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煩人的敲打聲越來越大,令人心情非常焦躁,睡夢間,叱盧潤坤被這聲音逼得眉頭直皺,難受地蠕動了一下手腳,這一動,直接將她從夢裏頭蠻橫的拽了出來,驚出一身冷汗——手腳被綁住了。


    叱盧潤坤以胯骨為支撐點,吃力地將自己從地上撐起來,探查了一下周圍,這是一個石頭鑿出來的洞穴,看押的人連個燈都不情願給這些“砧板上的魚”打上一打,看起東西來非常吃力,她動了手指試著調動了體內的仙力,竟是半點也使不出來,這周扒皮,竟然舍得給這綁人的繩子用這麽好的材料,連她都解不開的繩子,定是縛仙繩裏的高級貨,這大當家不簡單啊。


    正想著,那敲擊的聲音又從隔壁的房間裏傳出來,攪的人心裏更加煩躁,叱盧潤坤沒好氣的用腳狠狠地蹬了一下石壁:“別敲了,吵死了。”


    那頭聽到這聲嗬斥也不惱,反而是個非常驚喜的聲調:“喲,你終於醒來了。感覺怎麽樣,餓不餓,我這兒還有中午剩的半個饅頭,你先墊墊,馬上就到飯點了。”


    是個男人的聲音,聽著人不算太壞,但叱盧潤坤還是留了個心眼兒,沒接那個饅頭的話茬:“你被關在這兒多久了。”


    旁邊的聲音默了默,似是在思索,過了一會兒,就在叱盧潤坤以為旁邊的人不會再回答了的時候,那個聲音又傳了過來:“多矣多矣,整整三年。”


    還挺酸腐。


    “你為什麽被關在這兒?”


    “說來話長,我本是個要被丟進湯鍋裏的蒜瓣,正好在進入湯鍋的前一刻化了形,那廚子一看不得了啊,這蒜瓣化了人形,是煮耶不煮耶,後來他們抱團稟報了大當家,大當家一想,成精的蒜瓣,正好給它的長生不老藥增點兒味道,說不定還能做個蒜蓉味道的出來,煮進火鍋裏也是極好的,我就被捉進來了,你呢,你為什麽進來?”


    叱盧潤坤聽這一通瞎扯後翻了個白眼兒,懶得理他。


    那獄友見她不說話,以為她不相信,又繼續絮叨:“丫頭,你還別不信,這石窟的底下啊正好就放了一口鍋,等到時機已到啊,我們就是那原料,一起下湯鍋。”


    “哦,是嗎?那你這個調料這麽在這兒保鮮了三年還沒有被燉了,難不成這大當家得了三年痔瘡,吃不了香辣口兒的?”


    “非也非也,這菜還沒備齊,如何能開席,這石窟啊就是個筒子樓,一共九千九百九十九個洞,隻要等到這洞裏頭全綁滿了天上地下的仙人,就是這長生不老藥的煉丹期。”


    “多少?”叱盧潤坤拔高了聲音,一臉驚愕。


    九千九百九十九個!


    這麽多的仙人都能再湊一個九重天出來,這大爺是瘋了嗎,吃了這丹,不怕被雷劈到早死嗎?


    這下又是叱盧潤坤沉默了,這一萬個仙人進了肚,他絕對就成了六界追殺令的頭號通緝犯。


    那邊兒的人又說道:“不止仙人,還有魔、小妖精、鬼也有。”


    這人還當真是不挑食。


    “喂,你該不是餓暈了吧,呶,這個饅頭給你,你從柵欄那兒探個手出來接過。”


    “我四肢都被綁住了,動不了。”


    “沒想到美人兒竟是個厲害角色,我們這兒隻有大能才會被綁。”


    謝謝你哦,那是不是還要再自豪驕傲一下,真是榮幸呢!


    叱盧潤坤所幸兩眼一閉,裝睡過去。


    沒過多久,放飯的打更聲從門口傳來,叱盧潤坤慢慢坐起身子,看向柵欄的方向,四束橙黃的流光從底下向著樓頂快速劃過,一簇煙花炸裂的聲音點燃了原本寂靜的牢房,喧鬧從頂子上徐徐傳下,絢麗的燈火像朝陽初生般從上蔓延到下,刺痛了叱盧潤坤的眼睛,比起眼睛的刺激,眼前漸漸清晰的場景震懾了她的內心,叱盧潤坤在心底發誓,這輩子從未見過如此壯闊的牢房。


    這牢房竟是將山體中心整個掏空,九千九百九十九個石洞沿著筆直光滑的內壁排著隊兒的分布,從抬頭不見頂,低頭不見底的直筒裏掛著手臂粗的長繩,幾十個戴著麵具的小廝坐著木柵欄從頂部徐徐降落,每滑到一層便給那一層的犯人分發食物。各路英雄豪傑也在此刻終於能看見對麵兒綁著的是何許人也,隨即拿出在山頭唱山歌拉話的架勢,你一言我一語,嗓門兒大的使得那蒙麵小廝手中的繩子都得抖上三抖。


