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間,伴隨著雲海青天符筆的筆鋒落在那靈符紙上的頃刻。


    哪怕是趺坐在靈秀峰嶽的山巔處,未曾有著宮殿閣樓的遮掩,這頃刻間,諸修的目光相繼洞照而至的時候,那靈符紙上洞照著同樣的紫金輝光,霎時間,不論是多麽高卓的修為境界,除卻那輝光,除卻楚維陽那筆走遊龍的姿態,再無有甚麽得以洞見。


    這一刻,那天地之間,甚至都未曾有著神韻的顯照。


    仿佛是無需氣韻騰空而起,在楚維陽的心神之中,便已經早早地完成了這部經篇與天地寰宇的交織與印證。


    隻是或許連諸修也無法想到,楚維陽不僅僅是伴隨著內景九天的洞開,已經真切的完成了經篇本身與天地寰宇的映照,這更同樣是天賜的經篇!


    伴隨著楚維陽將己身的經篇不斷的落於文字,這一刻,不僅僅是真形的義理梳理與承載於其中,周天內景洞開,九天渾成一界,那更是古之九天的意蘊在其中傳續!


    不是誰,都能夠在內景之中造就出這樣的玄境來,並且將如是玄景與道法渾一的!


    僅隻是這一枚枚篆字落下的頃刻間,原本蒸騰而起的那紫金靈韻汪洋,更是驟然間激增!


    道人分明無有分毫的道法神韻與這方天地再有所交駁。


    內求己身。


    這是真形法的超脫之前路,是某種“遺世而獨立”的玄妙。


    可是那已經遠邁著遠遠不止是三千裏的紫金雲海之中,不僅僅是南疆,更像是整個天地之間的諸般斑斕的靈韻盡都在這雲海之中匯聚。


    好像是某種難以言喻的叛逆一樣。


    楚維陽愈是不搭理,那躍然在靈符紙上的經篇所承載的天賜經文,愈是透露著道法的高邈,愈是透露著九天的古韻。


    那寶仙九室之界的繁盛之靈韻,便愈是迫不及待的主動湊到了楚維陽的身周,任由道人吞噬煉化著,甚至無需楚維陽手上再有著甚麽樣的身形動作,便瘋狂的朝著那雲海青天符筆灌湧而去。


    那一時間,便是連楚維陽都很難說清楚,這在楚維陽看來罕有的如是煥發活力的靈韻,到底是在趨近於道法,還是在趨近於古韻。


    但是這一點,在遠遠地諸修看來,已經渾沒有差別了。


    如是靈韻匯聚成的紫金雲海汪洋,對於一位金丹境界大修士而言到底意味著甚麽,所有人都明白,並且也都切實的意識到了自己和這般真正的妖孽修士之間的切實才情差別。


    如是不可思議的景象,這甚至是古老典籍和故紙堆文字之中都未曾記載過的事情。


    而這樣的感慨,直至某一閃瞬間,伴隨著那靈韻的匯聚抵至了某種極致,那過分躍動的斑斕輝光如同朦朧光暈一樣浮在紫金雲海之上。


    進而,無聲息之間,那朦朧的光暈在更高處的懸空之中凝聚的時候,倏忽間,某種純粹質樸的玉光清輝之中,《玉冊》倏忽間從無至有,從虛至實的顯照而出。


    伴隨著《玉冊》的顯照,諸修的感慨幾乎閃瞬間抵至了某種極致!


    這與往昔時任何一次的《玉冊》的顯照都是不一樣的。


    往昔時的《玉冊》顯照,是需得那神韻衝霄而起,是需得大好事情的運數被捕捉,是需得洞入神境的修為氣息貫穿天地,是需得先做得這諸般之後,進而才引動著《玉冊》的顯照,一點點的牽引與接引來輝光。


    便是神境真人級數的存在,也是這樣的步驟。


    甚至連月華禪師引動《玉冊》的秘法,實則關隘之處的義理,也是在模擬著這種氣機波動,因而才駕馭著《玉冊》。


    但是對於楚維陽而言,卻並非如此。


    從始至終,除卻那靈符紙上的輝光本身,自始至終,楚維陽都未曾有著分毫的氣息外泄,那《玉冊》不是他牽引而來的,而是感應到了某種若有若無的道法與古韻之後,主動顯照在楚維陽左近之處的!


    而且,那不是《玉冊》的隔空顯照!而是真正的以前所未有的抵近之距離,以《玉冊》的真身原本,虛懸在了楚維陽的頭頂上空!


    霎時間,連帶著中州之上,月華禪師都甚微驚詫的看向楚維陽這裏。


    禪師幾乎不敢置信,竟然真的有著這樣的修士,能夠做成在兩界天都罕有人聽聞的事情。


    這是何等驚豔的妖孽才情!


    幾乎閃瞬間,月華禪師便篤定了某種分明已經消減了去的心念。


    “歸元靈妙道友——”


    隻是話音剛剛落下的頃刻間,回應給月華禪師的,是楚維陽的部分思緒被打斷之後的憤怒目光。


    “滾!”


