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過了巳時便散得差不多了,秦孟商和紀氏一同搭著牛車回去,臨出鎮子前,又買了四隻小雞仔回去。


    牛車剛到村口,便看見老槐樹下圍著一群人,指指點點說著什麽。


    紀氏的好奇心被激起來:“這是發生什麽事了?”


    “不知道,過去看看。”


    秦孟商爬下車,正要把東西搬下來,旁邊突然伸過來一隻手。


    “你怎麽來了?”


    周令祈戴著鬥笠,陽光透過縫隙落在眉骨,膚色雪白,眸光湛然。順其自然地接過秦孟商手裏的東西,道:“碰巧在這。”


    碰巧?


    秦孟商向他身後看去,穿過人群,瞥見白布下那張泡得腫脹腐爛的臉,心口咚的一跳。


    還沒問是誰,朱氏發髻跌散嚎啕大哭撲過來:“我的兒啊——”


    圍觀的村民立馬攔住她,裏正痛心疾首道一聲“節哀”,讓幾個力氣大的婦人把朱氏拉開,以免在官府趕來前損壞了屍體。


    紀氏看得心驚肉跳,說話都不利索了:“孟娘啊,人......人真的沒了?”


    秦孟商僵硬地點點頭,盡管當初見過斷肢殘屍,但比起眼下的情景還是稍有遜色。


    周令祈抱著一袋胡瓜,半張臉藏在陰影裏,聲音很淡:“屍體是在河堤那邊發現的,許是在水裏泡久了,撈上來的時候麵目全非,憑他身上的衣服才確定了身份。”


    “今日河堤不是休息嗎?誰發現的?”


    “是去檢查轆轤的工人發現的。”


    周令祈沒告訴她,屍體其實一直被壓在河堤的沉石下,是陳二狗的衣服飄上來才引起了工人的注意。


    明明是夏天,秦孟商卻感覺後背涼颼颼的。聽著朱氏一陣一陣哭,有種輕飄飄踩不著地的感覺。


    紀氏也怕,光是聞到空氣裏這股腐爛的氣息都覺得胃裏翻江倒海:“今早還聽人說著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一回來屍體就浮上來了……”


    秦孟商抿著唇沒說話。


    那邊的朱氏哭得昏天暗地,好幾個心腸軟的婦人也跟著偷偷抹淚。養兒不易,平白丟了性命,當娘心都要碎了。


    男人們神色凝重,暗自猜測著凶手是誰,也有人說陳二狗是走了他爹的老路。陳家父子都是被淹死的,大家心知肚明,但在這時說出來多少有點缺心眼兒。


    有人正要斥責,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幾名玄衣帶刀的衙役策馬而來,逼近人群,急急勒馬轉停。


    村民們見官府來人,紛紛退避三舍。


    秦孟商和周令祈站得較遠,隻能看到個頭頂。


    為首那人方臉粗眉,黑壯高大,端坐於馬上,眸光銳利地掃過所有人,最後落到了那具屍體上:“何人報案?”


    裏正克製著發軟的雙腿站出來:“回官爺,是小人報的案......”


    話還沒說完,朱氏不知怎的掙脫了束縛,撲倒官差麵前:“求大人為我兒做主!是有人害了他,他是被人推下河的!”


    朱氏一個勁兒地哭喊著,鬧得人心慌又心煩。


    為首的官差不耐煩地蹙起眉,潯江地界本就亂,加之近來水匪頻出,整個縣衙都忙得焦頭爛額。要不是看在徐捕頭的麵子上,他才懶得管這些村民。


    “此事自有衙門定奪,屍體我們先帶走了,若有線索我會派人來通傳。”


    不管朱氏是否同意,兩個有眼力的衙役立即上前將陳二狗的屍體抬走,一群人就這樣騎著馬揚長而去。


    兒子死於非命,眼下屍體還被官府帶走,朱氏一口氣沒提上來,兩眼一翻,當場暈了過去。


    婦人們手忙腳亂把朱氏抬回去,其他人也各自離去。


    秦孟商懷著沉甸甸的心回了家,周令祈默不作聲跟在後麵,一路上兩個人都沒說話。


    到了家,秦孟商將買來的小雞仔安置好,一本正經地教育兩隻小家夥不許咬雞仔,否則就沒飯吃。


    周令祈無語地看著三個語言不通的物種在交流,要是能聽懂還真奇了。


    秦孟商可不管兩小隻能不能聽懂,該教的還得教。這幾隻雞是養著下蛋的,算是如今家裏最重要的資產,當然不能出意外。


    她簡單收拾一下,把胡瓜和茄子拿出來,順道與周令祈說了自己打算去鎮上支個攤賣吃食的事。


    周令祈下意識蹙眉:“你確定要去?”


    自古士農工商,商人地位低下不受待見,女子拋頭露麵做生意更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不過都淪落到這等境地了,周令祈並不在意那些條條框框,隻是在猶豫她一個人去是否安全,畢竟這張臉實在太惹眼了些。


    秦孟商知道他不會輕易答應,幹脆敞亮了與他說:“我想買地換房子,靠河堤那點工錢做不到。”


    周令祈:“......”


    這話怎麽聽著有點嫌他沒用的意思?


    秦孟商留他一個人慢慢考慮,反正食材已經買回來了,這門生意不做也得做。


    她起身抱著胡瓜和茄子進了灶房,取了胡瓜籽和茄籽洗幹淨曬幹,回頭便可以種到地裏。剩下的胡瓜拿來切塊涼拌,加上各種調料,拌出來酸脆爽口。


    這天兒熱,吃這個最是涼快消熱,但涼拌的東西想要好吃,還得調料放的多。


    除了涼拌胡瓜,秦孟商拿大蒜剁碎做成蒜蓉,準備做個蒜蓉茄子。


    周令祈聽見篤篤的切菜聲,莫名想起那天她拎著菜刀嚇唬徐氏的場景。揉了揉眉心,想想,抬腳進了灶房。


    秦孟商忙著鑽研廚藝,壓根沒注意到身後多了個人。正想去把肉拿過來,一轉身撞到個人,關鍵這人還挺硬,撞得她鼻梁生疼。


    “周令祈,你沒事站我後麵幹嘛!”她這高鼻梁都要被撞塌了!


    第一次從她嘴裏聽到自己的名字的周令祈感到十分稀奇,上一次連名帶姓叫他還是上一世。


    秦孟商揉著鼻子繞過他,甕聲甕氣道:“沒事就去山上砍兩擔柴回來,別在這兒站著。”


    周令祈沒動,盯著她看了會兒,問:“你打算何時去鎮上?”


    秦孟商挑了挑眉梢,心道這就答應了?然後很平靜地報上了日子。


    周令祈比她更平靜,輕輕“嗯”了一聲便拿上柴刀出門了。


    “……”看在他認真幹活的份上,不跟他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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