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桃千恩萬謝地走了,尋得趙牙子找房不提。


    這日回到客棧,見門口守了幾個身著黑衣、腰紮紅帶的彪形大漢,把大門擋的嚴嚴實實,池桃不由多看了兩眼。


    小二連忙迎上來,點頭哈腰地對黑衣漢子道:“住店的,前幾日就來了的。”


    黑衣人這才點點頭,讓開了身子。


    小二把池桃帶進去,鬆了口氣:“陶郎君,對不住。今兒來了大戶,包了咱們三層四層,這是護衛呢。”說著將池桃引到樓梯口,陪著笑臉道:“二位無事莫往上去,有守衛在樓道拐角值守呢,若被抓到,說不清的!”


    池桃答應著上了樓,還沒敲門,池杏就開了門:“你可回來了!”


    池桃笑道:“為夫不過出門半日,娘子便這般想念麽?”


    池杏笑著白了她一眼:“油嘴滑舌!你瞧見樓下了麽?好大的陣仗!也不知是誰?”


    池桃笑著搖頭:“你若想知道,我晚上去看看就是了!”


    池杏連忙阻止:“可別亂跑!說不準是公主,衝撞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池桃沒說話。可到了晚間,姐妹倆吃過晚飯洗了澡,池杏早早就睡熟了,池桃便隻穿著深色裏衣,從窗子爬了出去——萬幸的是,這具身體雖然沒有經過係統訓練,力量不足,可勝在纖細柔軟,又足夠靈活。


    在賬房瞄到,三樓是一等房,每間每晚就要一兩銀子,四樓更是特等,每間每晚五兩。這客棧規模這樣大,三樓四樓加起來至少有四十間,包下一晚就要一百多兩。


    而根據這段時間的了解,一兩銀子就是一個農戶家庭一個月的開銷。


    所以就算上頭住的不是公主,那也是了不得的人物,怎能不去看看熱鬧?


    已近醜正,繁華之地喧囂的夜已經沉寂下來,偶爾寒風吹來幾聲狗吠。


    池桃慢慢從樓背後爬到了屋頂。


    她耐心地用力揭下一片瓦片,睜大了眼睛望進去。


    可過了半晌,眼前依然是一陣漆黑。


    她的夜視力向來極好,怎麽會……


    忽地腦子裏掠過一個詞,承塵…….


    她懊惱地拍拍頭,怎麽把這茬兒忘了。這可是高檔的客棧,不是村子裏的農戶人家,都會在屋頂下裝上承塵,一來保暖,二來也為了安全。大戶人家更會在承塵上描金雕花,也是財富和實力的彰顯。


    看來隻能潛入樓道裏了。


    池桃摸到邊緣,倒卷著身子一扇窗一扇窗地摸過去,摸到一扇鬆動的,輕輕一推,身子一蕩便掠了進去。


    悄無聲息地落地的一瞬間,她已經看清了屋內的一切。


    屋內無人,這應該原來也是一間客房,而且是上房,陳設之物比她們的房間精致不少。但此時堆了許多迎枕、香爐、腳爐、屏風等物,甚至還有便攜的風爐,像是夫人小姐出遠門所用器物。


    難道真是公主?


    池桃心裏嘀咕著,貼在門上聽了聽動靜,悄悄把門打開一條縫,看清樓道內並無人看守,便躡手躡腳地走了出去。


    不用說,正主肯定是住在最大最好的那一間。


    池桃像一條蛇,無聲無息地滑到天字一號房門口。


    還沒等她掏出已經準備好撬門的家夥——今天在集市上買的一把小巧匕首,就聽見裏麵傳來一聲壓抑的哭喊。


    池桃一愣。


    怎麽回事,看架勢,這是位天之嬌女才對啊?


    又是一聲。


    池桃一急,伸手推了一下門,竟然無聲無息地開了。


    裏麵是個極大的套間,外頭這間燈火通明,卻空無一人。


    通向內間的門虛掩著,裏頭傳來說話聲。


    “嘿嘿……任你再厲害,也跑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池桃悄悄貼到內間門外,從門縫朝裏看去。


    屋內紅燭高照,垂著華麗帳幔的精工拔步床上,一名身著鵝黃的少女雙手被綁在身後,嘴裏堵著布條,滿眼驚恐地望著床前站的一名男子。


    從背後看,男子是個瘦高個,穿著青色綢緞長袍,似有二十多歲,嘿嘿陰笑道:“任你金枝玉葉,還不是逃不過我的手掌心!若你乖乖聽話,我就留你一條性命。如若不然,隻能送你去那陰曹地府,找你那些丫鬟去了!”說著就撲了上去。


    池桃的頭“轟”地一聲,記憶如同開了閘的浪潮一樣翻湧而來,幾乎在瞬間將她吞沒。


    一模一樣的場景…….義父最喜奢華,在杭州的居所是緊鄰西湖的一幢頗大的中式建築。她還記得,自己的房間在三層,若是春天,每每推開窗子便是撲麵而來氤氳不散的湖水味道……


    她也記得,義父的臥室裏也陳設的是一張這樣精巧的拔步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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