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小傅真有個什麽事,你讓小寶以後跟孩子怎麽辦!”


    唐梅痛心疾首,拉著淩源搖晃,也氣得直哭:


    “淩源,你伯父對你不薄,陸家就這一個孩子,你們從小一起長大的,你們怎麽能做出這樣的事兒來呢!”


    “……伯母。”


    淩源脊背僵硬,張了張嘴唇,語塞說不出更多的話來。


    他想求原諒,可是他發現……


    他張不開嘴。


    事情表象看起來沒有造成什麽嚴重的後果。


    可其實……


    所謂的“後果”,早就凝聚形成了。


    淩源喉結滾了滾,還想再說點什麽,一側的房門顫了一下,又從裏麵被拉開。


    他視線掉轉過去,口吻幹澀:


    “小寶……”


    陸淼原本脾氣就急得上頭。


    聽他在外麵跟唐梅推演,說是起因可能是因為那身衣服,陸淼就更是氣得利害。


    隱隱約約地也明白過來,之前劉文佩過來打聽她給顧瑩隨禮的事,根本不是什麽“有樣學樣”,你隨多少我就隨多少。


    人家那是過來打探消息,衡量她是給顧瑩的多,還是給她的多!


    陸淼耳廓直嗡嗡地響,簡直被氣笑了。


    “我的錢,我的東西!我丟出去、揚大馬路,我樂意給誰就給誰!我虧著她了?我欠她的?”


    她仍不肯聽淩源多說,兩手用力,極其不給麵子地把他往門外推。


    “淩源,你別太不可理喻了!”


    “這是我家,現在請你離開!我們家門檻低,容不下你們這兩座大佛,也請你們以後少來沾邊!”


    陸淼情緒激進,唐梅怕她氣著自己,就虛攔了一下。


    她正在氣頭上,理智不清醒會錯了意,登時就跟撒潑的小孩似的,哭得直跺腳:


    “你叫不叫他走?叫不叫他走!他不走我就走!”


    動靜鬧得大,秋千裏剛午覺睡熟的小柏川被驚醒了過來。


    癟著小嘴“啊哇啊哇”的一陣哭。


    陸淼過去抱了孩子。


    小柏川見著熟悉麵孔,哭聲稍緩了些,卻是臉上滾著淚珠兒含含糊糊“姆媽、媽”地叫著。


    陸淼見了心疼,更不想跟淩源這兩口子拎不清地糾纏。


    淩源不走,她就抱了孩子往外衝。


    唐梅嚇死了,趕緊把人拽住,又騰出手去推淩源:


    “哎呀淩源,她這個脾性強起來就跟驢一樣,你走吧!啊,你就先走吧!”


    “……”


    淩源看這情形,已經不是他能夠收場了的,沒了辦法,隻能先行離開。


    這邊,唐梅連哄帶求地把陸淼弄進屋裏去。


    那邊,淩源回了大雜院單間,收了窗台上的碗什麽也沒說,推著自行車就往外走。


    劉文佩瑟縮得跟鵪鶉似的跟著他:


    “淩源……”


    淩源抹了一把臉,冷淡先跨上了自行車:


    “先上來吧。”


    “……”


    劉文佩一顆心猛地下沉,到底沒說什麽,鎖上門後,沉默地坐上自行車。


    這事兒不是說放一放,就能放沒的。


    怎麽著都得處理。


    他收不了場,那就隻能請長輩們出麵了。


    淩源大致能想到後麵父母會麵對什麽樣的局麵。


    一時之間心情沉重,急躁抓了抓腦袋,煩了一路。


    ……


    再說傅璟佑下午回家,屋裏屋外都安靜得很。


    陸淼本是平複了情緒,帶著孩子在炕上睡著。


    聽著開門的動靜抬起頭,她又瞬間癟了嘴巴坐起身。


    她像是水做的,看見能給自己撐腰的人,眼淚說來就來。


    她這幾天沒休息好,病歪歪的沒個好氣色,孩子也還病著。


    傅璟佑在外麵本就掛了一天的心,回來就見她在哭,一顆心登時就跟被鋼絲繩緊箍住了似的,心疼難受得厲害。


    他急著進來先看看情況,手沒洗,汗沒擦,卻什麽也顧不上了,坐上炕沿關切問她:


    “怎麽了,嗯?是不是孩子又哪兒不舒服了?我收拾下,咱們去醫院。”


    陸淼搖頭,受了極大的委屈一般。


    過去哭時,總是默默無聲,這回卻抽抽搭搭,嗚嗚咽咽個不停。


    她哪裏是像受了委屈?


    她就是實打實地受了委屈!


    受了憋屈,好險連命都要氣掉了半條!


    “跟我說說,別哭了,嗯?”


    陸淼搖頭,還是趴在他肩頭哭了好半晌,最後才拖著沉重的鼻音哽咽道:


    “人際關係要往上走,以後、以後這些窮親戚的破爛事,能不能不要再管了!”


    升米恩,鬥米仇的,什麽糟心事兒都讓她給趕上了!


    傅璟佑在外一天,還不知道家裏發生了什麽。


    但見她這會兒情緒波動正大,他不好多問。


    隻點點頭擁著她輕輕給拍著順氣,努力哄著她讓她平複下來。


    傅家這邊,陸淼哭著。


    近郊農場,炊煙與晚霞共舞。


    家家戶戶擺桌擺碗,淩家卻還是冷鍋冷灶。


    煤油燈下,一家子正好圍滿了堂屋裏的小飯桌。


    淩母沉默。


    淩父搓著額頭,愁眉不展地也沒吭聲。


    淩源說完事情經過後,兩條手臂抵在桌上攥著手,也沒再說什麽了。


    整個桌子上,隻有劉文佩在抽抽搭搭地哭。


    劉文佩嫁入淩家大半年,說起來還算是在新媳婦的期限裏。


    淩母本來不好說她什麽,可這事兒沒法不說。


    淩母無奈歎氣:“文佩啊,你說你,辦事情前怎麽不先跟淩源或者家裏商量一下呢?現在這事兒弄得……”


    陸家比淩家有背景。


    和陸家交好,淩家自然能得幾分優待。


    比如劉文佩的工作,不就是二老找陸遠征求來的嗎?


    這是從利益的角度出發。


    可不談利益,這裏麵也有許多的真情實意。


    淩父過去是陸遠征的警衛員。


    哪怕是上下級,可當兵的之間的情誼,不是一兩句利弊就能概括得清的。


    那是過過生死的交情,和提攜的恩情!


    劉文佩把事兒辦得這麽不地道,反而把老兩口架在火架子上烤,難下得來台。


    既傷了交情,還影響了自家人的臉麵,這事兒鬧得……


    淩父搓著後腦勺,愁得一張老臉都皺成了菊花。


    劉文佩本就有點恐慌,現在氣氛壓抑,婆婆又在數落自己。


    公公雖然一直沒說話,可看那陣勢,明顯也是怪她的。


    劉文佩覺得冤得很。


    眼前暈染模糊,劉文佩哭得不行:


    “我沒有,爹,娘!我真沒有!我舉報的是那個姓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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