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所有人,都注意到了方幸和方元姝,這天地間唯二被光眷顧著的人。


    “哥,你看!”方元姝一下子激動起來。


    她緊緊攥著哥哥的手,指著前方說道:“懸劍使者們在看我們!他們注意到了你呢!”


    說著,她下意識地就要拽著方幸往前衝,帶他去見那些可能是來應這機緣的懸劍仙人。


    “停!停!”方幸卻一把拉住了妹妹。


    他有些無語地教訓道:“他們那是在看我麽?他們那是在看這太陽!我們隻是恰好路過,又被這光束照到罷了...”


    事實正是如此。這撥雲見日之景,雖然也能稱得上是天地異象,但在場眾人又不都是什麽迷信的俗世愚夫,他們可不會因為方幸恰好路過這了,就特別高看他一眼。


    那些懸劍使者,想必也是如此。


    “元姝,別胡思亂想了,我們走。”見到大家都隻是下意識往這兒看了一眼,就沒再有更多的反應,方幸不由地暗暗鬆了口氣。


    他牽住妹妹的手,就想盡早走出這光芒籠罩的範圍,逃出這萬眾矚目的窘迫境地。


    可方元姝不甘心。


    她想著:“就這麽結束了?懸劍使者都已經往這邊看了,然後...就什麽也沒發生麽?”


    不,不應該是這樣的!


    她哥哥乃天命之子,又怎會與這到手的大機緣失之交臂?


    “我明白了...”方元姝抬頭看著這道從天而降的光束。


    這光束不僅照到了她那個福緣深厚的哥哥,也照到了她。


    “這一定是上蒼在給我提示,提示我該做些什麽!命運決定了人,但人也推動著命運,二者是不能簡單分割的!”


    方元姝悟了。是的,她必須做些什麽。


    做什麽呢?撥雲見日的異象已經有了,卻還是不足以博得懸劍使者重視。那麽...


    方元姝想到了什麽。緊接著,一股足以號令百獸的血脈威壓,從她身體裏悄然釋放。


    ............................


    “方幸和方元姝...他們是恰好路過吧?”人們往那落光處稍稍瞥了一眼,便匆匆收回了視線。


    這撥雲見日的異象雖然稀奇,但平日裏也不是沒出現過。跟這所謂的異象比起來,還是懸劍使者們更值得大家關注。


    沒人在意隻是恰巧路過的兄妹倆,眼見著方幸就要如願以償,拖著妹妹低調離開...


    這一刻,異象再生!


    “啾啾啾啾——”隻聽得遠處傳來一陣鋪天蓋地的鳥雀鳴聲。


    霎那間便有成百上千隻白腰冬雀,從它們棲居的那條種滿雪鬆的長街上振翅而起,烏泱泱地飛了過來。


    “什麽?”眾人再度為之一驚。


    方幸自己也懵了。


    沒人知道這些冬雀為何突然集體起飛出林,也沒人知道它們為何不約而同地飛往了這兒。


    人們隻詫異地看到,這些如雲霧般飄飛而來的鳥雀,全都飛向了一個人——


    “方幸?!”全場目光再度集中於此。


    隻見那成團的鳥雀就像是覲見神明的虔誠信徒,如眾星捧月般飛翔在半空中,圍繞著方幸振翅高鳴、往複飛旋。


    方幸被這天光直照、百鳥朝覲,仿佛間就像是天人降世,又像是白日飛升。


    搭配上他那白衣玉麵的好賣相,直讓人心裏暗誇一句:“真神人也!”


    而這還隻是一個開始。


    不多時,隻見那演武場盡頭,方幸兄妹身前的那片錦鯉池中,也莫名地一陣水波湧動。


    緊接著便有無數條肥壯錦鯉自水下撞穿薄冰,從水麵上一躍而入。


    它們並不是胡亂跳躍,而是頗有規律地從左右兩側,朝著方幸身前的那座石橋,向著橋麵竭盡全力地蹦了上去。


    “咕咚咕咚咕咚。”伴隨著一陣嘈雜的落水聲。


    那左邊池中的錦鯉,竟淩空飛躍橋麵,落到了右邊的水池之中;


    那右邊池中的錦鯉,也淩空飛躍橋麵,落到了左邊的水池之中;


    無數條錦鯉淩空飛躍,竟是在這橋麵之上,形成了一條造型別致的“飛魚長廊”。


    這條長廊連接著從演武場越過水池,直直地向方幸延伸而去,就好像錦鯉們都在竭力歡迎方幸的到來,在用這種方式為他指引前進的道路一樣。


    “這...”人們終於震驚了:“這麽多異象齊聚一身,難道這方幸真是上天眷顧之人?”


