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崩之時,到底是從哪一塊嶙峋頑石開始先一步崩裂的?


    滂沱大雨裏,到底是哪一滴雨水先一步觸碰到地麵上的?


    在那真正磅礴的大勢麵前,這樣極細微的變化已經很難說得清楚。


    或許伴隨著那轟響聲,當世人盡皆看去時,便已經是山崩地裂,便已經是大雨傾盆。


    不過是一閃瞬間的事情而已。


    此刻,借由著那《玉冊》,楚維陽以金丹巔峰境界的渾厚底蘊,將天師道法的神韻傾注入其中。


    進而,當那轟隆的雷鳴聲響徹天穹的時候,霎時間,便像是早先時那一道同樣的無形無相的雷霆貫穿了楚維陽的內周天,進而洞開一界之九天一樣。


    此刻,當這一道驚雷劃破天穹的時候,那細密的雷霆驟然間在翻卷的層雲之中暈散出細密的枝丫,進而複又由這些枝丫本身貫連成了一道雷霆羅網。


    而也正是這張密不透風的羅網顯照的頃刻間。


    這偌大的南天,一切的靈秀山水,一切的須彌碎片,盡皆由著那或是粗壯或是細密的雷霆相繼貫連在一起!


    這一刻,那些原本的古界碎片之間的須彌牽係,甚至盡都成了指引著這些雷霆破空的通路與甬道,甚至在那純粹的雷霆明光之中,楚維陽看到了些許微茫的斑斕光暈。


    那是在貫連的過程之中,須彌之力暈散在其間的朦朧氣韻,此時間複又因為雷霆的貫穿而被點燃,並且在那點燃的一閃瞬間,渾似是一絲縷的須彌之力也在暈散成萬象。


    隻是一絲縷而已,何以成萬象,僅隻成萬象的微茫輝光而已。


    但這卻是極為微末的明證。


    那誠然是開天而聚寰宇萬象的雷霆!


    於是,下一瞬間,當那雷霆的輝光貫穿了天地進而黯滅了去的時候。


    仿佛有著某種無形無相的輝光,化作了神韻,從那徜徉在天地之間的雷霆羅網之中,從那些最為微末的細枝末節之處,驟然反向朝著那一切雷霆迸發的根源匯聚而去。


    那欲要延展開來的須彌之勢在頃刻間戛然而止,並且更是隨著這無形無相的輝光與神韻的翻卷,那映照這洞開須彌的力量,也在同樣的翻卷著。


    陰陽逆轉,乾坤翻覆!


    這才是須彌壁壘重疊的本質與真相!


    進而,當這一閃瞬間的雷霆羅網自天穹劃過,複又齊皆黯滅的頃刻間,那轟隆的雷鳴聲的餘韻尚還在天地間回響開來的時候。


    仿佛是那轟鳴聲的餘韻的更深遠的綿延一樣。


    緊隨其後的,則是那漫山遍野的靈秀山水在一閃瞬間齊皆轟隆震顫。


    好似是伴隨著楚維陽那把握著準繩的輕輕拉拽,霎時間,那自準繩所綿延而出的雷霆羅網,在這頃刻間便已經撼動了萬水千山!


    那滂沱的力量在南疆廣袤的山野之間醞釀與流轉著。


    這山野實在是太過於廣袤了,以至於那樣迅疾的綿延與傳遞竟也有著某種難以言喻的遲緩。


    但是,當某一閃瞬間,那雷霆真正的餘韻在天地間徹底發散,當古界須彌壁壘那支離破碎的聲音開始蓋過雷音和山崩的轟鳴聲的時候。


    當那種崩滅的震動更進一步的傳入山野。


    當那呼嘯著蒸騰而起的須彌風暴本身暈散在天地間,牽引著須彌壁壘的時候。


    這頃刻間,須彌與堪輿的力量在懸空之中渾一!


    那黯滅的雷霆渾似是去而複返!


    隻是終至於此刻,在這一閃瞬間的驚變之中,使得諸修在倉皇之中盡皆循聲望向四麵八方的天野的時候,在他們那驚惶的目光之中,那替代了原本雷霆羅網的,那在黯滅之中映照著玄色的“雷霆”。


    那不是甚麽玄雷。


    那是一道道,虛無的狹長裂痕!


    那是天地之間,純粹的自然毀滅的無上偉力!


    那須彌壁壘的重疊還未開始。


    但是在這一刻,那最為核心,最為根髓的引動著壁壘重疊的力量,便已經這樣裹挾著毀滅的氣焰,先一步化作大幕,垂落在整個南天!


    不!


    不僅僅隻是南天!


    這閃瞬間,不論是東土還是西土,那原本已經彌合的壁壘重疊之處,若有若無的幽光顯照!


    好似是還未好全的疤痕在這一刻被人以巨力掙開!


    進而,當那兩道完整而狹長的虛無裂痕的氣息與將整個南疆囊括在其中的玄雷羅網盡皆貫連在一起的時候。


    那自然之中毀滅的力量,便如此幾乎勢不可擋的與天地壁壘最為堅實的東西兩極所錨定在了一起。


    而等到月華禪師的身形再懸照在遠方的天穹之上的時候,洶湧的須彌風暴便從天地之間徜徉而過,依循著那些細密的“玄雷”羅網,依循著牽係而貫連成狂風也似的甬道。


    這偌大的寶仙九室之界,半壁江山搖搖欲墜!


