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日。


    西城兵馬司。


    陳濤正式上了崗,擔任四個副指揮使的其中之一。


    他雖然才十八歲,但之前五城兵馬司的老大從賊,整個係統都整頓過,得益於老頭子上上下下的活動,又被皇帝老子罰走了兩個莊子,既往不咎,便就補了這個缺兒。


    這很正常。


    他們皇家內鬥,勳貴們搖擺固然不對,但隻要沒附逆就依然是好同誌。


    大周曆朝至今終究沒有土木堡的意外,軍權依然把持在勳貴們的手裏。


    後麵掌軍權的兵部尚書依然是個武官,掌管五軍都督府的國舅和顧二,也都是勳貴。


    梁侯爺本身也忠心,在軍中勤勤懇懇,沒犯過錯誤,當然是團結對象。


    而他對自己的兒子,其實也很用心的。


    表麵上看起來他更喜歡才幹頗為不俗、如今隨大軍北伐的庶長子梁暄,但最終也沒忽視才能雖然不足,卻是嫡長子的梁曄。


    後麵他還是想把爵位留給這個嫡長子。


    而且一把老骨頭了還在校場率隊演習,就為了能讓皇帝看到他的忠心,看在他的份上寬待這個小侯爺。


    現在見一向喜歡和丫鬟廝混的小兒子,竟也不聲不響又練出一手神射,又忽然懂了事般熱愛讀書練習,豈能不開心呢?就是拚了老命,他也要讓這個小兒子出人頭地。


    畢竟梁晗是他和梁夫人的老來得的子,感情上終究是與別的兒子不同。


    當然,感情歸感情,爵位確實沒法給。


    西城兵馬司主要負責本地的治安工作。而工作時間一般從卯時到申時,也就是早上五點到下午的五點,夜裏的宵禁期間由巡捕營負責。


    陳濤分管的工作,主要就是緝捕盜賊。


    當然他是個領導,未必要親自去抓人,完全可以交待給下麵的人去做。


    事實上由於西城這地方的人非富即貴,治安情況相對而言也是比較好,而苦跌塔這種事終究不常發生,所以工作量並不大。


    值得一提的是,他的連襟袁文紹是在南城當差,雖然現在還隻是副指揮使一級,但是年後可能會升職。


    然而,王氏還是感到吃味。


    她的女兒華蘭找的是伯爵家的嫡次子,混到今天,才即將轉正指揮使。


    而林姨娘的女兒,卻是侯府的嫡次子,而且剛起步就是副指揮使一職,這麽年輕,以後前途不可限量。


    憑什麽啊!


    憑什麽臭狐狸精的女兒能有這等境遇?老天不公!


    沒有辦法。


    侯爵的級別和待遇就是比伯爵高不少、別的不說,永昌侯府落在內城,而忠勤伯府用原著裏的話來說,是在三環,實力差距可見一斑。


    話說明朝也有忠勤伯,此人叫汪廣洋,後被八八賜死。


    當然也有一個永昌侯,隻不過後來又升級為了涼國公,此人姓藍名玉,也被八八幹掉。


    中午,陳濤帶著自己的私人幕僚圓圓(不知道的把她當成一個小書童,或者是可用於出火的清俊小廝)去吃午飯。


    這個世界的京城,有不少出名的酒家,如天香樓,樓上有專門的包廂,可接待那些豪紳權貴家的女眷。


    又如“四海飄香”酒家的麻辣花椒雞,相當出名。


    還有“口水閣”的東坡肉和蜜汁叉燒……


    反正書中設定如此。


    那陳濤二人中午來個番茄湯底的火鍋,涮一些羊肉、肥牛也很合理吧?


    圓圓一點也不挑食,最愛吃的是魚蝦。


    她收入不低,陳濤和梁夫人都沒少給她好處,想打牙祭完全可以給婆子好處,讓她們偷偷給自己開一點小灶。


    但是用不著。


    因為陳濤如今的菜單,她也參與定製,其中就有她自己很愛吃的菜式。


    丫鬟按規矩當然不好跟主子一起吃飯,但主子可以把一口沒動的剩飯,賞給丫鬟吃嘛!


    世界不一樣。


    盛明蘭最愛的娛樂活動之一就是釣魚,然後讓廚房給她做個茄汁魚片。


    是的,就是茄汁魚片,而非醋汁魚片,那陳濤和圓圓吃番茄湯底火鍋,自然也不奇怪。


    圓圓常吃魚蝦也不難。


    別說京城漁業資源少。


    盛家都能有個小池子養不少魚在裏麵,梁家的園子堪比賈家的會芳園,有一條小河從園子裏穿流而過,養魚蝦更容易。


    圓圓摸著自己的肚子,一臉幸福地說:“呼,吃撐了~”


    她覺得穿越後的日子,越發好起來了,就跟做夢一樣。


    陳濤笑道:“吃胖了,我就不要你了。”


    圓圓傲嬌地說:“哼,你不要才好呢!省得我還要天天擔心被你欺負,被你的妻妾當成眼中釘肉中刺、要除之而後快!”


