唳——


    響亮的鷹鳴,劃過廝殺正烈的城牆,雲層下方,一隻碩大的老鷹劃過明媚的晨陽。


    冰冷的眸子裏倒映著下方蜿蜒的城牆之上,火焰、黑煙、鮮血、慘叫,無數人的身影攢動。


    那是慘烈的攻城戰。


    森寒的箭頭從城頭拋出,飛向下方,呯的一聲釘在舉著的盾牌上,持盾的薩摩士兵晃了晃踩著腳下的一具屍體,繼續掩護著身旁的同袍,咬著刀背攀上雲梯。


    高聳的哈拉比托斯城牆之上,密密麻麻的薩摩人呐喊攀爬牆麵,也有帶著淒厲的慘叫,從城頭直直墜下,砸在牆腳堆積的屍體,滑落到一旁。


    無數薩摩人踩過屍體衝上雲梯。


    嗖嗖嗖——


    城下的箭矢薩摩大弓射出,飛上在牆垛,釘人、盾牌、牆垛,廝殺的聲浪蔓延,攀爬而上的薩摩人在接連十多裏的城牆段上一段接著一段的與薩克普魯特軍隊爭奪。


    布達雷斯也在城牆上,肩甲插著一支斷箭,他手提刀盾劈翻前麵探槍刺來的薩克普魯特軍人。


    “為了薩摩,繼續進攻!”


    他與幾名薩摩士兵固守這處剛剛站上來的節點,不斷承受來自前方、左右的薩克普魯特守城士兵的衝擊。


    血水混雜著汗漬劃過粗獷的臉頰,他大口喘著粗氣,猩紅的鮮血滲透了被箭矢穿透的肩甲下方緩緩淌出。


    延伸的左右牆段,布達雷斯麾下的薩摩士兵不要命的衝上來,然後下餃子般被嚴陣以待的槍林推下城牆。


    “薩摩人,搶回我們的都城!”


    他大吼聲中,劈出一刀,砍在薩克普魯特士兵頂來的鐵盾上,厚重的力量將自己也震的身形微微搖晃,肩頭的箭傷裂的更開,鮮血幾乎染紅了整支胳膊。


    周圍親衛、士兵趕緊過來給他止血更換繃帶,耀眼的天光中,廝殺聲猶如滾油濺水般沸騰傳來,密密麻麻的身影洶湧的攀爬土牆。


    “不要管我…….往前推,讓更多士兵上來!”布達雷斯推開身旁的士兵的同時,也躲開刺來的兩把長槍,反手劈斷一支槍頭,他周身陡然一震,腳下撐開一股氣浪。


    秘術:悍勇!


    “薩克普魯特人的皇帝就在城中,拿下城牆,殺入皇宮!”


    他聲音響徹這段城牆,站上來的十幾個士兵咬牙跟隨悍勇的統帥衝向對麵的槍林!


    箭矢飛蝗交錯過天空,嗖嗖嗖的撲上城頭,薩克普魯特士兵的盾牌,幾乎被插滿了羽箭。


    他們擋下薩摩人進攻,隨後也被漫天飛來的羽箭釘死在地上。


    裁決騎士蘭斯洛特將這一切看在眼裏,他緩緩拔出腰間的長劍,指向再次衝上天際,朝這邊漫天飛來的箭雨。


    聲音威嚴而中正。


    “無效!”


    秘術:公正裁決!


    城頭上,布達雷斯手中刀鋒插著一個薩克普魯特士兵衝進人堆,跨步轉身拔刀的刹那,左手的圓盾,拍在從側旁撲來的另一個守城士兵臉上,打的門牙拖著血線蹦飛出來。


    他抬起頭。


    飛來的箭雨,像是被什麽擋住,落在人身上的瞬間,像是成了一根根木棍,難以穿透人的身體和甲胄。


    “怎麽可能?”


    布達雷斯露出驚駭,刀鋒橫揮,兩名衝來的薩克普魯特士兵被攔腰斬斷,;連同後方衝來的另外兩個守城士兵一起砸在地上。


    “將薩摩人推下城牆!”


    更多的薩克普魯特士兵呐喊著,不斷的蔓延上來。


    風帶著黑煙彌漫天空,高高的黑底白龍旗下,蘇辰沉寂的坐在虎皮大椅上,雙手放在膝上,闔著眼,聽著廝殺聲海潮般席卷而來。


    “打的太久了,攻城塔上去,仲康你也上去。”他睜開眼睛,望著城牆不斷有人掉下的城牆,輕聲對身邊彪肥的大胖子吩咐一句。


    許褚扛起虎頭刀帶著嗡的呼嘯,一臉興奮的下了戰馬,令得另一側的典韋好一陣羨慕。


    嗚嗚!