    如是高邈的關乎於道法經篇的景象顯照,一時間,饒是月華禪師,竟也在這樣的憤怒嗬斥麵前噤若寒蟬。


    早已經沒有人再將楚維陽視之為甚麽尋常金丹境界的大修士了。


    尤其是伴隨著楚維陽的修為抵至金丹境界的巔峰,所有人都甚為明白,隻要楚維陽想,他幾乎可以輕易的越過那道藩籬去。


    甚至看著這四麵八方悅動的靈韻,還有那懸照的《玉冊》,似乎天地有靈,也在鼓勵著楚維陽躍出那道法力,將他那圓融兼且渾厚到無法想象的道果,融入這天地的一隅之中去。


    這一刻,月華禪師甚至並不覺得,這一聲怒斥來自於楚維陽,閃瞬間的恍惚之中,禪師甚至覺得那是一整個南天在嗬斥自己,那甚至是整個寶仙九室之界在嗬斥自己!


    於是,心神愈發搖曳。


    可是,月華禪師的沉默,換來的卻並非是楚維陽的收斂。


    這頃刻間,仿佛是月華禪師的驟然出聲與打斷,使得楚維陽在思緒稍稍有些斷續的過程之中,戾氣驟生。


    而且,肉眼可見的,楚維陽那筆走遊龍的速度都慢了下來,甚至有了數息稍稍頓住與斷續在了那裏。


    一時間,饒是月華禪師本身都有些心生悔意。


    可下一瞬,楚維陽那陰冷的幾乎要洞照殺念的聲音便緊隨其後響起。


    “莫要教貧道看見你,煩!”


    話音落下時,遠空之處,月華禪師看著那《玉冊》,分明似是想要說些甚麽,可是這頃刻間,月華禪師在欲言又止之中,終是歸於沉默。


    迎著楚維陽那憤懣的目光,月華禪師像是在直麵南天,像是在直麵最為純粹質樸的道與法。


    於是,分明是這天地間的修為最高卓者,禪師反而是拱手一拜,在始終的沉默之中,消隱去了自己的身形。


    自然而然,因為明白著楚維陽能夠明晰的感應神韻,更何況這一刻《玉冊》也在垂落。


    隨著那禪師的身形一同消隱的,還有著禪師洞照向南天的神韻。


    而也正是伴隨著這一番波折,隨著楚維陽收回怒視向中州的目光,楚維陽順勢環顧向了四麵八方。


    霎時間,伴隨著道人的目光環視,諸宗聖地大教的金丹境界大修士們,相繼將目光同樣消隱了去。


    這偌大動靜長久注視著,那雲海仍舊是雲海而已,無有神韻顯照,與己身道法修途無益。


    這一刻,天大地大,巫覡教的玄河長老最大。


    而且,若是再一味的注視下去,哪怕不得罪玄河道人,也要得罪月華禪師。


    而也正是借著這著錄書經的大勢,楚維陽終於在這一刻,像是斬斷諸般一樣,終於得到了難以言喻的安寧與清淨。


    而也正是借由著這種安寧與清淨。


    無端的,那開啟恢宏大世的帷幕之準繩,便這樣被楚維陽緊緊地攥在了掌心之中,並且在這一刻,伴隨著楚維陽輕輕地用力,那帷幕已然有著要在大世的洶洶狂風之中隨之飄搖的某種鬆動。


    無端的,天地無言,大世無言。


    那悠長的歲月光陰流淌在這一頃刻間的時候,亦無有分毫的停頓,便要繼續朝著悠遠的未來綿延而去。


    可是無端的,楚維陽像是已經有了某種感應。


    這頃刻間,便已經是最好的時機。


    於是,好像是要將那被“打斷”的靈感思路接續上來一樣,這一刻,楚維陽那遲緩的落於文字的過程裏,卻有著某種思緒懸照,進而,借由著神念的映照,某種獨特的神韻從楚維陽的麵前的書經之上有著一閃瞬間的飄忽映照。


    那是某種與經篇的道法相類,但仔細追溯去時,其雖然圓融,兼且至高,但實則僅隻是被經篇所囊括的其中之一部分而已。


    那是天師道法!


    倘若這一刻,有人尚還隔空注視著,便一定能夠感應到,那天師道法之中,須彌與堪輿若有若無的渾一之意蘊,那與狹長裂痕的貫穿,與須彌壁壘的重疊,與天地驚變本身極為相類的神韻變化。


    可是,四下裏安寧寂靜。


    這種神韻本身倏忽間隨著道人神念的牽引,貫穿入了《玉冊》之中。


    楚維陽曾經以甚為抵近的,能夠感應到《玉冊》氣息明晰之變化的方式,觀察過禪師是如何用《玉冊》洞照向一整個天地之間的。


    更何況,這一刻,還有著天師道法神韻的幫助。


    借法於乾坤之中。


    於是,某一瞬間,忽地,這偌大的南天,在楚維陽的思感與念頭之中,驟然變得前所未有的明晰起來。


    山川湖河,風聲水勢,諸界碎片,須彌羅網……


    更甚者,某一瞬間,楚維陽頗為驚詫複又一頓。


    不僅僅是南天。


    借由著《玉冊》的牽係,借由著天師道法,楚維陽更若有若無的感受到了,他昔日所留在西土和東土那一片片靈秀山野之間的符陣。


    那些無上,但而今看來未必那麽圓融無漏的符陣,而事實上,也正是那不足夠的圓融無漏,才使得這一刻,哪怕隔著重疊的須彌壁壘,同樣被道人所感應。


    所錨定。


    那被隱約牽引著的,是洞開飄搖一世的帷幕準繩。


    下一瞬時,道人攥緊手掌,輕輕地用力一拉。


    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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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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