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彥還沒到自己辦公室,就聽到裏麵傳來柴可夫斯基的《六月船歌》。


    不用問,肯定是餘樺他們來了,除了餘樺他們,也沒有其他人會跑來他辦公室聽音樂。


    他推門進去,果然看到餘樺跟史鐵笙一人叼著根煙,靜靜聆聽著音樂。


    看他們聽的入神,周彥也沒有開口說話,輕輕地走到辦公桌後麵,將手上的資料放下。


    餘樺看到周彥,開口道,“你們試鏡結束了?”


    “嗯。”周彥點點頭,又開玩笑道,“你們這個點過來,是要蹭晚飯的吧。”


    餘樺撇嘴道,“沒來蹭你午飯,你就知足吧,本來我們想去隔壁湊湊熱鬧看試鏡的,想想還是算了。”


    “要湊熱鬧也應該是上午來,下午已經沒幾個人了。”周彥去給自己倒了杯茶,“你們這會兒過來,不隻是為了蹭晚飯吧。”


    “什麽蹭晚飯,我們是來說正事的。作代會的時間不是定下來了麽,我們過來跟你商量商量。”


    “具體什麽時候?”周彥問道。


    “十二月十六號到二十號。”


    聽到這個時間,周彥皺了皺眉毛,因為他原本計劃那段時間去《泰坦尼克號》拍攝現場的。現在看來,去片場的事情得要延後的。


    按理說,周彥這樣的“半拉作家”沒有必要去湊作代會的熱鬧,他在文學圈的那點名氣還不夠看的。他在文學圈的朋友也不多,主要也就是餘樺、史鐵笙以及蘇瞳。


    但是去年作協十分重視地把他跟餘樺拉到了作協,其目的就是要讓他們參加這一屆的作代會。而且據說他們加入作協這事,老部長王孟也開過口。


    關鍵作代會就在家門口舉辦,他要是不去也不太好。


    “既然時間定了,那到時候一起就好了,你們來商量什麽?”


    “我就問你是怎麽過去,要不要跟蘇省作協那邊一起?”


    作代會是分地方的,一般都是各省的作協派出代表,一起來燕京參加作代會,這樣一來,就涉及到代表誰的問題。


    像是餘樺,他是浙江人,按理說是要跟zj省代表團的,不過他本身又不是zj省作協的會員,所以到時候不會跟zj省團,而是直接過去。


    周彥跟餘樺不同,他不僅僅是中國作協的會員,同時也是蘇省作協的會員,之前蘇瞳就說過,到時候蘇省作協代表團過來的時候,要帶他一起。


    “我看蘇省那邊的消息吧,如果他們要帶我,我就跟他們一起。反正跟不跟一起,都是名義上的,到時候我不還是從這邊直接過去嘛。”


    史鐵笙笑道,“我倒覺得你還不如不代表蘇省,這樣他們那邊名額能空出來一個,額外多帶一個人過來。”


    周彥點點頭,史鐵笙這話說的也在理,各地作協代表團的名額、經費都是固定的,周彥上了,蘇省作協就要拿下去一個人。


    他本來加入蘇省作協就是混個名頭,跟蘇省的作家們沒什麽交集,自然也就不會有什麽利益糾葛,但要是占名額可就不一定會得罪誰了。


    別看隻是拿下去一個人,但是得罪的恐怕就不止一個人了。


    雖然周彥也不怕得罪人,不過這事對他來說沒什麽意義,沒有必要因為這個得罪人。


    餘樺對這些事情特別反感,撇嘴道,“我就說嘛,加入作協,也不一定是什麽好事情。人一多,事情就會變得特別麻煩,要防的東西也就會變多。”


    史鐵笙把手裏麵的煙頭摁滅,笑道,“人就跟那吸鐵石一樣,在沙灘上拖著,拖的越遠,身上沾的鐵屑就越多,哪天吸鐵石沒勁了,鐵屑自然就散了。要吸都是鐵屑還行,一不小心,還得沾點其他東西。”


    “人就非得是吸鐵石?”


    “那倒也是不一定,也可能是鐵屑。還可能是其他東西,比如是一坨臭狗屎。”說到後麵,史鐵笙自己先笑了起來。


    餘樺翻起了白眼,“鐵笙你現在說話越來越不著調了,這狗惹誰了,非得是狗屎,不能是其他的屎?”


