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賁為什麽能攻克大梁這種耗費二十一年來打造的天下第一的王城,不就是水淹大梁,隻要魏國有強大的水師,占據了黃河,秦軍想要攻入大梁是難上加難。


    或者說,隻要黃河還在魏國手中,秦軍就很難威脅到大梁。


    當然,若是趙國也守不住了,那麽守住黃河天險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可是趙國也淪陷了,韓魏夾擊之下,魏國獨木難支,再怎麽掙紮也不過是徒勞罷了。


    這個回信也隻是能讓秦軍在占領了韓國之後,不敢第一時間對魏國動手罷了。


    雖然熟知曆史的言晏清楚,秦國占領了韓國之後下一步是攻趙,但是魏國若是真的什麽都不做,秦國未必不會先攻魏。


    尤其是並州的存在,秦國恐怕第一時間也不會想著攻趙,畢竟並州和趙國太近了,對秦軍的威脅也不小。


    很快,言晏的回信交到了魏咎的手中。


    魏咎認真的看了一眼,卻有些苦澀,這是要魏國徹底放棄整個北方,不再防禦趙國有可能的進攻,全力防守秦軍啊。


    問題是,放棄了北方的防禦,魏國第二大城,鄴城也就是趙國唾手可得了,趙國會放過這個機會?


    所以根本不用上奏,魏咎自己都清楚,魏國不可能通過這份決議的。


    這就是山東諸侯的悲哀,明明都知道秦國是他們最大的敵人,可是互相之間卻並不能齊心協力,反而還在互相的忌憚和針對。


    一旦魏國撤回了在鄴城一帶的大軍,不用想,邯鄲絕對會第一時間出兵奪取鄴城。


    邯鄲不可能放過這個魏國僅次於大梁的第二大城,這個富庶無比的城池。


    “盡我所能吧!”魏咎深深歎了口氣,然後目光堅毅的起身,“來人,著甲!”


    魏咎夫人有些詫異,她還從未見過魏咎上過戰場,但是還是拿來了信陵君曾經的甲胄給魏咎換上。


    魏咎沒有向魏王和安國君稟報,直接以信陵君府之名,召集了曾經的信陵君舊部,總共三萬人,直奔成皋而去。


    哪怕是大雪封路,魏咎也絲毫不顧風雪的寒冷,率軍西去。


    他學過兵法,但是沒有真正指揮過大軍,但是他學會了信陵君的一點,那就是身先士卒,中軍大纛始終屹立在最前線,他也不去指揮,將所有指揮權都交給了軍中將領,自己則是堅定不移的站在了大纛旗下。


    “有君上年輕時的幾分姿態!”信陵君舊部也都詫異於魏咎的作為,內心卻是震驚無比。


    他們不知道魏咎為什麽要在這個大雪封路的時候還要毅然決然的入侵他們的盟國韓國,但是既然魏咎能夠身先士卒,站在戰場最前線,那麽他們又有什麽好畏懼的呢?


    因為大雪行路艱難,但是還是隻用了不到一個月,魏咎就率領大軍連續奪得了滎水之上的所有韓國城池,徹底封鎖了滎水。


    韓人沒想過他們的盟友會突然對他們出兵,所以都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城門也已經失守。


    魏國之中,魏王午、安陵君和樂靈太後也都沒想到魏咎會突然出兵,還是私自調動了大軍。


    “由他去吧!”魏王午思忖了許久,雖然不明白魏咎要做什麽,但是還是決定給予一份屬於兄弟手足的信任。


    或許王叔薨前曾留下過什麽遺命也說不定呢?


    安陵君同樣沒有讓人去追回魏咎,他知道的更多,更清楚魏咎是要效仿他的父親信陵君,身先士卒,奮勇而爭先。


    能有這樣的覺悟,那不比那些在大梁混吃等死的公子有用得多?


    隻是誰也沒想到,哪怕是大雪封路的情況下,魏咎這個從未上過戰場的公子,居然能在半個月之內就連下五城,徹底占領了大梁外圍的黃河河段諸城。


    “君上,北方秘信!”信陵君舊部老人在成皋將一封秘信再度交到了魏咎手中。


    魏咎愣了一下,看著這位老將。


    “並君在君上出征前其實就已經將密信交於老仆,信上言明,若是立春之前,魏國沒有出兵占領滎水,就將此函燒毀,若是魏國占領成皋,則將此信交於君上。”老將低聲解釋著這封秘信的來源。


    魏咎自嘲的笑了笑,果然義兄什麽都想到了,也都給他做好了後手安排,慶幸自己做出了這樣的選擇,自己應該沒有讓父親和義兄失望了吧?


    老將沒有說,若是魏國集結大軍封鎖滎水,也不用將此信交出。


    信他也看過,並君沒有說不允許他看。


    並君的謀略已經超出了整個魏國啊!


    魏咎展開了信函。


    “若是咎弟看到這封信,相信魏國還是無法舍棄鄴城大軍,不願全力封鎖滎水。


    以魏國之兵力,無法兼顧兩端,所以,封鎖滎水,也隻能由咎弟去做了。


    兄知曉弟之艱難,故弟可散盡信陵君府之家財,於中衍修建船塢,請楚國船工,督造樓船兩座,艨艟十艘,練兵九千,巡視黃河,達到封鎖黃河之目的。


    ……”


    魏咎眼眶紅潤,他沒想到言晏給他做出了如此安排,連聘請的楚國船工和幫助訓練水師的楚國將領都已經找好,他甚至隻需要按照言晏在信中所說,散盡家財,就能夠組建起一支足以封鎖住成皋到中牟的水師。


    他手上的兵力是無法守住這一段黃河的所有城池,但是隻要水師建造完成,那麽他們的機動性也會比騎兵更快。


    機動性夠快,哪怕兵力不足,他們也能在秦軍攻城之時,以水師將其他城池的兵力調動到秦軍所攻之城,再仗著樓船和艨艟的龐大,他們甚至能夠讓秦軍難以渡河攻城。


    “此舉未必能救魏,但是卻能讓信陵君府一脈留存!”言晏在信中最後說道。


    秦軍想要攻克大梁,必然要與這支水師交戰,一旦交手之後,秦軍也就會知道水師的強大,也就會放棄掉強渡黃河攻打大梁的想法。


    而放棄渡過黃河,秦國一樣會有辦法攻克大梁,但是信陵君府也會因為這支水師的存在而得以保存。


    秦國固有的戰法就是,戰場上打不過的,會在戰場外取得。


    啃不動占據黃河天下的魏咎,那麽他們首選就是來勸降,若是勸降無效,會另外想辦法先滅魏國,讓魏咎成為孤魂野鬼一樣的存在,最後還是再來勸降。


    這樣,哪怕是家國淪陷,秦國也會重視魏咎這樣的人物,給予絕對的尊重和地位,而不是像其他貴族一樣,遷往隴西北地,軟禁起來。


    這一點,言晏很確信,嬴政是有這樣的大胸懷的,必然不會虧待魏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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