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蒙蒙發亮,清冷的風帶著濃鬱的血腥味,武烈殿的三十名宮女、宦官提著水桶來來往往,撲出井水衝刷地上一層層鮮血,拿著掃帚將血水拂向角落的排水口,順著地磚下的水渠流向宮外,或浸到地下。


    上百輛轅車停靠一側,一具具無頭屍體連同砍下的頭顱不分身份全部堆積車鬥。


    到得上朝時分,文武匯聚承雲殿,發現殿中大臣少了一部分,詫異,沉默,驚恐……的表情寫在眾人臉上。


    不久,薑氏帶著皇帝上朝,名叫董卓的將領領著李傕大步入殿,隨意的朝戰戰兢兢坐著的女人拱了下手,便看向殿中一張張臉龐。


    “今日爾等多少知曉發生了何事,宮內有人私通外人襲擊皇宮,意圖劫走太後和陛下,罪無可赦!宮外也有不少官員出謀劃策,出人出力參與謀反……爾等以為大將軍不在,皇宮就會空虛?董某不才,得大將軍信任,你們以為為什麽?”


    董卓走動幾步,臉上笑出猙獰,“告訴你們,不是董某和李將軍有多機警,而是襲皇城內宮,我倆可比你們熟悉,比任何人都熟悉,爾等這些心思,豈能瞞得住我!”


    聽到這裏,李傕不自覺跟著笑起來。


    周圍文武,臉色大驚,這句話意思是這個凶惡的胖老頭,還有那個李傕以前就幹過這事,但顯然不是在燕國,那麽在哪裏?難道是中原或更南邊?


    “……爾等以為犯了事,董某會像大將軍一樣寬恕家眷?”董卓帶著笑意的話語顯得冰冷,抬手指著殿外,“可惜,最近一段時日都是董某坐鎮皇宮,傳令,今日處死的那批侍衛到官員,家中女家盡數充公,男丁一概不留。”


    他語氣頓了頓,笑著朝僅剩的文武又說了一句:“伱們啊,會懷念大將軍在朝中對爾等的仁慈!”


    片刻,外麵有西涼兵站到殿外。


    “啟稟董將軍,作亂之人,共計一千一百七十人,屍首、頭顱已如實清點。”


    董卓點點頭,揮手:“拉出城外,挖坑掩埋。”


    “是!”


    待西涼兵離開,董卓轉過身,看向金殿上的薑氏,和有些害怕的小皇帝,眯起了眼睛:“太後、陛下,覺得董某做的對嗎?”


    “.…..董將軍……做……做的對。”薑氏還未從昨晚行刑場景,恢複過來,此時麵對粗野凶戾的董卓、李傕,她臉色蒼白的點了點頭。


    “謝太後誇讚!”


    董卓笑著轉回身,目光放到尚在的官員身上,粗野的聲音變得凶戾:“這批人已經過去了,爾等之後何去何從,當好生思量。如今大將軍奔走雪原,維穩蠻人,已是辛苦。渾江以南魏國侵我燕地,爾等莫要再做擾亂燕國之事,拖大將軍後腿。否則就不是處死這般簡單,董某會讓你們見識何為殘酷,到時刨心挖肝煮熟了,讓爾等家眷分食,如何?”


    朝上頓時無人敢說話,秦修聞垂著臉,重重歎了一口氣,他就知道昨日使不得,可潘玉這些人就是聽不進去。


    他也慶幸並未腦子一熱就跟著他們行事。


    “諸位大臣,朝議吧。”


    董卓揮了揮手,一卷寬袖負在身後走到武將首位站定,閉上眼睛傾聽朝中的政務,彷如回到當初那般。


    ……


    這個上午,一車車的屍體拉出皇城,不管如何都會被城中百姓看到的,引起一片驚呼,而城中百官府舍,戰馬奔馳,一隊隊西涼兵破門入府,帶走許多官員家眷,青壯男性悉數關押大牢,女眷交給了府衙書寫名冊、奴籍,然後逐一發放。


