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了一輩子的鐵,還沒有見過這麽好的鐵呢。這要是一錘一錘的鍛打,怕不得個十萬八千錘?”


    老劉頭獲準在尤振武之後,第三個摩挲鋼錠,他捧著鋼錠,哆哆嗦嗦的說道。


    翟去病第四個捧過鋼錠,他笑道:“現在不用鍛打,隻用這坩堝就可以煉出精鐵,老劉頭,此種神奇的辦法,怕是天上的太上老君也沒有吧?”


    “沒有沒有。少千戶真是神靈下凡啊。”眾鐵匠都是拍馬屁,將尤振武視為神靈。


    連一向不苟言笑的尤世威,此時也忍不住的捋須微笑。


    尤振武也笑,對翟去病帶頭的馬屁,受用了。


    唯一的遺憾,就是有點少,一次不過十斤左右。


    但就現在來說,已經是極限了,要想熔煉更多的鋼水,隻能多製作坩堝了。


    “謝老君爺!”


    坩堝鐵水成功,老劉頭帶著一幹鐵匠,在隔壁太上老君的神位前叩拜,感謝太上老君的保佑,沒有炸鍋,鋼水順利流出,尤振武雖然知道此事和太上老君無關,但卻也“入鄉隨俗”,給太上老君上了一炷香。


    “允文兄,這就是精鐵嗎?”聽聞消息,李應瑞王守奇也來看。


    尤振武點頭。


    “清脆有力,聲若龍吟,果然不一般。”李應瑞捧著鋼錠,輕輕敲擊讚。即便他不是鐵匠,也能看出手中鋼錠的不凡。


    ……


    拿了第一塊鋼錠,尤振武來到薛得貴的靈堂前,給“他”看,並上香,口中道:“薛叔,這就是坩堝的鋼水,也是賊人想要破壞,而你一直為之守護的東西,今日終於是成了。”


    翟去病也上香,說道:“薛叔放心,我哥一定會找到賊人,為你報仇!”


    ……


    下午。


    李應瑞將這兩日的調查情況,連同一幹人的口述,都拿給尤振武看。


    尤振武仔細翻看了一遍。


    “怕是要讓允文兄失望了,這兩天,裏裏外外我都查了,每一個人我都親自詢問,連他們家人的情況,都一一詳查,但沒有找出嫌疑人……”李應瑞愁眉苦臉。


    尤振武卻並不是太驚異,他放下手中的紙,拿起筆,在一張空白紙上的寫了一句話,然後推給李應瑞看。


    李應瑞接過一看,尤振武寫的是:不,有一個人你沒有詳查。


    李應瑞忍不住一驚,目光看向尤振武。


    尤振武卻輕輕搖頭。


    李應瑞明白了,不說話,而是拿起筆,在尤振武的話後寫了一個字:誰?


    尤振武拿起筆,寫一個名字。


    李應瑞更驚。


    尤振武繼續寫到:隻是強烈懷疑,尚需要你的調查。


    李應瑞明白了,他臉色凝重的點頭,如果尤振武的懷疑是真的,那事情可就不尋常了。


    ……


    黃昏。


    李應瑞離開長樂堡,返回榆林。


    晚間。


    先是從綏德歸來的二叔尤見田來到長樂堡,接著在周邊搜尋賊人蹤跡的三爺尤定宇也帶人回來了,兩人都是風塵仆仆,但都沒有帶回好消息。


    ---尤其尤見田,他顯得非常沮喪,雖然他把尤家在綏德的舊部拜訪了一個遍,但卻沒有借到多少銀子,每個人都向他哭窮,明明有幾個家境還算殷實,但卻也不肯借出一兩銀子,回想當初尤家為總鎮之時,這幾人是如何巴結,現在又是如何冷淡,尤見田頗有人情冷暖的感歎。


    而在聽聞長樂堡出大事,薛得貴被害之後,他就又是震驚了。


    “榆林軍的靴子,大同鎮的弩箭,三個賊人到底是何方鬼魅?”尤見田問。


    “隻三個人,就敢膽大包天的來我長樂堡搞破壞,除了邊軍的精銳夜不收,又有誰敢這麽做?而整個榆林,養的起夜不收的又有幾個?又有誰會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我看也不用再查了,咱隻盯著左家就可以!”尤定宇道。


    --這個念頭在他心裏很久了,現在終於忍不住說了出來。


    坐在正中的尤世威捋著胡須,沉思不語。


    尤見田道:“但左光先和左定,現在在綏德。我在綏德甚至見到了左光先的車馬……”


    “此地無銀三百兩,他們越離開,越說明心虛。”尤定宇道。


    尤見田皺眉:“但說不通啊……隻因為振武贏了他家老四一百兩銀子,他左光先就不惜冒著事敗的風險,派夜不收到長樂堡殺人放火?他這是不是太過小題大做了?”


    “怎麽不通?通的很!”


    尤定宇道:“左光先一向都是睚眥必報,振武贏了左緒的銀子,小了他左光先的臉麵,他不但不生氣,反而派左德開主動登門道歉,當時我就覺得不對了,現在看來,他不過就是故作姿態,假裝大方,但其實卻背地裏下黑手,想想這也正符合他的一貫作風啊。”


    “但這樣做的風險,也太大了,他成功了,對他左家沒有太多的好處,萬一失敗,被咱抓住證據,他左家可就徹底完了。左光先這麽聰明的人,不應該做這樣的傻事啊。”尤見田想不通。


    “損人不利己,這樣的事,左光先也不是沒有做過。”尤定宇道。


    “可更多的是損人利己啊。”尤見田道。


    叔侄爭辯,尤世威卻始終不語,隻是沉思。


    “二哥,你倒是說句話啊。”尤定宇急。


    尤世威抬起頭,卻是說道:“今日已經是七月十三了。也不知道此時榮成回到西安了沒有?”


    尤榮成,尤家的管事,也是本家近親,五月去了四川,采購一些蜀錦,原本計劃一部分用做尤振武的婚事,剩下的就拿到紅山堡去販賣,但因為尤振武擅自取用了納征之禮,沒辦法,尤世威前些天派人去西安提前等他,令他不必回榆林了,就在西安將從四川買來的蜀錦全部變賣,以籌集納征的聘禮,同時,尤榮成和李赫然有些交情,那些關於尤振武的流言,也要請尤榮成向李家解釋清楚。


    正常情況下,尤榮成應該八月返回,算時間,他現在應該是到西安了。


    當初離開的時候,尤榮成帶了兩百兩銀子,現在尤世威不希望他賺錢,隻要在西安變賣蜀錦,能換回兩百兩銀子的本金就可以。


    六百兩銀子,二十兩黃金,這是當初說好的聘禮,一分不能少,或者說,即便李赫然願意少,尤家也不能小了這個臉器。


    可即便有了這兩百兩,這些天也湊了一些,但聘禮依舊還差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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