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駛呀駛地,來到眼熟地方,是酒樓鬧區,此時隻是早上,雲來樓外卻是人流川息,果真客似雲來。


    衛靖多瞧了幾眼,認出門口那個扭腰擺臀的姑娘,便是那晚和他夾纏不清的大姐。想起這段經過,忍不住嗬嗬笑了兩聲。


    馬車車夫見衛靖勾勾地瞧著雲來樓姑娘笑,便也發噱說著:“小兄弟,你也喜歡這些啊?”


    “不,我隻是看著那兒熱鬧,多看兩眼罷了。我以為這種地方都是到了晚上才熱鬧,沒想到一大早便這麽熱鬧,那些姑娘都不用睡覺嗎?”衛靖隨口答著。


    “當然不是每天早上都這麽熱鬧,雲來樓最近來了個漂亮的鄉下姑娘,沒有經驗。那些男人沒嚐過這味兒,人人都爭著去看,那雲來樓的女主人可會做生意了。今日隻讓那姑娘唱首小曲兒,明日隻讓她說說話,將那些大爺們勾得魂都飛了,果然是放長線釣大魚呐!屆時那初夜價錢不知要抬得多高,可惜我這車夫無論如何是無法一親芳澤了!”車夫一口氣說了一堆。


    “車夫先生,聽你說來,好像你也進去瞧過她似地。”


    “我哪有那些閑錢!”車夫哈哈笑著,“這幾日我每日都會趕好幾趟車,客人都是要到雲來樓瞧熱鬧,我偶爾也會在外頭瞧見裏頭那姑娘,看不清楚模樣,但想來應當是好極了。那些客人也會和我聊,聽著聽著便像是自己去了一般。我要是有錢呐,還真想進去,聽那溫姑娘唱首鄉下小調,也是不錯!”


    “什麽!”衛靖一怔,大聲問著,“你剛剛說,那姑娘姓什麽?”


    “她姓溫,名字叫什麽我不知道。雲來樓女主人還沒替她取芳名,這也是手段,讓第一個客人替她取個名,那可威風了,屆時定有一堆富豪要來掙這麵子。”車夫這麽說。


    “鄉下來的姓溫姑娘!是不是從小原村來的?”衛靖大聲問,急忙喊:“車夫先生,快快回頭,我得去看看!”


    “哈哈,你這小鬼!聽我說了半天,對上你的味了嗎?”車夫啞然失笑,拉起韁繩讓馬車轉頭。


    衛靖驚急而矛盾,他急切地想找到於雪姐姐,卻又希望雲來樓那個“鄉下來的溫姑娘”絕對不會是於雪姐姐。


    不出半刻,馬車又回到雲來樓前。衛靖付了車資,擠過人堆往裏頭去,卻聽到裏頭鬧哄哄的,不知在吵些什麽。


    “咱們千裏迢迢趕來,你卻說她今兒個不見客,這不是耍咱們嗎?”一個大叔扠著腰,氣呼呼地說。


    負責招呼客人的雲來樓姑娘陪笑著說:“人家黃花閨女本來就還沒正式做起這行,這些時日都是和裏頭的姐妹學些小舞小調,是你們自個兒一傳十、十傳百地瞎起哄。再過個幾天,等人家正式入行再來瞧,不是挺好嗎!”


    那些客人們鬧了一會兒,見那溫姑娘始終未出來,便也一哄而散。


    雲來樓裏頭靜了許多,便隻有些熟客坐著喝酒,聽幾個姑娘輪流唱曲。


    衛靖在門旁駐足一會兒,見招待的姑娘總算有了空閑,湊上去問:“請問你們這兒是不是有個姓溫的姑娘?”


    “咦?又是你這小子!”那姑娘便是那晚趕衛靖出門的大姐,認出衛靖,皺起眉頭說:“你消息倒是靈通呐,也來湊熱鬧嗎?走走走,等你存夠了錢,再來看人家。”


    “我是來找人的,讓我見見她,看看是不是我要找的那個人!”衛靖大聲嚷嚷著。


    “臭小子這招還真妙,但我可不是傻瓜。”那姑娘扠著腰,就是不讓衛靖進去。


    “求求你去和她講,她媽媽想她想得好苦。我隻想見她一麵,好歹也要帶個話回去。姐姐,你也是人生父母養的,若是你媽媽這樣找你,你不心疼嗎?隻是見一麵,確認一下而已!”衛靖苦苦哀求著。


    那姑娘神情猶豫,和一旁的姐妹商量著:“你信他說的話嗎?”


