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如生,劉守平應聲做答,再看趙學元,些許愧疚完全變為審視。


    三人萍水相逢,互相搭伴,關係本不深厚。


    一條靈魚守個人,這可是肥差。


    梁渠敲碎炭火。


    “趙家來黃州有多久?”


    “兩年不到,不過老早就買了宅院,一直空著,有五六年,鄉老說是張家是筠州搬來的,我們瞧著不像,口音不對。”


    “兩年不到?”


    梁渠算算時間,不大對的上,望向趙學元。


    趙學元沉默不語。


    他知道自己已經暴露,卻又抱有微末希望。


    隻要什麽都不說,說不定……


    梁渠拿起燒紅的木棍往胸膛上比劃,熾熱的高溫將棉衣烘烤出焦味。


    趙學元沒繃住。


    “我爹謹慎!沿途住了許久,避開風頭才到的黃州!”


    “你修行的倒挺快,奔馬二竅,不正常吧?”


    梁渠打量趙學元。


    向師兄,胡師兄如今都在奔馬初境,趙學元居然能迎頭趕上?


    有蹊蹺!


    趙學元望著梁渠,實在無言。


    奔馬二竅不正常。


    狼煙地橋就正常?


    “怎麽做到的?”


    趙學元目視鄭如生和劉守平。


    兩人心領神會,跑到遠處灌木叢中小解。


    “靠胎珠丹……”


    “胎珠丹?”


    梁渠皺眉。


    他記得鬼母教的胎珠丹有副作用,首要之一是血氣躁動,每日難以入眠,要定期服用解藥,輔助生活。


    單這一點就無法忍受。


    奔馬武師兩三天不睡覺不是難事,可要是半月半月的不睡。


    傷神,折壽。


    至於血氣躁動,日後難以修煉都是小事。


    “你爹手裏有解藥配方?”


    “沒……我爹不知道解毒配方,隻知道解毒配方的幾味主要藥材成分,他把一枚丹分作十份,作為正丸,又找藥師研究藥性,按照藥材成分,煉製緩解毒素的副丸。


    正丸副丸配合,副作用被壓到極低,但最多隻能吃三劑,每劑間隔一月,六天一粒副丸壓製,自體排毒,相當服用整枚胎珠丹的三成,能升到二關左右,我一關時吞服,有底子,三劑衝到三關,骨生血,四關也快,前後半年功夫圓滿……”


    梁渠咋舌。


    真是金子哪裏都發光。


    趙老爺居然連解藥的主要藥材成分都能搞來……


    整套流程下來,雖然沒辦法速成奔馬,但成材率比鬼母教那邊高多了。


    陸續問幾個問題。


    梁渠心中有數,他把鄭如生,劉守平叫回來,翻身上馬。


    “走了!”


    “大人要去哪?”


    鄭如生,劉守平落後半步,成掎角之勢守住趙學元,跟在龍血馬後頭步行。


    “中午存了一批獵物,且去看看收獲如何。”


    收獲?


    兩人撓頭。


    崗哨裏存個獵物,還能多出來?


    趙學元心思微動。


    ……


    山頂。


    胥萬興詢問左右。


    “梁水使又找地方存了獵物?”


    “正是,大人清晨離去,獵物卻是今日中午存的,就在昨地往東六裏,距離頗近,算算時間,餘下不到半個時辰,應該快出現了。”


    “來有多少人?”


    “兩個。”仇州同頓了頓,補充道,“此前來了不少,眼下就剩兩個。”


    “兩個?”胥萬興始料未及,“哪兩個?”


    “尾火虎,箕水豹。”


    ……


    崗哨之外。


    淡淡的鮮血味彌漫林間,傷者橫七豎八。


    靈雀,靈鹿堆積成小山。


    霍洪遠抹去刀上血漬,目睹崗哨內的武師拖走傷患,纏繞繃帶。


    祝宗望關節輕彈,聆聽刀尖清越的顫音。


    霍洪遠隻覺煩躁,掏掏耳朵:“別彈了,打一場架,你緊張個什麽勁?別說要反悔啊,你親口說的,從現在開始,全聽我的!”


    祝宗望握住刀背,顫音頓止。


    “你當真半點不怕?”