    “也不是非得是狗屎,主要我以前玩沙子的時候,老是碰到狗屎,狗就喜歡往沙子裏麵埋屎。”


    這話讓餘樺頗為認同地點點頭,“這倒確實是現實主義的寫照。”


    “這就叫經驗之談。”


    ……


    周彥不禁翻了個白眼,前一秒鍾他們還在聊作代會的事情,後一秒種就開始大談特談狗屎了。


    關鍵是,他們在談狗屎的時候,房間裏麵還飄蕩著柴可夫斯基的《六月船歌》,任這首曲子裏麵蘊含了多少傷感,都被他們之間的談話衝的幹幹淨淨。


    周彥無意參與其中,跟他們討論狗屎,隻是起身走到音響旁邊,將音樂停了,他擔心這樣下去,以後自己再聽到《六月船歌》,腦海中會忍不住浮現起狗屎。


    他這邊剛把音樂關了,又聽餘樺說,“作代會我們就是去湊湊熱鬧,不過到時候不少熟人都會來,倒是可以好好聚聚。有些人好久沒見,還怪想念的。”


    史鐵笙直接戳穿他,“我看你是想打牌了吧。”


    “打牌不過是聯絡感情的手段。”


    周彥看著餘樺,想著這家夥最近可能太閑了點,得趕快給他找些事情做才行。


    《許三觀賣血記》在高麗發表的事情已經基本上搞定了,年底應該就會上,明年周彥準備給餘樺在高麗安排幾場簽售會。


    後麵再找機會把餘樺的其他作品翻譯成英文,賣到美國去,再給他在美國安排一些活動。


    餘樺此時還不知道周彥在打他的主意,正一臉亢奮地跟史鐵笙憧憬著作代會的時候,該跟哪些人組牌局。


    “到時候把蘇瞳拉上,再找一到兩個就行了……”


    說著,餘樺又看向周彥,“你就算了,每次都是觀眾。”


    周彥聳聳肩,“你想贏我錢,兩個字,沒門。”


    “我的朋友裏麵,就你最富有,偏偏你不上場,讓人有一種傍著寶山無從下手的感覺。”


    史鐵笙揶揄道,“周彥隻是不打牌,不是不會打,就憑他的記憶力,你們跟他打牌,也隻有壯大他寶山的份。”


    “鐵笙你這話就外行了,打牌可不是光看誰記性好,還得有一種天人合一的感覺。畢飛雨你知道吧,那小子算牌比誰都精,但是他十把牌至少有六把是輸的。”


    “你這打牌還搞出玄學了,天人合一都出來了。”


    “嘁,什麽天人合一,他說的就是運氣。”


    餘樺理直氣壯地說道,“沒錯,打牌就靠這個。而且運氣還要分成兩部份,一是運,二是氣,運就不說了,不是人力可以掌控的,但是氣不同,氣包括很多東西,比如氣勢,節奏……”


    每次一聊到打牌,餘樺都特別來勁,侃侃而談。


    這邊餘樺說的正高興,王祖賢帶著陳德容走了進來。


    看到兩人,王祖賢一點都不意外,笑著打招呼,“餘大哥,鐵笙哥,你們也在啊。”


    看到王祖賢她們,餘樺也停止了高談闊論,笑著回道,“小賢來啦。”


    史鐵笙也笑眯眯地點頭回應,“你好。”


    王祖賢也順勢介紹起陳德容,“這是我的一個妹妹,陳德容。小容,這是餘樺大哥,跟史鐵笙大哥,都是非常厲害的大作家。”


    “你這說的我都不好意思了。”餘樺笑著擺擺手,又看向陳德容,驚奇道,“《梅花烙》是不是你演的?”


    陳德容點點頭,“嗯,是我演的。”


    周彥笑嗬嗬地說道,“你還看過《梅花烙》啊。”


    “我一般是很少看電視劇的,不過這部電視劇火啊,到哪兒都能看得到,你嫂子也喜歡看,還誇女主角長得好看,沒想到今天讓我看到女主角了。我也是托你的福,見了不少大明星。”


