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閃瞬間,伴隨著道人在《天人五衰》與《掌握五雷》的神通之道法深邃渾一過程之中,伴隨著五衰劫氣與五雷刑威之間那微茫氣韻的貫通與渾一。


    楚維陽原本是有著極為微茫與縹緲,但卻高卓與深邃的體悟從心神之中得以生發出來。


    就像是……


    就像是昔日僅僅隻是因為師雨亭意欲要走出獨有之路來證就神境的時候,其氣韻的變化,那朦朧道果的雛形在誕生的頃刻間便已經開始觸動著楚維陽一樣。


    就像是洞見了灰紅玉鏡在吞噬與煉化著那礦坑岩洞之中的太古龍墓最後的菁華石玉大日,以內爐外鼎的渾一,而化成朦朧的道果雛形,同樣在混一氣韻的凝聚過程之中,便開始觸動著楚維陽一樣。


    這一刻,劫氣與刑威之間的相互貫通與渾一,霎時間便將楚維陽牽引入了某種同樣的震撼與觸動之中。


    楚維陽好像是洞見了第三枚道果的雛形,洞見了第三部道術凝聚的根髓義理,洞見了下元諸法的升華與蛻變所在!


    上元已有風,是歲月之風。


    中元已有雨,是須彌之雨。


    那麽在楚維陽的道術交織與共鳴之中,在那須彌與歲月所碰撞與交織而成的宇宙輝光之中,那風雨之間到底應該有甚麽?


    是陰陽?是其延展在歲月之中展露出死生輪轉的意蘊?還是其延展在須彌之中展露出清濁生息的意蘊?


    這如是的陰陽連綿之中,實則徜徉在悠悠歲月裏,貫穿在寰宇須彌之中的,到底甚麽才是真正恒久不易的,是群生的毀滅崩潰?還是萬象的生息造化?


    到底甚麽,是宇宙之中恒久的輝光,到底甚麽,是乾坤光陰的唯一底色。


    事實上,在掌握風的過程之中,在掌握雨的過程之中,楚維陽不是沒有思索過這個問題。


    “枯榮、生滅、呼吸……”


    這是昔日裏楚維陽在師雨亭叩開神境門扉的時候便曾經真切洞見的存在。


    這其中,枯榮是歲月,生滅是乾坤。


    而呼吸……


    這一刻,楚維陽像是有了答案。


    從來沒有一味的隕滅,一味隕滅的結局,隻有徹底的崩壞,便有如清虛空明天界一樣,其自昔年徹徹底底的崩滅之後,再也無有回轉。


    而一味的生機造化,似乎也並非是純粹的正途,倘若盛極便意味著恒常不易,那麽這世上最不應該崩滅的,實則是在古昔年時便已經徹徹底底不存在的九天界。


    哪怕長久以來,楚維陽所曾經逢麵的諸位在那個極古老時代殘存下來的耄耋老道,前輩先賢,在提及那個九天尚且存在的時代時,都時常三緘其口,哪怕楚維陽已經有過數度的旁敲側擊,但是從來都不曾有人真正提及過,九天崩滅的根源。


    但是參道悟法至於今日,洞曆諸界至於今日的楚維陽,事實上哪怕無有先賢的佐證,也已經能夠有所猜度。


    在那個鼎盛著隻有曾經在古書典籍之中曾經見到過更為鼎盛記載,未曾有聞言過衰頹的古老九天十地時代之中,強弱如斯的九天仙真們,甚至連原本生活與徜徉在昏黃汪洋之中的原始凶獸都可以相繼屠戮與斬滅,以其血肉與性命鋪成古路。


    那樣鼎盛的九天,不可能隕於外敵,都則,連十地都不可能恒存。


    也正因此,楚維陽漸漸地有所明悟與猜度。


    事實上,九天的崩滅,正是因為其盛極,那過分純粹的生機與造化,將鼎立在十地之上的九天,徹徹底底的導向了道與法層麵的純粹不諧。


    該有的陰陽輪轉未曾真切從中洞見。


    也正因此,當那不可違逆的陰陽輪轉的力量終是在其生機造化生機,升無可升,進無可進的時候,倏忽間輪轉著降臨的時候,那生機造化的崩滅一麵,所帶來的是故九天的不複存在。


    而或許也正是因此,九天崩滅之後,會有著那麽多的修士,那麽多的生靈,走向新道的探索之中去,哪怕混朦法同樣有著大問題,卻仍舊能夠大行其道的緣故。


    而對於古法修士之中的諸位古賢前輩而言,或許在他們的手中,徹徹底底通往超脫的完整經篇仍舊有所傳承,但不論是邢道人還是謝氏老祖,又或者是諸聖地大教的祖師掌教,盡都駐足在了神境的極致,駐足在了地仙的極限,而長久的歲月光陰中再無有寸進。


    或許,九天的崩滅使得舊路難以通行。


    或許,是連帶著他們也在探索著可能的更為修正的前路,以洞見真正超脫之後的通衢。


    而對於楚維陽而言,在有著如是震撼了不止一整個時代的以毀滅促就的警示而言,他必須更為深刻的去考量,在歲月與光陰的延展之中,那貫穿在宇宙輝光之中的恒常不易之道到底是甚麽。


    倘若說昔日時的朦朧感觸,僅隻是教楚維陽幾乎出自於本能的錨定了某種意象的話。


    那麽這一刻,當楚維陽真個在被那劫氣與刑威的渾一而有所觸動的時候,楚維陽便已經明白了自己依循著道與法演繹之間,發乎於本心,但也是自然而然之間的必然選擇——


    量劫!