    從這些人的聊天中,叱盧潤坤也探得了許多消息,了解到了許多的八卦,譬如這單於滸有喜歡腰細的像拂柳,手嫩的像白蔥一樣的寡婦,還有這山頭的單於滸與二當家又是個斷袖......聽了許久,叱盧潤坤不僅扶額歎息,這人果真是不能太閑,一天天的呆在這牢裏什麽都不能幹,有些杜撰的醃臢古怪的故事當真是難以入耳,聽不出個所以然來。


    正在此時,送飯的小廝到了他們這一層,左手剛給隔壁的蒜瓣兄遞了吃食,右手正欲給她舀湯。


    叱盧潤坤往前蹭了蹭,捏了捏嗓子,用有一絲討好的語氣對著那人說道:“這位仁兄,你看我這手腳被綁住了,這飯再香我也夠不到啊,你看,能不能給我解了,我吃完飯你再給我係上都成。”


    那小廝竟是充耳不聞,默默地將飯碗和餐具擺在了柵欄口,一拉繩子便是要向下走。


    “喂喂喂,你別走啊。”叱盧潤坤急了,整個身子貼在鐵柵欄上,這可不興走啊,這要是頓頓都這樣,她不得餓死在這裏。


    那小哥依舊沉默不語,但卻沒在繼續向下,而是抬頭看了她一眼,叱盧潤坤一看解開這手腳束縛頗有希望,忙將嗓子掐的更扭捏了一點,眼睫毛撲閃地更快了一點,卻沒料想,口還沒張開,一記紅光從那小廝手中彈出,叱盧潤坤慌忙一閃,像隻蠶蛹一樣摔在了地麵上,那紅光攻擊的牆壁留下了一道淩厲的切口,徐徐往外吐著紅煙,差一點就毀容了。


    叱盧潤坤緊張地向外看了過去,一旁湯碗裏的勺子緩緩飄起,穩穩地舀了一勺湯送至叱盧潤坤的嘴邊,還怪貼心的,都不用人伸手,她伸頭抿了一口,轉頭看著大哥臉上一副“還有什麽要求”的陰翳,奉承的地連連搖頭:“沒了沒了,謝謝謝謝。”


    一頓飯過後,哪些蒙麵人按照送飯的次序挨個兒收走了碗筷,牢房重新恢複了寂靜,叱盧潤坤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下,開始回想那短暫亮光裏自己接收到的信息,這牢房隨處透露著詭異,不敢以真麵目示人卻法力高強的小廝,束縛力超強的頂級縛仙索,能自主投喂的餐具雖不甚之前,但要想人手一份,也必定下了大手筆,這怎麽看都不像是一個土匪頭子所具備的實力,這財力物力,以及能將山挖個通透的能力,怕是玉帝來了都得思考一下這命夠不夠搭,這到底是誰在支持,有些太過於離譜了吧,一想到這人背後的驚天勢力,叱盧潤坤覺得自己的後脊梁骨正在嗖嗖冒著涼氣,不,這些現在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自己不會真的被燉成一顆丸藥吧,誰能告訴她這破繩子到底要怎麽解,這破牢到底要怎麽出!


    叱盧潤坤就這樣在牢裏躺了不知道有多久,這裏南北不通、東西不明,亮光也隻有在放飯的時候才會有,她現在根本不知道已經過去了多長時間,甚至不知道現在外麵是何等年歲,因為這遭瘟的牢房冬暖夏涼簡直是連溫度也未曾變過。起初她還豎著耳朵聽聽這牢裏的各方好漢諞閑傳,看能不能套些有用的東西出來,可是聽了這許久,她對於江湖上從始祖創世開始的八卦大事以及獄友們家裏藏的軼聞都已經了如指掌了,還是沒聽出這地方應該怎麽出,這繩子該如何解,久而久之,她也不上趕著豎起耳朵聽他們閑聊了,怪累得慌。


    這天,叱盧潤坤如往日一般頭腦發昏地倒在牢房地麵的草席上,聽著周圍牢房裏傳來的噪音,這次又不知是哪一個門派的擾了另一個幫隊的覺,此時牢裏如同那雞鴨宣鳴,根本聽不出他們互相之間吵了什麽,如果此時每個人的手裏有雞蛋爛菜葉子的話,這裏怕是不隻是吵架了,正迷蒙間,叱盧潤坤聽到一旁的鐵柵欄傳來細小而又清脆的敲擊聲,她以為又是隔壁的蒜瓣在沒事找事尋話頭,便懶洋洋地翻了個身沒有理。那旁的人見被人忽視轉而開口道:“你為何會在這裏?”


    這個聲音......


    叱盧潤坤一個鯉魚打挺從草席上翻身至柵欄旁,在黑暗裏依稀從那人模糊的輪廓辨認出來人的臉,沒錯,就是棠溪銘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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