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維陽的聲音轟隆,話音落下時,幾如煌煌雷音也似,偏生如是煌煌音韻,在貫穿了偌大三元極真界的頃刻間,卻僅隻是在道法的波動之中,伴隨著某些獨特的弦因之而交織與共鳴,遂僅隻是響徹在了諸神境,至少是涉足了神境的修士身上。


    而也近乎僅隻是頃刻間,伴隨著楚維陽的煌煌道音落下,霎時,一道道的靈光便相繼湧現在了雲海之上。


    為首之人,正是三元極真界中最早己身神境的修士,宗老。


    此刻,他甚為驚詫的看著楚維陽。


    “竟是這樣快……”


    三元極真界中,也不僅隻是經年的時間流轉而已,饒是對於宗老這般曆經過諸般陣仗的人而言,在這樣的時間之中便有著無上凶局與血劫醞釀,也實在是太快了些。


    但是很快,不等著楚維陽有所回應,宗老與百花樓掌教的身形,便已經在蹈空步虛之間,朝著外海緩步而行。


    仿佛剛剛時宗老的驚詫,僅隻是純粹的兀自呢喃而已。


    或許是昔年曾經躍出過壽數極限的緣故,哪怕是駐足神境之後接續了壽數,宗老的身上卻長久的帶有著某種尋常修士所不具備的遲暮與沉鬱的獨特氣質。


    尤其是那些接續的壽數將宗老那精氣神三元之中曾經盤桓著盡都暈散不去的陳腐氣息相繼拔除之後,這種似是曆經滄桑,己身便是風霜化身的氣質,更教宗老展露出某種難以言喻的獨特魅力。


    就像是這一刻宗老的神情那樣的獨特,沒有直麵世外凶局的緊迫、驚懼,更沒有慨然之間的甚麽豪情萬丈的湧現。


    他平和的像是在對待著甚麽午後閑暇時在靈丘山樹海之中的緩步慢行一般,以某種淡然平和的姿態,走向了外海,走向那凶局與血劫臨近的方向。


    而也正此時,當宗老的身形駐足在楚維陽左近處的時候,當宗老真切的感受到楚維陽那九種神通之神韻以三元渾一而成的氣息映照在天地之間,貫穿寰宇萬象的時候,饒是淡然如斯的宗老,也不僅再度側目,並且真個展露出驚詫的神情來。


    “竟是這樣的快……”


    如是幾乎與前番一般無二的感慨聲落下的頃刻間,宗老遂駐足,進而,倏忽間折轉過身形來,與楚維陽所立身的姿態一般無二也似,眸光如電一般的映照向這而今已經變得無比廣袤,教人洞見些許古之原貌高遠遼闊的天地。


    罕有的,原本在直麵凶局與血劫過程之中,在飛遁至外海的過程之中,都仍舊能夠維持以平和姿態的宗老,在這閃瞬間,卻以冷鬱的渾濁眼眸,毫不掩飾的展露出了某種昭然若揭的殺念。


    如果說,早先時楚維陽的言語僅隻是某種邀請的話,那麽此刻宗老的目光,則更像是某種無言的威脅!


    畢竟,這並非是某一人,某幾人的殺劫,這是整個三元極真界的凶局!


    如是天外煌煌血色威壓之下,一旦諸修傾覆,不能抗住這最閃瞬間的攻伐與廝殺,那麽如是的血劫,將會以前所未有的公平、冷靜的方式,均勻的落在這三元極真界的每一位生靈的身上。


    誰都躲不過去的時候,便最是需得勠力同心,不容許任何的存在,有著任何別樣心思的時候!


    而也正是在宗老環顧向這偌大的三元極真界去的時候,霎時間,仿佛是在應和著宗老的目光一般,昔日時楚維陽所曾經洞見的諸位熟悉的身形,相繼從三元極真界的廣袤山河之間顯照!


    那是離恨宮大長老在腳踏陰冥天河,懸空若天子巡世!


    那是妙樹龍王佛趺坐真龍而行,佛光顯照處,若背負紅塵濁世也似!


    那是道城左近處,謝氏老祖腳踏黃泉濁水,若河伯,如海神,一身氣息汪洋肆意!


    而除卻諸位原本便早已經己身神境的修士之外,同樣的,如皇華宗掌教班道山,如神宵宗長老符梅老道,也相繼懸照著同樣淩厲的神境氣息,在一同朝著外海抵至。


    早在昔日諸修相繼將經篇落於文字的時候,如允函,如齊飛瓊,便已經以傳承道雷玉簡,以五色玉華帛書,相繼將己身所匯總的大道經篇傳回了宗門之中。


    這是真正意義上在摒棄了古經之中,更契合於進而兩宗修士所接續的前路。


    果不其然,哪怕沒有著如諸修也似的歲月光陰的延展,僅隻是純粹的現世光陰的流淌與徜徉,也終是教兩人踏上了這最是熟稔的道途,沒有太多的滯澀,便順利的穩步駐足在了神境層階之中。


