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這玄狐就是暖和,因這鶴氅是照著皇帝的身量尺寸做的,所以衛嘉樹穿上之後,手腳全都被包裹在了裏頭。


    若是能再加個帽子就更完美了。


    一回到長秋宮偏殿,英落就趕忙服侍自家小主脫下鶴氅,她急忙小心翼翼擦拭著底部不小心掃上的雪花和泥汙,“這麽好的玄狐鶴氅,弄髒了實在太可惜了。”


    皮草又不能水洗,英落隻得用柔軟的鬆江布蘸了溫水,一遍遍擦洗。


    好在衛嘉樹就走了那幾步路,因此兩三遍就擦幹淨了。


    英落鬆了一口氣,連忙叫掛在暖氣旁邊烘幹,又道:“這鶴氅萬歲爺雖然賞賜給了小主,但畢竟是禦用之物,小主打算如何安置?”


    衛嘉樹挑眉,還能如何安置?


    她淡淡說:“送去針線局,改短一些就是了。”


    英落:小主這是還打算上身穿??


    看著英落那驚訝的神色,衛嘉樹淡淡說:“這東西又沒有違製,何況皇上也說了,是賞賜給我禦寒的。”——而且天青色九霄雲鶴這個花色,女子穿也未為不可,就是這玄狐,略顯奢華大氣了些。


    英落略一沉思,旋即點頭:“小主留著穿也好。”——起碼也能叫後宮眾人都看看,美人小主還沒失寵呢!!


    乾清宮。


    衛美人前腳一走,萬歲爺龍顏上的笑容就瞬間消失地無影無蹤。


    副領事太監張三順方才一直在外頭候著,隱約也聽了個差不離,不等皇帝發作,他立刻噗通跪在地上,咚咚咚狠狠磕了三個頭,生生把腦門都磕得鮮紅一片。


    “萬歲爺容稟!奴婢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慢待有孕嬪妃啊!奴婢明明吩咐了小何子好生伺候衛美人,沒想到小何子居然把衛美人打發去了東偏殿!”張三順心裏那叫一個悔啊,若說張三順心裏沒有怠慢衛美人之心,自然是假的。


    若換了是從前,張三順哪裏會叫底下小太監去伺候衛美人,早撩開手頭的差事,先去巴結伺候衛美人了!


    宣承熠麵色比寒冬還要冷森森,先前夏淑離也就罷了,好歹是個貴妃,位份擺在那兒。沒想到,連他禦前的賤奴也敢這般欺侮嘉樹!!


    連朕,都沒舍得叫她吃苦頭!!


    這些個賤奴居然敢——


    宣承熠早就氣得恨不得殺人,方才在嘉樹麵前,他怕嚇著嘉樹,才沒有直接叫打殺了。


    畢竟先前那個嫣玉,明明與嘉樹素無交情,嘉樹還瞧瞧叫人送銀子安葬了。


    有孕之人心太軟,若是當著嘉樹的麵,底下賤奴喊幾句求饒的話,保不齊嘉樹就要反過來求情呢!


    所以宣承熠才生生忍住了!


    宣承熠自然明白,張三順沒膽子苛待有孕嬪妃!但是,這賤奴也必定是存心怠慢,否則怎麽會叫底下粗使小太監去伺候嘉樹!!


    宣承熠麵目殺意,“看在你是初犯,自己去領三十板子!至於那個小何,杖斃!”


    若不殺雞儆猴,連底下這些個賤奴都敢欺負朕的嘉樹了!!


    不消說他禦前這些個賤奴,連內務府都敢苛待嘉樹了!!


    嘉樹身上那件裏貂的披風,連風毛都是厚薄不均,毛色也不純,可見藏在裏頭的貂皮必定是次等的!!


    宣承熠想到這些,就恨不得多宰幾個狗奴才!