    無量量劫!


    那是陰陽太極雙魚圖中間,將一切均勻割裂的那道貫穿始終的圓弧絲線,是死生之間那朦朧卻又厚重的帷幕,是生機與造化輪轉之間一切自然的風雨氣韻。


    這是貫穿在宇宙輝光之中的唯一主調,從一方天宇的開辟伊始,從自然的輪轉,再到萬象生靈的生滅,便是無量量劫暈散在自然,暈散在天地,暈散在道法之中,對於萬事萬物的磋磨。


    能渡得量劫者,生靈得造化,道法得傳續。


    難渡得量劫者,生靈遂崩滅,道法遂寂無。


    甚至如是延展而去,歲月的綿延本身,須彌的波動本身,連帶著宇宙本身可能存在著的生滅輪轉,一切的一切,甚至盡都是這無量量劫的一部分。


    因為恒常不易,因其貫穿始終,因其輪轉不休。


    故而無量。


    而且,如是道法的體悟之中,更教楚維陽有著某種難以言喻的脫離感,甚至連楚維陽都覺得自己在這一刻有著過分的冷鬱與漠視。


    有如……有如大道無情也似!


    而偏正也正是這種過分漠視的感觸,反而像是教楚維陽從這一角度上,洞見了本真。


    洞見了那好似是在萬象天人的玉京山法會一時間所難以磋磨、推演與觸及到的道法真髓的另一層麵。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天地之間,其猶橐籥乎?


    虛而不屈,動而愈出。


    多言數窮,不如守中。


    此是道之虛靜。


    當然,這一刻,楚維陽如是感觸,盡皆因為那神通道果之間的融合與渾一過程之中,玉華輝光之間的碰撞,而將之往昔時的朦朧感觸與沉澱在這一刻挖掘,匯總,並且得以闡發。


    這並非是如同師雨亭躋身神境,也不是如同灰紅玉鏡吞噬石玉大日。


    這並非是楚維陽洞見道術朦朧輪廓的時候。


    甚至真切而言,這僅隻是楚維陽找到了去累積和沉澱第三枚道果雛形的方向與門徑。


    既然是劫氣與刑威。


    既然是量劫之中論證輪轉恒常。


    那麽最艱難的辦法,莫過於是在死生、陰陽、生滅、清濁的真正輪轉之中,去在真切的參悟到這樣的過程裏麵,以沉澱與累積著己身的第三枚道果,而待得那道果成熟的頃刻間,將之摘取的楚維陽,方才得以真正洞開第三場玉鏡法會。


    或許,在那一過程之中,伴隨著三元道術的齊全,悟境的玄奇又會有著超脫了楚維陽所意想不到的蛻變與升華。


    也正是因此,在這頃刻間,當先天八卦寶鏡的震動,使得楚維陽因之而心神驟然有所感觸與驚悸的時候,因為如是劇烈的心神波動,那種玄妙至極的感觸本身被打斷,教道人霎時間勃然大怒。


    但是緊接著,當楚維陽真正從這樣的狀態之中,更進一步的洞見那危局與殺劫在先天八卦氣韻的流轉之中暈散不去的展露時,楚維陽幾乎有著某種恰到好處的感慨。


    這不就是死生,就是陰陽,就是生滅,就是清濁的一切輪轉麽?


    而也幾乎就是在楚維陽意識到這些的頃刻間,霎時,那琅霄山頂,兩道似是有趨同又有所不同的玉光,在這一過程之中混同在一起,代表著《掌握五雷》的神通修法也被楚維陽所完整掌握。


    霎時間,是九道神通的無上氣韻共同在楚維陽的身上輪轉不休。


    這樣的景象,倘若是映照在另一尋常神境修士的身上,所意味著甚麽,便已經不言而喻。


    但是對於楚維陽而言,這卻僅隻意味著,他方才堪堪躍入神境的第三度枯榮輪轉之中而已。


    當然,或許是底蘊過分的渾厚了些,幾乎在楚維陽駐足在全新境界之中去的時候,尚還未曾真個推動起這一度的枯榮輪轉,某種道法層麵的瓶頸便已經先一步落在了楚維陽的身上。


    嗯?


    那一瞬間,楚維陽的感受過分的遲緩與茫然。


    瓶頸太過輕柔與薄弱了些,就像是昔日曾經輕而易舉地被楚維陽所撕扯開來的那些蕭鬱羅的絲織彈性紗衣羅襪也似,這頃刻間,隨著瓶頸的落下,楚維陽僅隻是下意識的道法微微有所反抗,便徑直將那道藩籬瓶頸破碎了去。


    這瓶頸竟是如此脆弱麽?


    下一瞬時,楚維陽終是不複再有這樣的思量。


    玉華流轉之間,便已經是道人的身形懸照在了外海的上空。


    緊隨著道人那磅礴的九道神通氣韻一同貫穿在三元極真界中的,還有著道人那清朗的聲音。


    “敵已至!貧道意欲出界門先行一戰!諸道友,可有欲同行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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