    血腥引起的驚慌很快又被雪原生奴人臣服的消息衝淡,這條消息無疑對於還處於被魏國入侵的怒火裏澆了一勺滾油。


    往年生奴部落大多以雇傭的形式進入燕國,如今變成了臣服意義不同了,一時間大街小巷說起這事,話語間,隱約間是一股自豪的語氣。


    “振奮人心的消息,正是要在衰頹間傳播,提一提百姓心氣勁。”


    諸葛亮聽到快馬傳回的訊息,揮著羽扇讓大將軍府掾吏將這些事盡快傳播出去,不僅利於蘇辰的名望,也利於民間百姓心氣。


    宮中動亂過去三日間,燕州各地幾乎已經傳遍,隨後往南、往西、往東也都在快馬日夜兼程下,掀起了輿論。


    飛雲港。


    之前海興侯趙廣威北伐途徑此處,納入手中,隨著交出兵權,又回到了朝廷,或者說落到蘇辰手裏。


    這裏名為港,實則與縣城並無區別,且有兩萬戶,東麵無城牆,而是延綿的渡橋碼頭,成片的近海大船、商船由南而來,停靠這裏,裝卸貨物。


    惱人的蟬鳴聲裏,長街人聲嘈雜,各種吆喝的聲音裏,一身布衣荊釵的婦人拿起袖口擦了把額頭,挽著包袱慢慢走過趕車的商旅、行人,人群中,她身形顯得粗壯,但也沒多少人刻意去看。


    此時碼頭上來往的轅車絡繹不絕,有紅毛藍眼睛的幾個外邦人與船舶司的人交談,爭吵,隨後被士兵扣下。


    看戲的船工,或腳夫哈哈大笑,隨即看到獨自一人行走的粗壯婦人,扒著車鬥調笑兩聲。


    不久,婦人走進碼頭茶廝。


    不遠一桌,有兩身形魁梧的男人迎過去,邀著婦人坐下,又叫了蹲在土灶燒火的夥計添碗涼茶。


    “船已經安排好了,走的是魏國蓬縣商線,還有半個時辰,教主就可登船南下。”


    婦人喝了一口茶水,略抬了下臉,仔細看的話,塗抹的粉黛臉龐,正是一張男人臉龐的輪廓,他朝兩旁的男人低聲問道:


    “.這段時日,燕國朝廷盤查的動靜怎樣?”


    “各州縣都是教主的影畫,還邀江湖綠林追殺,賞賜極為豐厚!”


    兩個男人當中,一人低聲說著,餘光悄然飄向對麵的同伴,正待說後麵的話,他頓時覺得腰腹一陣劇痛,低頭一看,纖細的長錐刺進他腹腔。


    蕭摩逅雙手在兩個手下身上又是用力一捅,將纖細的長錐沒入他們身體後,抬手按著兩人的腦袋,趴向桌麵。


    淡然的捧起茶碗,繼續喝茶,隻是眸子裏,有著冰冷的殺意。


    “蘇辰……等本尊找出你家祖上的武功,第一時間回來殺你。”


    他低聲的呢喃,在周圍嘈雜人聲當中,並不起眼。


    氣溫漸熱。


    海風從外麵吹進來,讓人感覺涼爽,碼頭上來往的商賈,大多也會在路旁茶肆歇腳解渴,也有三山五嶽的旅人摻雜,認識的,不認識的,擠在一桌,聊到興處,不免說起途徑他處的見聞,或因為一些事,憤憤不平的朝地上呸去一口口水。


    “反賊入京,燕國大亂……咱們這些窮苦百姓,恐怕沒幾天好日子過了。”


    “亂說一氣,如今朝廷還是陛下當政,什麽時候亂了?”


    “好消息,好消息啊!”


    有人衝進茶廝,興奮的朝一桌桌客人叫道:“剛從燕京傳來的消息,生奴人臣服了。”


    茶廝中所有人頓時一片嘩然。


    不少人都知道,生奴人朝廷的關係,對方常居雪原,凶殘好鬥,拿錢辦事的蠻夷,眼下居然會臣服?


    店家的夥計也很好奇,替那些客人催問道:


    “快說說怎麽回事?”