    而與此同時,月華禪師在驚惶之中,便旋即要朝著南疆橫渡而至。


    可是不等禪師的腳步真個涉足南疆。


    在那洶湧的風暴與羅網也似密不透風的虛無裂痕麵前,禪師卻生生止住了腳步。


    那毀滅的氣息教禪師驚怖!


    更重要的是,這頃刻間,禪師渾似是受了甚麽當頭一棒一樣,登時間麵如金紙,所有人都能夠明晰的感受到,那閃瞬間,禪師的通身修為氣焰似是要勃然狂湧。


    可像是有著一道無形的大手在這頃刻間落下一樣,無聲息間,禪師的修為氣息不升反降。


    那不是禪師的道法根基有所衰頹。


    那是修為境界的穹頂,在這樣接連的垂落的過程之中,終於真切的壓在了禪師的修為境界上。


    若有山嶽鎮身!


    這頃刻間,從道法,及至氣血,及至精氣神三元,及至形神本源。


    月華禪師一切的一切,盡皆在這頃刻間,隨著那修為境界穹頂的跌落,而不可避免的跌落了去。


    而且,伴隨著那玄雷羅網將南天囊括,伴隨著須彌壁壘的皺褶與重疊本身,以前所未有的廣袤之聲勢誕生,那修為境界穹頂的垂落本身,更是遠超過了往昔時的任何時候。


    而且,伴隨著其穹頂真正與禪師的修為境界開始“觸碰”。


    那每一閃瞬間關乎於修為穹頂垂落的變化,都會映照在禪師的修為氣機之中。


    每一絲縷的垂落,都教禪師感同身受。


    不能去南疆!


    真的會死的!


    天機示警幾乎從四麵八方各不相同的領域開始瘋狂的給禪師以示警。


    那洶洶風暴本身並未曾開始蔓延,但是這一刻,月華禪師卻生是半步都難以挪動。


    進而,當月華禪師隔空看向這偌大南疆真正的“淨土”,那自始至終尚還未曾被須彌風暴和玄雷羅網所波及的,趺坐在山巔的楚維陽,以及那仍舊在這樣的過程之中綿延匯聚的紫金靈韻海洋。


    當然,重中之重,是那一卷《玉冊》!


    或許,能夠撫平整個南疆這玄雷羅網的渾厚靈韻本身,已經足夠從另一個角度重創寶仙九室之界的本源了。


    可是這一刻,月華禪師卻已經顧不得太多。


    禪師近乎神情猙獰的,用極致聲嘶力竭的聲音朝著楚維陽的方向嘶吼而去。


    “玄河!玄河道人!”


    而原地裏,楚維陽趺坐在山巔,卻充耳不聞。


    伴隨著一切已經有條不紊的進行著,那屬於天師道法的神韻也全數傾注進了《玉冊》之中去,這一切,自然而然的天地驚變已經不可阻擋的開啟。


    於是,楚維陽複又將全數的心神落在了那麵前的書經上。


    誠然那繁盛的珠璣篆紋早已經躍升與顯照在了思感與念頭之中,可是,終歸是要落於文字的,總是要落於文字的。


    也正是伴隨著楚維陽重新恢複了筆走遊龍的書寫,於是,那原本映照而至的《玉冊》,霎時間旋即與楚維陽神念之間的牽係更為緊密。


    而也正是因著這種緊密的牽係,一時間,《玉冊》映照向四麵八方的氣韻也驟然間大增,從根髓上,在加速著那須彌壁壘的重疊與皺褶的過程。


    呼喚未果。


    幾乎電光石火之間,月華禪師便已經做出了決定。


    手中法印緩緩捏起的頃刻間,頂著那不斷垂落的修為境界的穹頂,禪師要施展著秘法,來強行將《玉冊》牽引而至!


    這樣的舉措能不能成?會不會打斷楚維陽的著錄書經?


    這一切都已經不在禪師的考量範疇之內,這閃瞬間,禪師想到了秘法,便這樣去做了。


    這是禪師盡一切可能的掙紮舉措而已。


    但也正此時,正隨著那秘法遙遙要朝著遠空刷落而去的頃刻間。


    忽地,斜地裏,在誰也未曾預料的情況下,一道血光遁出了南疆,那血光幾乎妙至毫厘的走出了玄雷羅網的封鎖,好似是提早時便洞徹著那羅網的輿圖一樣。


    進而,在那血光遁至中州的頃刻間,忽地,一道鎏金神華,便甚為果決的朝著中州邊沿處的一處靈秀山水之中墜落而去!


    那是金丹道果!


    隻是,金丹融入天地,從來不是這樣一蹴而就的事情,那靈秀的山水,也需要人長久的溫養,以在風水的流轉之中融入修士自身的氣息。


    可是這一刻,那鎏金神華墜落的頃刻間,便毫無滯澀的融入到了那一片山水之中。


    轟隆的震顫聲之中,好似是山野的歡鳴聲在勃發。


    這是在無聲息之間,其人便已經早早地在月華禪師的眼皮子底下,以己身的氣韻,將這一片山野溫養,梳理,融入其中。


    幾乎順理成章的,在那鎏金神華融入其間的頃刻,則是漫天的近乎汪洋的血海朝著懸空之中噴湧而去。


    腳踏著無邊的汪洋血海,一道道靈相渾似星河一般的懸照著,進而再看去時,是第五磬的身形顯照在其中,伴隨著一步踏出的頃刻,第五磬的全數修為氣機,也穩穩牢牢的駐足在了神境之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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