    “我對你有多好,府裏上上下下,誰不看在眼裏?你的哪個要求,我沒給你辦到?疼你還嫌不夠。偏你沒有良心,老說我欺負你。”


    “疼我?你手勁大,又愛捏我臉,確實經常捏疼我!至於要求麽,你已經有幾次沒帶我去盛家了?”


    “這……我去幽會,帶你不方便。”


    “怎麽不方便?不就是那點事麽?我經常聽到你和秀珠她們幾個、在裏間折騰,我也覺得不方便。”


    “別說了,帶你去,帶你去還不成麽?真的好後悔,早知道你這麽強,就不買你了,讓你當窯姐兒去。”


    “我不要當窯姐兒,我要做姑子!”


    “不行,你以後隻能做我的小妾。”


    “……”


    圓圓由衷地希望,在那一天來臨之前,自己能穿越回去當個普通學生。


    不是說渣男不好,如果他也能反穿越,並且能真正地改掉花心的毛病,那圓圓也不是不可以給他機會。


    高大帥氣,性格溫柔,還嘴甜會哄人,同時也很聽勸,確實是好對象。


    十五日。


    龍華寺。


    初一、十五,正是去廟裏上香的時候。


    這天上午,盛老太太帶著一家女眷去上香。


    梁夫人也帶著嫡長子和庶三子的媳婦、庶女梁晴,以及小兒子過來了。


    梁晴年紀很小,如今養在梁夫人身邊,書中在梁大奶奶鬧分家的時候,梁夫人特意要留一份嫁妝給她。


    上完了香後,梁夫人和盛家的女眷湊在一起,在知客堂的包廂裏喝茶、吃齋。


    梁晴坐不住,見盛家的女兒溜去後山,便也求梁夫人讓圓圓帶自己去。


    梁夫人叮囑道:“讓梁晗送你們過去。”


    王氏沒有意見。


    一般來說,未出閣的女子確實不便見外男,但陳濤如今顯然不是什麽外男,見一見如蘭這個中姨子也無妨。


    為啥叫中姨子?


    因為從墨蘭角度看,如蘭是個小姨子。


    而從明蘭的角度看,她又是個大姨子。


    那就隻好取乎其中。


    ***


    路上。


    梁晴乃是個帶孝妹,遞了個饅頭給陳濤道:


    “四哥哥,給你吃。”


    陳濤笑著接過,隨即又把她抱起來,和一旁的圓圓一起往後山走去。


    梁晗畢竟也是個賈寶玉之流的人物,願意跟自家或親戚家的妹妹玩,但和這個妹妹的年紀相差太大,真沒法一起玩,但關係還可以。


    事實上,梁家除了對爵位有了念想、覺得家裏三個弟弟和一個妹妹,甚至老爹都沾了自己光的梁大,也沒什麽矛盾。


    盛明蘭書中認為庶子要麽攏到身邊,盡力養出親情,要麽直接養廢,以絕日後大患。


    同時她又認為庶女應該要安分守己,應該坐以待斃,否則是走邪路,不會有好結果。


    梁家的分家風波中,她就是以一品誥命夫人的身份,這麽教育墨蘭。


    說墨蘭沒起到正妻該有的督促作用,反而老送美婢,把自家的丈夫勾引得鬥誌全無,就知道玩女人。


    不得不說,盛明蘭這種隻怪女人的“媚男”女確實也挺適合當老婆。


    但問題是她說的這些有道理的大道理,不該由她來說。


    因為她是靠開掛才讓顧二浪子回頭的,甚至是讓顧二為娶她故意算計,而她在“無奈”之下欣然接受。


    這特麽……


    她有女主光環,當然不用自己親自爭,自有一個傻嗶盛老太太關照她。又有浪子回頭的顧瓢蟲送上門,並且還中了邪一樣隻愛她一個,又各種開掛一路青雲扶搖直上,輕易就給她掙回了夫人的誥命。


    墨蘭呢?