    中軍的號角吹響,那邊帶著韓信將令的令旗不斷變幻旗語,似乎讓皇帝阿達爾的薩摩士兵繼續強攻。


    原本肉疼的阿達爾,有些不滿的回頭,眸底蘊著不悅的神色,瞬間一空,微微張大嘴,露出震撼的表情。


    視野之中,延綿的軍陣後方,一架六丈高的龐然大物被數百工匠推著,在激昂的戰鼓聲裏,穿行層層疊疊的軍陣,朝城牆緩緩移動。


    “天父在上……那是什麽東西?!”


    廝殺延綿的城牆上,將薩摩人打的節節敗退的薩克普魯特軍人此時也看到那龐大的攻城塔朝這邊過來。


    巨大的四輪吱嘎吱嘎的碾過不平的地麵,數百人拉著繩子,或推著車輪附近的木欄,齊聲喊著號子奮力推行。


    城下射箭的蒙古輕騎,在速不台的命令下撤回,護衛在攻城塔兩側,與此同時,許褚來到西涼軍前,向郭汜要了一營西涼兵。


    隨後,便朝攻城塔狂奔而去。


    城上城下依舊還在攻防,巨大的攻城塔推近的刹那,蘭斯洛特也無法做到公正裁決了,畢竟那東西並非直接攻打城池,而是充當載具。


    他握緊手中長劍,想要一起過去廝殺,協助防守,下一刻,巨大的橋板從那龐然大物身上,帶著呼嘯聲,轟的一下搭在了城牆上,露出後方肉山一般的身軀,以及大量塞力斯士兵。


    許褚垂下虎頭刀,目光看向城牆的一瞬間,膘肥的身軀拖著‘呼’的聲響,踏動木板,炮彈般衝向城頭。


    “啊!”


    一個薩克普魯特百夫長嘶吼著撲上來,刀鋒唰的橫斬,迎上的是碩大的虎頭刀。


    兩邊刀口呯的觸及——


    許褚直接碾壓過去,連帶對方手中刀鋒直接被劈成兩段,那百夫長噴出一口鮮血,屍體轟的倒飛回去。


    “西涼士兵,隨我來!”


    虎頭大刀自他手中揮開,附近想要偷襲的兩個薩克普魯特士兵被掃飛出去。


    而他身後的橋板瘋狂抖動,一個個西涼兵沿著橋板衝上城頭,悍勇至極的西涼軍,憋著一肚子火氣揮刀撲進那密集的人群裏。


    仿佛一滴墨汁倒進清水裏,瞬間向周圍迅速擴散。


    上千道刀光在朝四麵八方延伸,血肉在鋒線上瘋狂飛濺,人在這一刻攪成爛肉。


    在這交鋒的一瞬間,拔升了到最為慘烈的程度,在城牆上瘋狂推進的西涼兵猶如海潮般,對這座巨城的城牆瘋狂的進攻。


    薩克普魯特留在城中的五支軍團,也是經曆過大小各種陣仗,四萬人雖少,可也有許多都是經驗豐富的老兵。


    麵對如此猛烈攻擊的攻勢,整支軍隊的意誌還未出現崩斷的跡象,極有韌性的與凶猛西涼軍拉扯,爭奪城牆每一個架有雲梯的位置。


    延綿開的城牆外,薩摩士兵、塞力斯士兵還在湧上來,猶如瘋狂的蟻群嘶聲呐喊的攀爬雲梯而上,此時個人的勇武麵對這種海潮般的攻勢,根本沒有太大的意義了。


    蘭斯洛特的秘術針對著城外飛來的箭矢,那些騎射的塞力斯騎兵,給城上的弓箭手造成了極大的壓力,這些塞力斯騎兵的箭術極為精湛,隻要守城的弓手一露頭,便有幾支羽箭精準的飛過來。


    他不得不將主要精力保護這些弓箭手,一個弓手的價值,可比一個普通士兵要來的寶貴。


    畢竟,不是誰都能輕易開弓射箭的。


    蘭斯洛特看著遠處數名士兵抬著大石推下牆垛,一整條雲梯上的薩摩士兵慘叫著摔落下去。


    “差不多了。”他來城牆監督,其實還有一個目的,就是觀察塞力斯進攻程度,眼下,對方派出了一支強力的軍團出來,說明已經將專注攻城了。


    “走,回去!”


    廝殺的城牆上,遠遠的有聲音從側麵過來,蘭斯洛特後退兩步,一甩披風,大步走下城牆。


    傳令的騎兵先一步飛奔而去,不久之後,一支數千人的騎兵,戴上了鐵盔,披上了鐵甲,就連戰馬也都披上了護具。


    一個個騎士端著粗大的騎槍,他們胸前的鐵甲掛著白色的長布,上麵是紅色的十字。


    透過全覆式鐵盔上的縫隙,這些泛著金屬氣息的騎士齊齊望著對麵騎馬過來的將軍。


    聖光騎士——珀西瓦爾!