    “按你說的,就是獵者正常搶奪,能記多大仇?往好處想,打完說不得就出來命圖。”


    大狩會本為盛會,歡慶豐收成分居多,加之二對一,高境界打低境界。


    各種不利要素全部疊滿。


    梁渠戰敗也不是什麽丟麵子的事,於情於理,他們已經做到照顧的極限。


    講真。


    霍洪遠長這麽大,沒打過這麽奇怪的架。


    “希望吧。”祝宗望默念兩聲,見崗哨內的武師回來,“還要多久?”


    崗哨武師對比盤香長度,見有三指寬。


    “三刻鍾。”


    “有的等。”


    ……


    “開盤了開盤了!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來來來,買定離手,買定離手!”


    “剩下不到半個時辰封盤了啊。”


    賭場小廝賣力吆喝。


    吸引路人圍觀。


    “又有新盤口?”行人拉出賭坊內出來的客人,“今天晚上開的什麽盤口?”


    “尾火虎、海夜叉、過江龍要打起來了!”


    “尾火虎打海夜叉和過江龍?”


    “過江龍打尾火虎和海夜叉!”


    行人怔住。


    周遭聽聞消息的客人一片嘩然。


    “不是,再說一遍?”


    “有沒有搞錯?”


    第五打第四和第一聯手?


    這要怎麽打?


    有人張開卷軸:“中午龍虎榜排新了,過江龍上升到第四,海夜叉如今是第五!”


    “第四也沒得打啊!第四打第一加第五?兩個頂尖狼煙打一個初入狩虎,算是有點搞頭,這一個狼煙……”


    “瘋了吧?”


    “我壓,壓尾火虎贏!賺點零頭!”


    “一個一個來,不要急,不要急!”


    賭坊內氣氛火熱。


    眼熱的賭徒揮舞著銀票衝入其中。


    各地小廝塞給說書先生碎銀,傳唱起三人往事,末了捎帶一句有盤口開。


    “今年的大狩會好生離奇,當真沒有黑幕?”


    “伱們說,會不會是霍家要給海夜叉安排頭名,卻擔心一開始太刻意,所以先讓過江龍得靈魚,再故意被搶走?”


    “嘶……”


    “不是,為什麽啊,頭名獎勵是豐厚,可霍家不是給不出吧?”


    “你懂什麽,一大家子人要養,好東西哪能就給一個人?水端不平,一家人要離心離德的,明麵上賺到就不一樣,說不得這尾火虎,過江龍全是霍家請來的!”


    ……


    陸剛轉頭:“大師兄覺得師弟能贏嗎?”


    楊許左思右想,搖搖頭。


    “不能?”


    “不知道。”楊許道,“狩虎、狼煙天差地別,武道境界,四關、奔馬為實,狼煙凝脈搭橋,由實轉虛,算從幾個關竅上,編出一張鬆弛漁網。


    進入狩虎,則要把漁網編織成棉衣。


    隻是小師弟力量大得出奇,初入狩虎,亦不過是孔眼較小的漁網,不一定能穩壓。偏尾火虎同樣天生武骨,縱使不比師弟武骨非凡,也要比尋常初入狩虎者強不少。”


    天生武骨,一府之地二三,極為罕見。


    然放眼天下,集中到狼煙二十八宿,便為十之八九。


    “再者,夜叉骨,不單是力大,更勝於迅捷,來去如風,無蹤無影,同尾火虎打配合,相當棘手。”


    俞墩問:“師弟賠率多少?”


    “一賠一十七。”


    “全不看好啊。”


    擔憂之際。


    許家管事匆匆穿過人群,來到許氏身邊。


    楊許俯身傾聽,麵露驚喜。


    “大師兄怎麽了?”


    “師父洞開玄光了!”


    許家宅院。


    蓬勃精氣筆直衝天!


    楊東雄盤膝靜坐,奔雷似的炸響透體而出,於天空之中蕩徹!


    玄光閃爍,群星泛光,莫名的安詳湧現,精神無限拔高,天地脈絡現於腳下。


    灰蒙,赤紅,墨黑,各色氣機湧動不歇。


    許家老祖微微眯眼。


    “洞開玄光,熔煉百經,該食氣了……”


    磨盤似的圓月居懸天空。


    梁渠似有所感,抬頭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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