    衛嘉樹若是知道皇帝心中所想,必定要無語。


    送進宮裏的貂皮,自然也有三六九等,其中最頂級的自然要緊著皇帝、太後,以及高位的嬪妃們。


    衛嘉樹小小一個美人,內務府送來略次一等的皮草,那還是看在她有孕的份兒上,以及麗妃關照的份兒上!而且數量分毫不差,月例用度也沒有被克扣分毫!


    看看另一位即將臨盆的葉采女,一應吃穿嚼用比其她可差得遠了!


    這一夜,衛嘉樹倒是好眠。


    不過一覺醒來,她發現自己鼻子堵了。


    她揉了揉鼻子,貌似是昨天受寒,又吹冷點兒冷風,沒想到竟然感冒了。


    不過也隻是鼻子不適,輕微感冒而已,應該不打緊。


    但卻嚇壞了身邊伺候的一幹宮人,英落急火火吩咐腿腳麻利的太監去請來了胡太醫。


    因她有孕,胡太醫也少不得再三仔細斟酌,好生望聞問切,足足忙活了兩個時辰。


    衛嘉樹少不得叫人給胡太醫又封了個大大的紅包,如今健康館的收益愈發豐厚,衛嘉樹想來後半輩子是不會缺錢花了。


    雖然不可能揮金如土,但起碼能在宮裏過得舒舒坦坦。


    這時候,路惟忠快步跑了進來,低聲稟報:“美人小主,禦前的張公公被萬歲爺降為首領太監,還罰了三十板子,他手底下的太監小何被杖責了六十板子。”


    衛嘉樹先是一愣,“張公公?張三順?”——這可是禦前數得上號的人物!至於小何,誰啊?


    英落忍不住啐了一口,“那個小何敢怠慢小主,活該挨打!”——英落心道,這六十板子……如無意外,應是當場斃命。


    隻是當著自家小主的麵,英落沒有說出,怕嚇著小主。


    衛嘉樹驚詫:“張三順沒被打死吧?”


    路惟忠笑著說:“小主玩笑了,才三十板子,張公公年紀也不大,哪裏就至於丟了性命?不過就是些許皮肉傷罷了。”——隻是降為首領太監,不是徹底擼下來,可見萬歲爺還想繼續使喚,掌刑太監自然不會打得太重。


    路惟忠這番話,是暗示自家小主,之前嫣玉死了,那是她自己身子骨太弱,不是萬歲爺罰得重。


    衛嘉樹不禁唏噓,想那嫣玉,二十板子就丟了性命,而張三順挨了三十板子竟隻是皮肉傷。


    正在此時,路惟忠手底下的太監小孟快步跑了進來,磕頭稟報:“美人小主,皇上來了!都進了長秋門了,您快些出去迎駕吧!”


    衛嘉樹蹙眉,怎麽又沒叫人提前傳話?


    宣承熠不叫人事先傳話,就是怕嘉樹出來迎駕,今日也就是冷風颼颼,嘉樹又病了,萬一加重了病情可如何是好?


    長秋宮一大早就傳了胡太醫,宣承熠豈會不知?


    所以,胡太醫一走,他便立刻來了。


    因此衛嘉樹還沒來得及走出偏殿,皇帝便進來了。


    她連忙扶著沉甸甸的腰肢屈膝行禮,膝蓋還沒彎下去,就被皇帝雙手扶了起來,“好了,身子都這樣重了,就不要拘禮了!”


    “多謝皇上。”


    宣承熠忙仔細打量衛嘉樹的臉色,倒是還不錯的樣子,“怎麽也?身子哪裏不舒服?”


    衛嘉樹一愣,旋即明白了,她在皇帝麵前,從來是沒有隱私的。


    心下略略不快,但還是溫聲道:“多謝皇上關心,嬪妾不妨事,就是鼻子堵塞,胡太醫說,吃上幾日藥便是了。”


    這些話,胡太醫自然也去禦前稟報了,隻是宣承熠不放心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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