    披著亮色銀甲的戰馬之上,身穿亮銀覆式鎧甲的珀西瓦爾單手按在胸口,朝麵前的騎士們行了一個尊貴的騎士禮。


    “聖光與你們同在,我的騎士們!”


    “聖光,將伴隨我們前行!”


    三千具裝騎兵同樣在馬背上向珀西瓦爾行禮,隨後紛紛調轉戰馬分到兩側,珀西瓦爾騎著駿馬來到前方,率先走過了這條冷清的街道。


    哈拉比托斯西城門。


    看著緩緩打開的城門,珀西瓦爾抬頭看了一眼城牆上,帝王就站在那裏俯瞰著他。


    “願聖光伴你前行,珀西瓦爾騎士!”


    片刻,城門完全打開!


    ……


    城牆之上布達雷斯看到正帶兵從攻城塔殺過來塞力斯將領,他心中、雙肩上的壓力頓時鬆了不少。


    他想要喊話,話到嘴邊又吞回去,他才想起一般的塞力斯人聽不懂他的話。


    而那邊的體態彪肥的許褚根本沒有看布達雷斯一眼,帶著郭汜給他的兩千西涼兵中,餘下的一千兩百多人朝城牆上薩克普魯特士兵最多的地方推進。


    那邊的薩克普魯特士兵也在各層百夫長指揮下組成陣型,擁擠的城牆上麵,兩方轟然撞在一起。


    “討死——”


    看到對方不僅沒有後退,竟然還膽敢反擊,許褚猛的跨出一步,彪肥的身軀直接將最近的一個薩克普魯特士兵撞飛出去。


    雙臂抬起、揮開!


    虎頭刀拖著風聲怒吼將刺來的幾柄長槍斬斷,再次跨步,拉近距離的瞬間,厚重的刀鋒再揮,直接將對麵一名薩克普魯特士兵肩膀連帶脖子一起削了出去。


    半截屍體倒下、斷開的手臂握著斷矛飛上天空。


    許褚一把捏住側麵一名薩克普魯特士兵的脖子,怒吼一聲:“別擋道!”


    下一秒,許褚跨步,左手揚開,手中的薩克普魯特士兵轟的一下擲飛出去。


    “哈哈哈——”


    “不夠!不夠!還有誰來與我廝殺!”


    許褚殺性起來,一手抓住鐵甲,直接扯了下來,另隻手揮刀呯的擋住偷襲而來的槍頭,刀鋒往下一壓,轟的將刺來的長槍斬斷,刀鋒落地的瞬間,爆出一道肉眼可見的刀氣,推裂牆磚嘩啦啦往前延伸。


    “什麽?!”


    沿途被觸及的薩克普魯特士兵還未反應過來,瞬間四分五裂,一時間各種殘肢、碎肉漫天飛舞。


    裂痕蔓延五丈,隨後這段城牆傳出轟隆隆的聲響,下一刻,擁擠的薩克普魯特軍陣歪歪倒倒,腳下的城牆發出斷裂的呻吟。


    就見向內的一麵,約莫三丈的長度,迅速向城內傾斜,然後轟的一聲徹底斷裂開,露出磚石下方風化的泥沙。


    那一瞬間靠近那邊牆垛的薩克普魯特士兵,兩百多人手舞足蹈的跟著塌陷的牆麵轟然墜向城內,重重摔在城牆腳下,掀起厚厚的煙塵。


    ……


    天光過了晌午,微微傾斜。


    沸騰的廝殺持續的從那邊傳來,正對哈拉比托斯正南門的大夏軍陣之中,蘇辰被城牆垮塌的聲響,驚的從虎皮大椅上站起來。


    當聽到是靠城內的一堵城牆垮塌,便有些失望的重新坐回去。


    “時日尚早,去問問淮陰侯,接下來怎麽打?今日白天是否能拿下哈拉比托斯。”


    傳令兵飛奔而去,然而,不多時,忽然又跑了回來。


    “陛下,淮陰侯在調動青州軍,西麵發現蠻夷的一支騎兵,正朝你這裏全速奔襲。”


    蘇辰皺起眉頭。


    唰的一下站起身,一揚披風,走到車輦站定,向西眺望過去,暫時什麽也看不到。


    不過前方左翼待命的青州軍,此時已經帶軍轉向離開。


    “孤注一擲?”


    “還是另有打算?”


    蘇辰目光微眯,腦中不斷盤算薩克普魯特這一出的舉動,猜測對方派出這麽一支騎兵的用意。


    就在他想著時西麵廣袤的原野上,伴隨戰號的聲音,密密麻麻的騎兵推進如海潮朝東麵迎來的塞力斯軍隊展開了攻勢。


    烈日當空,奔襲的騎兵陣列裏,珀西瓦爾舉起一柄銀色的長劍,映著烈日,綻放刺眼眸的白色光芒,照耀身後推進的騎兵。


    “聖光——”


    珀西瓦爾聲音響徹天空。


    “伴隨我前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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