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沒有喝藥,你們也不提醒?”


    話音剛落,殿內所有的宮人瞬間跪了下去。


    這時,從外麵回來的劉忠剛好聽到王三郎君的這句話,連忙跑進去,看著那個還沒有喝的藥碗。


    “你們都是怎麽在禦前當差的?”


    劉忠氣得轉頭將他們大罵一頓,“雜家不過就是一個早上沒在陛下身邊,你們一個個竟如此怠慢陛下。”


    “陛下身體不好,忘記吃藥你們一個個也不提醒,要你們留在禦前當差有何用!”


    劉忠頓了頓,“陛下龍體萬萬之重,你們卻都不提醒陛下喝藥,既如此你們也不必在禦前伺候了,拖下去直接處死!”


    劉忠的話剛落,殿內宮人們臉色一百,大喊道:“陛下開恩,求陛下開恩……”


    “都閉嘴!”


    陳玦冷眸抬起看向殿內跪著的宮人們,不想多說話,抬手揮了揮,頓時讓宮人們露出絕望之色。


    劉忠立刻明白陛下的意思,正要喊人將他們拖下去時,就被王三郎君阻止了。


    “陛下,宮人沒有提醒是為失職,重罰他們便可,不至於要將他們殺了,請陛下收回成命。”


    王元氣自小學的就是詩書禮教長大。


    若要他看著這麽多人命就因為自己的話沒了,他於心不安。


    “王三郎君想救他們?”


    “是,請陛下收回成命,重罰他們便可。”


    這話落定,王言亓抬手作出請求的樣子,一下子再次給了宮人們希望。


    “這些人沒提醒朕失職是真,按照宮規直接處死。”


    陳玦輕笑了笑,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眸間閃了閃,帶著天真般的好奇看向王言亓。


    “朕若是記得沒錯,宮規乃你們琅琊王氏所定,你應該比朕清楚吧!”


    “……是。”


    王言亓回頭看了一眼地上跪著的幾個內侍,身為琅琊王氏子孫……他是清楚。


    在陳國建立之前,這個天下還處於戰亂中。


    在連續五百年的戰亂裏,有些周禮早就被廢除了,取而代之的是隨性而為。


    直到潁川陳家少子陳霸先的出現,才這場戰亂徹底結束。


    陳國的建立,周禮也該隨之而在眾多世家裏,也唯有一向注重周禮的百年世家琅琊王氏才有。


    於是陳霸先便親自前往琅琊郡請琅琊王氏家主出山。


    而陳國皇室的宮廷禮儀規矩就是當時當時的琅琊王氏家主與高祖帝定的。


    當初的琅琊王氏家主曾說過:“無規矩不成方圓,無禮而無立,皇室乃天下人之表率,不論後宮還是朝堂更應該以身作則。”


    陳玦漠然的聲音響起,“拖下去!”


    “陛下!”


    望著高台之上少年天子冷漠視人命如螻蟻的眼神,王言亓驀然想起從琅琊郡到這一路上的洛陽城聽聞。


    果然是昏君!


    視人命如螻蟻的昏君!


    王言亓背後不禁深出一股寒意,陛下如此這般喜好殺怒,陳國遲早要完!


    “上天尚有好生之德,陛下為人君,更應愛重百姓,減少殺怒,是為仁君。”


    王言亓麵色嚴肅抬手做禮,“宮人失職是為大過,但如此殺了他們不是仁君所為,草民請陛下三思。”


    “王三郎君此言差矣,宮人失職本就是為大過,若像您這般說,那這宮廷之內誰還會用心做事?”


    劉忠開口,他道:“一句仁君便放了他們,那如果出現第二次第三次,難道還要放過他們嗎?


    何況不過是幾個卑賤宮人罷了,死了就死了。”


    哪裏會影響陛下仁君的形象。


    “你——胡說八道,陛下,您不要聽信這廝的歪理!”


    王言亓瞪了劉忠一眼,咬牙切齒道。


    難怪陛下會如此喜好殺怒,原來是有這等小人在身邊!


    陛下年少登基,心性未定,有這等小人在身邊難怪會移了性情。


    哼!


    王言亓打定主意決定此處回洛京要好好教教天子愛民,萬不能被這等小人影響了!


    “王三郎君這是在教朕做事?”


    陳玦笑了,眸中漫不經心道:“若朕就是要殺他們,你又待如何?”


    陳玦的話,令王言亓的心底不由沉了沉。


    回頭看著那幾個被拖下去的宮人,又轉頭看到陛下眸中漫不經心的笑著,顯然是沒有將這些人的命看在眼裏。


    這樣的人如何能做陳國的天子?王言亓驀然想起了被幽靜的廢太子。


    他見過廢太子的仁義,此事若放在廢太子身上,必然不會如此。


    如果說王言亓進宮前還很有信心的可以教陛下如何成為一個仁君,可在他離開時則是一臉失望。


    也許從開頭就是錯的,他不該對昏君抱有期望!


    “來人!”


    等到王言亓離開,陳玦輕輕在禦案上敲了敲。


    刹那間殿內再次出現穿著同樣是黑色勁裝的男人,“主子!”


    此人和魏巍一樣,也是原身暗衛中的一人,叫暗一。


    魏巍由暗轉明後,陳玦又再次在暗衛裏提了一個首領出來。


    如今暗一就是他暗衛的首領。


    “去盯著王言亓,若有和廢太子那邊聯係,直接報上來。”陳玦冷言道。


    記憶裏,王言亓和王太傅簡直就是個對立。


    王太傅擁立原身登基。


    而王言亓則是極為不看好在廢宮長大的原身,支持的也是當時的太子,如今的廢太子。


    王言亓和廢太子交好又一心想擁立正統太子,難保不會和廢太子聯係。


    王太傅有三子,嫡長子王言禮無心家主之位一心守衛邊境。


    次子王言義乃庶出,又一心行商,庶出身份就已經讓他與家主之位無緣。


    在嫡長子不能繼承家主之位時,隻有嫡出的三子王言亓最有資格是下一任家主繼承人。


    琅琊王氏乃世家之首,雖然低調,但勢力依舊大。


    王言亓又是下一任家主繼承人,以防萬一,還是盯著點為好。


    夜裏


    回到家的王言亓來到主院,他站定在主院門口,問道:“父親可睡了?”


    “家主剛喝了藥,還未睡下,這會兒正等著郎君回來。”


    管家搖頭道:“家主吩咐了,郎君回來可直接進去。”


    “嗯。”


    王言亓點點頭。


    他理了理衣冠,,再次成為別人口中清風朗明月的翩翩公子。


    王言亓抬腳往裏走了進去,還未見到人就聽到裏麵傳來一道老人的咳嗽聲。


    裏麵的老人似乎也聽到外麵的腳步聲,而後吩咐一聲,“去,將三郎迎進來。”


    聲音弱不可聞。


    王言亓加快了腳步走了進去。


    在暈黃的燈光下,他看到了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正由侍女攙扶坐起來。


    “父親。”王言亓有禮的行了一禮。


    王太傅抬頭看了一眼三子,招了招手,“陛下身子可還好?”


    “看著倒還好,和父親比起來不算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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