    餘樺這話就是在謙虛了,即便沒有周彥,他見過的大明星也不少。


    光是一部《活著》,就讓他見到了內地如今最出名的男女演員。


    陳德容再出名,也比不上鞏莉。


    不過餘樺說的話也沒錯,《梅花烙》播出之後,非常受歡迎,特別是受一些女性觀眾的喜愛。


    很多人看不上瓊瑤,但是不得不說,瓊瑤的劇在這個時代就是絕對的流量王者,她的那些套路,完完全全把握住了這個時代觀眾們的脈搏。


    麵對餘樺的誇讚,陳德容也謙虛地說道,“在你們麵前,我可不敢稱什麽大明星。”


    餘樺也不是什麽愛寒暄的人,笑著搖搖頭,又對王祖賢說,“你這次來應該就不走了吧,馬上電影要開拍了。”


    “嗯,這次來就算是進組了,後麵的行動都聽周導指揮了,他讓我去哪兒就去哪兒。”王祖賢開玩笑道。


    聽到王祖賢這話,餘樺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


    他一直就覺得,周彥跟王祖賢之間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這話說的頗有點夫唱婦隨的意思,說不定坊間的那些傳聞都是真的。


    周彥也看到餘樺臉上的笑容,他岔開話題道,“你們倆這會兒來找我有什麽事情?”


    “我聽說試鏡結束了,所以過來問問,今天情況怎麽樣?”


    “嗯,還不錯,不過最終結果還是要等看完今天的試鏡錄像再說。”周彥點點頭,隨即又抬手讓他們坐下,“坐下來聊吧,馬上飯點了,一會兒咱們一起去吃飯,今天你們算是來著了,食堂今天加餐。”


    “別說的我們真來蹭飯似的……加了什麽餐,紅燒肉有麽?”


    “必須有。”


    餘樺滿意地點點頭,“你們食堂的幾個師傅招的蠻好,紅燒肉做的不錯。”


    在吃飯這件事情上,周彥跟餘樺有很大不同,不過他倆都喜歡同一道菜,那就是紅燒肉。


    早前周彥之所以天天去燕京廠蹭飯,也是因為他們廠的紅燒肉做的好,因為他嘴甜會來事,打飯的大哥大姐都樂意給他多打一些。


    後來周彥不怎麽過去了,他們還總念叨他。


    “之前開了一瓶五糧液,還有半瓶存在食堂裏麵,今晚你要不要喝掉?”周彥笑著問道。


    周彥的提議,讓餘樺蠢蠢欲動,不過思慮過後,他還是拒絕了誘惑,“今晚得早點回家,酒留著下次再喝吧,下次咱們一起喝。”


    “劇組過段時間就要去鵬城,恐怕一時半會沒時間陪你喝酒了。”


    “沒關係,那就等到作代會開的時候再喝,到時候人多也熱鬧,不過到時候半瓶酒可不夠。”


    “嗐,酒我還是供得起的。”說完周彥忽然反應過來,“不對啊,他們來參加作代會,怎麽還要我來招待?”


    “沒辦法,誰叫你是天下第一大善人。”餘樺直接將一頂高帽子扣在周彥頭上。


    旁邊陳德容聽他們說的熱鬧,不禁好奇道,“作代會是什麽?”


    “就是中國作家協會全國代表大會。”王祖賢笑著給她解釋一句,又問道:“今年是第五屆了吧,時間已經確定了?”


    “嗯,時間定了,十二月十六號開始。”餘樺說。


    陳德容忍不住挑了挑眉毛,心說跟作家談戀愛就是不一樣啊,連作代會都知道了。


    不過陳德容也是這時候才意識到,周彥還是個作家。


    周彥的作家身份,在內地跟霓虹知道的人多一點,台島那邊知道的人就比較少了,因為周彥的並沒有在那邊發行過,就連《樹洞》這部電影在台島也沒什麽名氣。


    至於餘樺跟史鐵笙,陳德容也沒聽過。


    文學圈跟影視圈當然是有交集的,但陳德容跟文學圈的交集也就隻有瓊瑤,而通俗文學圈跟嚴肅文學圈又顯得涇渭分明。


    說起來,現在陳德容在嚴肅文學圈也算是多了周彥這個人脈。


    對於自己不了解的圈子,陳德容展現出了十足的好奇心,又接著問道,“這個作代會,規模很大麽?”


    周彥點頭,“大,非常大,新聞聯播上能看到的那種規模。”


    作代會可不僅僅隻是作協自己的會議,前來參加的也不隻是作家們,還有各界政要,屆時還會有國家領導人講話,可以說是文藝界的規格最高的盛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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