    “大將軍率軍親自過去,七八日功夫,就將生奴人給弄服帖了,哎呀……怎麽說呢,外麵傳大將軍是反賊,竊據朝廷,可他真是做事實的人。”那人有些扭捏的說道:“魏國打到汾州,燕州沒什麽糧食,大將軍都還派兵前往增援,根本不像外麵傳的那般!”


    “嗬嗬,要是不堪的話,他麾下能聚集那麽多精兵猛將?!”


    “說的好!”


    茶肆一幫商旅行人多是葷素不忌的直爽人,此時,蕭摩逅喝著茶水聽這道消息,心裏也是無比震驚,他原本教壇在大漠,後來跟隨師父遷到北地燕國,對於雪原上的生奴人,他是知道一些,師弟北宮野曾也打過對方的主意,都吃了閉門羹。


    竟沒想到被對方就這麽壓服了。


    還沒等他將這條消息消化,剛才進來的那人討了茶水,又神秘兮兮的跟其他講了另外一件事。


    “大夥來北方,總是能聽聞江湖綠林的事吧……劍神之名,估計許多人都聽過,不過……劍神他老人家以後,隻能是傳說了……”


    周圍人漸漸安靜,被他這一句弄的驚愕當場,蕭摩逅聽到‘劍神’二字,準備起身離開的動作也停下來,重新坐下。


    “劍神元白聖……我在吳國也聽聞過,他怎麽了?”有帶著吳越那邊口音的商賈用著燕話詢問。


    “死了!”


    討茶水喝的那漢子,看了看外麵,朝這裏的茶客低聲道:“劍神跑去刺殺大將軍,被兵馬圍殺,就連門中那些弟子後來也被大將軍派出的軍隊殺的殺,逃的逃,如今雪山劍門以後就沒有了。”


    嘶!


    茶廝裏一片吸氣聲,蕭摩逅也顫了一下,劍神之名他早有耳聞,以前聽蕭文弼說過,那元白聖不論武功造詣,還是境界修為都在他之上,若是突破大宗師之境,說不得能修出隔空禦使兵器之道,百裏殺人於無形。


    想不到竟然這樣就死了。


    “劍神他老人家,武功通天,怎麽就這樣被殺了?”茶廝裏有些消息通達的商人有些不甘的問道。


    “嘿,你們光知曉劍神厲害,可知想要刺殺大將軍有多困難。”


    那漢子端著茶水,口若懸河。


    “據說哪……大將軍乃天上星宿下凡,身邊更是能人異士,多不勝數,據外麵傳聞的那些將軍,各個了不得,在下略將他們湊在一起分析。嘿,你們猜怎麽著,大將軍身側武功高強之人多的嚇人,帶兵猛將就不說了,光是那叫典韋的護衛,刀槍不入,隆陽之戰一個人就殺上城頭,凶悍的可怕。何況,大將軍身邊,傳說還有劍聖、劍仙充作護衛,劍神他老人家,敵得了其一,可敵得過兩人?”


    茶肆內頓時一片死寂,他們有人是從他國來的,隻聞劍神之名,眼下聽到,不由咋舌,那位把持燕國朝堂的大將軍,身邊竟還有劍聖、劍仙充作護衛。


    這消息,他們帶回去,在親朋好友麵前,足夠吹噓好一陣了。


    蕭摩逅臉色陰沉,忽然感覺就算練出蘇家祖上的武功,都不一定殺得了對方。他估摸了下時辰,將茶錢丟到桌上,起身拖著長裙快速離開,前往約定的那艘南下魏國的商船。


    不久,收拾桌麵的茶廝夥計發出尖叫,飛雲港的衙役趕來,追查屍體時,南下的商船載著已換了身行頭的蕭摩逅駛離了渡橋,調轉方向,往南向魏國蓬縣而去。


    與此同時。


    燕國,汾州。


    席卷汾州半境的魏軍還在長驅直入,兩支遠來的燕京兵馬當中,一支三千人的騎兵在筠州完成了迂回,朝魏國後方的渡口發起奔襲。


    同一時刻。


    夏侯淵率一萬西涼兵由筠州南部出其不意殺了出來,攔腰斬斷魏兵中部兵馬。


    昨天,春風卡文了,憋到四點過才寫出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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