    在這連番異象之下,大家忍不住心生疑問。


    而那些被方幸搶了風頭的懸劍使者,也終於認真關注起這個遙遙站在場外的少年。


    “哈哈。”一位膚白勝雪、風姿綽約的懸劍女修,不由捂嘴笑道:“撥雲見日,百鳥朝鳳,鯉躍成廊...這後生花樣還挺多啊。”


    懸劍上使一說話,大家便都不再多議論了。


    族長方不群,以及在場的其他家主、長老,都試探著看向這位率先發言的美貌女修。


    她叫蘇沐雲,乃是懸劍閣分閣幽州外閣的執事。


    這回李無虧率眾從懸劍閣中央而來,便是她作為地方上的幹部代表,負責一路陪同接待。


    “李無虧師兄。”見到眾人都試探著看向自己,蘇沐雲倒是也不急著發表看法。


    她隻是暗笑著看向李無虧:“我看這小子也頗為有趣。要不,咱們叫他過來問問?”


    大家的目光又紛紛轉向李無虧,這位真正的話事人。


    尤其是族長方不群。


    他看著遠處那異象環繞的方幸,又看向眼前似乎已經對方幸產生了興趣的懸劍眾使,眼底不禁暗湧出一抹擔憂。


    “......”李無虧卻始終神色平靜,似乎絲毫不為所動。


    甚至,望著遠處那種種異象,他眼底還暗暗流露出了一抹反感。


    “師兄?”蘇沐雲又試探著問了他一句:“如何,要不要叫那小子過來問問情況?”


    李無虧冷麵回道:“不必了。”


    什麽撥雲見日、百鳥朝鳳、鯉躍成廊...這裏麵可能也就隻有撥雲見日是真的吧?


    不過是雲層恰好開了道縫隙,讓陽光正好照到那小子罷了。


    至於什麽百鳥朝鳳、鯉躍成廊,這一看就是他偷學了什麽馭獸秘法,在這裏搞節目效果呢。


    如果說非要有什麽奇異之處,那就是這小子年紀輕輕就能練出這種水準的馭獸之術,也確實有點本事。不過...


    “就這點雕蟲小技,也敢來我麵前賣弄?真以為我懸劍閣好騙不成?”李無虧暗暗冷笑。


    他在晉升外閣執事之前,也是在各地分閣曆練過很多年的。


    懸劍國各郡的升仙試煉,他都不知道主持過多少屆了。


    正是因為在基層當過很多屆主考官,所以李無虧才很清楚,這基層的情況有多麽魔幻——


    你永遠也無法想象,那些考生為了巴結主考,能整出多少讓人眼花繚亂的花樣。


    別說百鳥朝鳳、鯉躍成廊了。


    就算是紫氣東來、天降祥雲、渾河載清、枯木逢春之類的大祥瑞,李無虧也不是沒見過的。


    “這點江湖把戲,糊弄糊弄那些沒見識的凡俗修士也就罷了。還拿到這裏賣弄,實在是不知天高地厚!”


    “唉,現在的後輩真是...”


    “有功夫造祥瑞、博出位、攀關係、諂媚討好,就不能把心思多用在修煉上麽?”


    李無虧正想說出內心想法,再順便讓方不群這位東道主出麵,把那個心術不正的小子給趕出方家。


    再然後,他就看清了方幸的臉。


    李無虧:“......”


    “師兄?”蘇沐雲注意到了他眼神裏的微妙變化。


    “咳咳...”趁著其他人還未察覺到異樣,李無虧麵不改色地改口道:“把那年輕人叫過來吧。”


    “哎?”方不群微微一愣:“李執事,您剛剛不是還說,不必叫他來了麽?”


    “哈哈哈。”隻見李無虧撫須大笑:“我的意思是,不必叫他來聊天了。”


    “這等天地眷顧、吉兆環身的好仙苗,我又何須多問?來人,請他位列上席,等等就坐我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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