    事實上也正是因此,隨著班道山和符梅老道相繼用己身的成就,來印證了兩女所傳續的大道經篇所指證前路的真實不虛之後,一時間,在這玄元兩道盡都算是鼎盛的聖地大教之中,齊飛瓊和允函盡都將己身的聲望推到了真正盛極的地步。


    她們生是用道法篇章層麵的成就,將自己活成了兩宗的現世賢人,當代祖師。


    甚至連與楚維陽之間的牽係,也從昔年時的坊間傳聞,隨著洞曆諸界,而變成了真正的仙家雅談。


    也正是這樣盛極的聲望,遂也有著無法想象的渾厚香火之力,在長久的時間裏始終隔空映照向兩人,無聲息間,成為或許日後能夠拉開差距的諸氣累積與蘊藏。


    當然,真正更教楚維陽覺得意外的,實則還是純陽宮掌教與白骨觀主的身形顯照。


    不過,楚維陽也僅隻是閃瞬間的驚詫,便驟然間醒悟過來。


    純陽宮掌教能夠有這樣的進益,實則是因為昔日裏淳於芷在與丹霞老母了結了因果之後,所當眾躋身神境所帶來的觸動。


    鳳凰道火未必和純陽真意有著多少的趨同,但是淳於芷合演《青陽丹海大道經》與《真陽無量大道經》的時候,其九道無上法焰之中的第一道,便是純陽法焰!


    有著如是的同源之氣息錨定,在緊隨其後得以收獲了楚維陽在乾元山白日法會上所傳下來的純陽大道經篇,這純陽宮掌教的更上層樓,便顯得順理成章起來。


    如是機緣,幾乎在昔日純陽宮放行那一口太陰煉形玄棺,並且贈予這一道純陽法焰的之後,似是便已經注定了今朝的因果與仙緣。


    而至於白骨觀主,這一點,或許根由在楚維陽,在楚維陽所掌握的太陰諸魔奉聖天中,那玄黃雲海之上,最是巍峨的那座白骨道宮。


    楚維陽不會忘卻,這白骨道宮熔鑄而成的無上煉材到底是從何處得來的。


    那是楚維陽昔日一朝驟然立身在世外的時候,在那場搜尋三元極真界門戶所在的殺劫之中,所曾經洞見的兩界天上修的後手,那是白骨觀一脈最是正統不過的一十二枚神境層階的白骨羅盤!


    楚維陽曾經真切的洞見過那一十二枚羅盤演繹一十二白骨神煞時的場景,也更曾經毫無保留的將那徹徹底底化成齏粉的神境羅盤,毫無保留的在吞噬與煉化之中,塑造成白骨道宮。


    也正是因此,當楚維陽在乾元山宣講諸大道經篇的時候,唯獨在白骨觀這裏,大抵其真髓義理,闡述的最是透徹明晰。


    這樣思量而來,白骨觀主不僅在掌握有了完整經篇,更是被楚維陽映照出了道法真髓神韻的情況下,有著如是順暢的進益,便也不足為奇。


    可也正是此刻,當即便是白骨觀主與純陽宮掌教也已經抵至外海,甚至是連立身最是渺遠之處的妙樹龍王佛的身形都已經懸照在了玉髓河上空的時候。


    這閃瞬間,是宗老的目光以飽含著前所未有的殺念,冷冷地凝視向玉髓河之南的某處時,連帶著楚維陽的目光也隨之而看顧去。


    而緊隨著兩人的目光逼迫,緊接著,諸修相繼凝視而去。


    仍舊是渾無動靜。


    也正此時,卻是見得宗老罕有的冷聲開口道。


    “若王佛至時汝未至,則老夫先殺汝性命再入殺劫!鬣狗!你可敢試上一試!”


    終至於此刻,話音落下的時候,那南方的遠天之際,方才見得巫覡教主滿臉心不甘情不願的,將身形顯照的懸空之間,進而朝著外海飛遁而來。


    這是罕有的教楚維陽都微微皺起眉頭的事情。


    真個論及起來,巫覡教主沒甚麽叩開神境門扉的才情在,但是,以今日之果倒演昨日之因。


    是昔年陰差陽錯,楚維陽以那枚汲取著巫覡教所暈散萬蠱精血而蘊養成的王蠱,來煉成神元胎衣,再後來又以此為誘因,使得楚維陽洞見了巫蠱之靈,洞見了血華經,洞見了《靈虛萬妙大道經》。


    當然,這道通途真正乃是因為楚維陽的才情而鑄就,或許沒有王蠱所化胎衣,也有著別個靈感教楚維陽觸動。


    但歲月流逝過,這因果便已然是這般樣子,遂也正因此,在楚維陽召開法會之後,幾乎便有著渾厚的運數之力,加持在了巫覡教,將巫覡教主也生生推入了神境的層階之中去。


    可惜而今,這巫覡教主竟是如此作態。


    楚維陽眸光微冷之際,瞧見了這巫覡教主的身形也駐足外海,終是撇了撇嘴,沒有說些甚麽。


    最後,楚維陽的目光,才複又略過了巫覡教主,重新又看向了天泰道城的方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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