    墨蘭說自己運氣不好。


    而明蘭運氣確實更好。


    女主的強運。


    這才是事實。


    事實就是她沒有本事掌握自己的命運,完全靠顧二機械降神般地求愛,沒有墨蘭積極主動進取的精神,比墨蘭這個封建少女還要封建。


    她沒什麽了不起。


    她的思想,很配陳濤給她安排的小妾身份,甚至已屬抬舉。


    陳濤不是什麽人都要。


    這已經是看在她是女主並被主角光環感染、而且想現場看宅鬥大戲的份上。


    否則就是:姚依依!你非法穿越的事發了,除非你以後乖乖地給我當情人,天天讓顧二戴綠帽並且喜當爹,否則我逮你去時空管理局坐牢!


    秋風瑟瑟。


    在墨蘭頗為憂慮、如蘭十分八卦的目光中,陳濤在未過門小妾明蘭要求下,跟著她離開了用於休憩的涼亭,一起去了不遠處的槐樹下私聊。


    墨蘭的憂慮並非庸人自擾。


    隨著喜事的臨近,明蘭依然無計可施,想法漸轉,已做好了宅鬥打算。


    什麽,你說她認為小妾隻能聽天由命,所以她不應該爭寵?


    抱歉,別的小妾比如顧二的外室曼娘,確實隻能認命,不要礙她的眼。


    但她自己沒必要認命。


    她以上人人平等,她以下則階層分明。


    所以,她今天就是故意要上一點眼藥,向墨蘭表明自己也不是好惹的。


    她的情況很特殊,地位遠超貴妾春舸,是梁四奶奶第一順位的繼承人。


    又有“姐妹情深”這人皆盡知的名聲!這麽一來,墨蘭這個當姐姐的,難道不該處處讓她這個妹妹麽?


    陳濤如果更寵她,根本不算寵妾滅妻。


    也就律法不支持,否則她就會是平妻。


    於是她看著陳濤,帶情緒醞釀好了後,竟羞澀道:


    “晗哥哥,今天是我們首次正式見麵,你、你覺得,我能入你的眼麽?”


    陳濤一點也不驚訝,實事求是地答道:


    “你的樣貌姿容,生得和墨蘭一樣美,我很喜歡。”


    但具體到你的胖手,我也勉強接受吧!隻要沒纏足,那麽問題就不大。


    那種文人墨客們欣賞追捧的三寸驢蹄,陳濤真的欣賞不來。


    和墨蘭一樣美?


    嗬嗬,眼睛咋長的?我明明就比她美!


    要不然她怎麽會嫉妒到要劃破我的臉?真是個人渣!


    明蘭心裏不忿,麵上卻努力作出更羞澀的模樣,還低著頭假裝不敢看陳濤……


    嗬嗬,奔五老嫗何故惺惺然作處子態?


    陳濤心裏吐槽,嘴上和手上卻沒動作,就想看看這穿越女打什麽主意。


    約二十五秒後,明蘭揚起了憋紅的臉,緊張地從懷裏掏出一個紅手繩,顫聲道:


    “夫、夫君,你送來的玉佩我很喜歡,我卻沒有同樣的好玉佩送給你,就隻好學著編了這樣一個手繩,望你常帶身邊,一生福運綿長。”


    她說的鴛鴦玉佩,是梁夫人以陳濤的名義贈送的,墨蘭手裏也有一對。


    看起來確實一視同仁,沒有厚此薄彼。但在墨蘭看來,明蘭隻是小妾,不應該也沒資格跟她一個待遇。


    不過“姐妹情深”嘛!又有梁夫人看重明蘭在先,她也不怎麽好計較。


    但今天明蘭出手,真就讓她忍不了了。


    因為下一刻,明蘭親自捧起陳濤的手,將紅手繩戴到了他的左手腕上,然後又大著膽子以臉蹭他的手。


    墨蘭看呆了。


    如蘭也震驚、盡管她是偷人的女豪傑,換作是文炎敬,她也敢這麽幹。


    但明蘭一向老實,怎麽可能這麽主動?


    而且是還在正妻墨蘭在現場的情況下,就像墨蘭媽當著她媽王氏的麵,把紅狼拉進自己房裏辦事一樣。


    圓圓看爽了。


    自進梁府後,她苦候至今的不就是這一幕麽!


    沒這些人的鬥法,這古代的枯燥日子讓她怎麽過?吃瓜真特麽的爽啊!再多來點!


    能打起來就最好!


    一邊扯頭發廝打,一邊汙言穢語對罵,這才夠勁!


    然而盛明蘭很講武德,隻是點到即止,曖昧了一會兒,就趕緊回來了。


    至於陳濤麽……


    本來還想試探顧廷燁。


    可這麽一來,哪裏還有試探的必要呢?


    都叫夫君了。


    又結繩回禮=她願意。


    顧廷燁再中意盛明蘭,看到這條定情信物後,也會自覺麻溜地另找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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