    “見一麵不吃虧,就怕這小子胡吹,得了便宜又聲張出去,惹來一堆臭男人有樣學樣,咱們可難以寧靜。”


    “但若是真的,吃虧的也是新來的妹妹。”


    “好,咱給你去問問,你叫什麽名字?”姑娘和姐妹討論了幾句話,瞪著衛靖,問了名字,就要進去,突然又轉頭向他說:“我媽媽不會來找我,是她將我賣來做這行的。”說完淒然一笑,轉身而去。


    衛靖默然,在外頭等了一會兒,另一位陌生姑娘來到門外,將衛靖帶入,領著他上了二樓。


    衛靖的鼻子被雲來樓裏的濃鬱香氣熏得好不習慣,連連打了幾個噴嚏。二樓是隔成一間一間的雅致小房,其中一扇門敞開著,上樓替他傳話的姑娘就在門外,裏頭還有一男一女。


    “於雪姐姐??”衛靖遠遠地便停下腳步,跟著跨步跑去,房裏頭一身雪白衣裳的姑娘,正是他日思夜想的於雪姐姐。他邊跑邊喊:“於雪姐姐,你為何要離開小原村?”


    站在溫於雪身旁的男人,正是當年離鄉背井的陳裕陳大哥。


    “小衛,你怎麽來了呢?”溫於雪見到衛靖,又是急切,又是羞慚,急急地問:“你是來找我的嗎?我媽媽叫你來的?”


    “是啊!”衛靖來到溫於雪麵前,比手劃腳地述說溫老醫生和溫老夫人的焦急模樣。


    “阿雪,你們既然有話要說,我先走,明天再來見你。”一旁的陳裕摸摸鼻子,就要離開。


    衛靖伸手拉住陳裕,說:“陳大哥,你也幫忙勸勸於雪姐姐,要她快回小原村吧!”


    “咦,你是小衛靖呐,長這麽大了。”陳裕摸摸衛靖腦袋,轉身便走。


    “阿裕!”溫於雪喚住陳裕,上前緊握他的手,顫抖著說:“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你一定要努力??你要努力??”


    “阿雪,你放心,過不了多久,我一定接你出去。給我一點時間。”陳裕擠出了個微笑,摟摟溫於雪,便下樓離去。


    溫於雪看著一臉錯愕的衛靖,拭拭微紅的眼眶,輕輕地說:“小衛,你回去替我和爹娘說,就說我決定要在來湖市幫阿裕一段時間,過陣子回去接他們來城裏住。要他們別擔心掛念,好好照顧自個兒身子。”


    衛靖不解地問:“幫陳大哥??幫他什麽?是他??是他要你來雲來樓的嗎??”


    溫於雪搖搖頭,說:“是我自願幫他的,他做生意受人欺騙,欠了些錢,三餐不繼,瘦了好多。我在這兒??幫忙??和他一起將債還清,然後一起回小原村,和他過一輩子??”


    “和他過一輩子??”衛靖神情愕然,腦袋轟隆隆響著,什麽都聽不清楚,恍恍惚惚間又應對了些“多保重身子”之類的話,便讓門外的姑娘拉了出去,往樓下帶。


    他心神不定,一腳踏空,滾下樓,摔得轟隆作響,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這時,門外一個大白影朗笑著跨進來,是個身材肥壯、肚腩突出,留了滿腮鬈曲胡子的中年男人,後頭跟著四個白衣隨從,都作廚師打扮。


    “啊呀,胡大廚子來了!”


    “快去告訴紅姐!”雲來樓裏頭的姑娘一見“胡大廚子”,個個都更加勤勞地做起事來,有些拿布擦拭著一塵不染的桌幾,有些趕緊將雲來樓的大門給關上,將一些死纏爛打的客人全請了出去。


    衛靖還攤在地上,帶他進來的姑娘怎麽也拖不動他,還以為他摔暈了。


    衛靖忽然抬起頭來,怔怔地問:“姐姐,剛剛於雪姐姐是說要和我過一輩子嗎?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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