揭開了你的謎底!”


    第六天之蛇的臉色愈發陰鬱起來,搖頭晃腦,眼中的凶光閃爍不定。


    “你隻不過是從之前的任人宰割的羔羊,變成了握著刀刃的弱者而已!”


    “隻要看穿了這點,就沒什麽好懼怕的,作為至高天的使徒,死亡從來都不是我的恐懼之物!”


    沒錯。


    如果是無法消磨的未知,生命的本能可能還會使它動搖。


    但知道最糟的結果是死亡後就算不得什麽了,不如說這樣還更加輕鬆。


    ——隻需要在對方殺死自己的時候,同時將波旬的毒刃刺進去就好。


    “是的,如果不能保證殺死你之後的一切,這樣的結局也與失敗無異。”


    羅蘭聲音清朗,笑眯眯的說道。


    “但是,從複生後被王座封印在夢境,從誌得意滿的醒來到被神擊毆打,從毀滅一切的波旬使徒變成同歸於盡也是勝利的小醜。”


    “你要如何確認,現在又不是另一個開端呢?”


    哢擦。


    話音落下的瞬間,怪物憤怒的吼叫聲響徹整個天地。


    於是,天地再次震顫起來。


    好似台風和地震同時降臨一般,第六天之蛇本來就很嚇人的規格再度拔高了一個等級。


    那瞪的大大眼珠中布滿了血絲般的裂紋,仿佛下一秒就要掉出來,活像隻鼓起肚子撐大體型,卻腹中空空的青蛙。


    啞口無言的第六天之蛇找不到任何反駁的話語,隻能用悍不畏死的衝鋒來打斷談話。


    “正合我意!”


    沒有得到回應的羅蘭也不惱火。


    與隻是精神上的破防比起來,還是讓軀體也一起痛苦的雙管齊下更合他的心意。


    而且,時間也足夠了。


    “禦天之劍,銘刻編年……”


    羅蘭低吟著。


    與此同時,吞噬世界的魔劍也以極限的頻率轉動起來,讓無窮無盡的能量填充到模擬創星圖中,是那道界限的距離不斷的靠近他。


    龐大的能力在他的周身形成了肉眼可見的電弧,下一刻,耀眼的光芒穿透了他的掌心,不斷的向外溢出,讓顛倒的宇宙反轉過來。


    從包裹著一切,變成被羅蘭的手心包裹著。


    ——如曙光般交織而成的魔劍,疾馳於燃燒的深空。


    “此時此刻,正乃極致之時!”(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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