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倉雙眼瞪的溜圓:“一百三十萬?!”


    “長安君這是要將大秦青壯盡數送往戰場乎?!”


    “若是發一百三十萬將士出征,我大秦後方耕作、匠造等事必被遲滯,民生必將凋敝!”


    “明歲我大秦亦有天災啊!”


    如果大秦真的像嬴成蟜所說一般拉出一百三十萬青壯去打仗,那麽連前線所需人力帶後方轉運人力,大秦幾乎所有青壯都要為此戰而服務!


    誰去種地?誰去匠造?誰去修築水泥路和各種設施?


    更重要的是,長安君可是說過大秦明年糧食也會減產的。


    大秦才過了幾天好日子啊?


    眼瞅著就要停了?!


    嬴成蟜的聲音卻是無比果決:“本將深知興兵如此之廣必將致使後方萬民受苦。”


    “但此戰乃是為不戰而戰!此戰更是不可敗之戰!”


    “即便此戰會致使我大秦國力發展受阻,甚至是國力下跌,這也是為了勝利而不得不付出的代價!”


    “此戰若敗,則我大秦必遭重創,莫說是蒸蒸日上,便是社稷亦當飄搖!”


    “唯有此戰大獲全勝,日後萬民才不會再遭受如此困難!”


    八國聯軍不是一群孱弱的兔子,而是一群殊死相搏的餓狼!


    嬴成蟜也自認不是獅子,至多不過是一條熱愛學習的哈士奇,隻是因久在狼群中沾染了虎狼之氣,又不斷學習充實自己,還能以後來人的視角、思想、戰術、技術和史料屢屢成功取巧以至於爪牙染血,才能炸毛出獅子的模樣。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更遑論是嬴成蟜要率秦軍獨占八國?!


    韓倉愈發震驚:“此戰乃是由長安君掛帥啊!”


    “我大秦焉能落敗?!”


    嬴成蟜疑惑的看著韓倉發問:“韓上卿何出此言?”


    “本將不過是尋常將領而已,本將有可能落敗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本將隻是長安君,又不是武安君,你憑什麽覺得本將不會敗?


    呂不韋微微搖頭道:“長安君過謙矣!”


    “本相以為一百三十萬大軍確實有些過多。”


    “若發如此重兵……”


    呂不韋等重臣說著一個又一個切實存在的問題,嬴政卻隻是看著嬴成蟜堅決的目光。


    近些年大秦的國力飆升飆升再飆升,萬民的日子肉眼可見的好了起來。


    曾經經常徘徊在饑餓邊緣的人們不止能吃飽飯了,甚至還能在年根時偶爾吃口肉了!


    群臣皆對此居功甚偉,但首功是何人?


    是出身尊貴、軍功赫赫、飽負盛名卻親自去挖金汁、造工坊、養肥豕,不知遭了多少罪的嬴成蟜。


    嬴政焉能不知嬴成蟜是愛民的?


    遍觀今日禦書房中所立之人,嬴成蟜絕對是最把黔首揣在心裏的那個人,哪怕是天天嚷嚷著寬政緩刑、仁政治民的呂不韋也望塵莫及!


    此刻的王弟才是心裏最不好受的那個人。


    但即便如此,王弟依舊做出了如此決定。


    寡人,又如何能不助王弟?


    嬴政沉聲發問:“以我大秦之力,可否能調一百三十萬大軍出征?”


    呂不韋眉頭緊鎖道:“以一國之力供如此大軍出征乃是古往今來前所未有之事,朝中軍中皆對此毫無經驗!”


    “我大秦必須要窮盡各地民力,很多青壯甚至需要長途跋涉數千裏,平白浪費太多民力、糧草!”


    “倘若此次隻發兵百萬,我大秦能支持前線決戰的時間至少可以再延長半年之久。”


    “不止如此,會稽之民是否能應對右北平之酷寒……”


    群臣的反對不是舍不得,也不是怯戰,更不是信不過嬴成蟜。


    兵力每多一萬,朝中軍中所承受的壓力都會呈幾何式提升。


    興兵一百三十萬出征是對大秦全方位的巨大考驗,且還是沒有前車之鑒可以參考的陌生挑戰!


    但嬴政卻打斷了呂不韋的解釋,加重聲音問道:“仲父可明告寡人。”


    “能,還是不能?!”


    呂不韋抿了抿嘴,沉聲道:“能!”


    “隻要留下一位足以震懾各方宵小的悍將在朝、鎮守後方,餘者臣等可以解決!”


    大王都喚本相為‘仲父’了!


    那,就拚命吧!


    嬴政又看向韓倉發問:“我大秦存糧可供前線大戰多久?”


    韓倉心裏在滴血!


    但韓倉也知道輕重緩急,更知道他是嬴成蟜的臣屬。


    在不影響嬴成蟜切身利益的情況下,韓倉希望嬴成蟜能給大秦留點糧食。


    但若是會影響嬴成蟜的利益,甚至是影響嬴成蟜的勝敗,那麽韓倉也隻能豁出老命!


    韓倉肅然拱手道:“近些年大秦糧產暴漲,又得了故齊所有存糧和燕國賠償,若我大秦果真發兵一百三十萬且於督亢之地開戰,則大秦存糧可供前線大戰十個月。”


    “若是戰場更遠,則我大秦存糧能支撐的時間將迅速削減!”


    嬴政看向嬴成蟜發問:“夠用嗎?”


    嬴成蟜重重點頭:“足矣!”


    “莫說是邀敵決戰,哪怕是拚國力、拚消耗、拚耐久,敵方八國亦無能與我大秦相爭!”


    嬴成蟜嘔心瀝血、不吝髒臭深耕數年所得的金汁治糞、富強豕等種種造物在今天給了嬴成蟜完美的謝禮。


    也成了嬴成蟜敢於言勝的底氣!


    此戰是對大秦的巨大考驗,又何嚐不是對敵方八國的巨大考驗?


    大秦能抗八個月,敵方八國又能抗幾個月?!


    嬴政輕輕頷首:“傳寡人令!”


    “允長安君此諫,明告大秦各郡縣,盡征十四歲以上、六十歲以下之丁口!”


    “凡達到我大秦戰馬標準之馬匹,除種馬之外盡征往前線,歸由長安君調配!”


    而後嬴政的聲音轉而溫和:“朝中之事,無須王弟費心。”


    “有乃兄在朝,有相邦、禦史大夫並諸位愛卿在側,定不會為王弟掣肘!”


    嬴成蟜滿心溫暖的拱手道:“拜謝大王!”


    “大王深信臣弟,臣弟絕不愧對大王!”


    嬴政輕笑搖頭:“你我之間,無須如此。”


    “除一百三十萬大軍和所有戰馬之外,王弟可還有何要求?”


    “隻要大秦能夠做到,寡人皆當允之!”


    嬴成蟜笑道:“臣弟所需甚多,不過餘者皆是小事,待到朝議之後臣弟細細撰為奏章上呈大王便是。”


    “臣弟倒是有一隱憂,需要大王並諸位同僚助臣弟共同參詳。”


    嬴政的笑容僵了一僵。


    單單出兵一百三十萬就已經夠寡人頭疼的了,寡人不過是和你客氣客氣而已,結果你還真有其他要求啊!


    但,嬴政有什麽辦法?


    這是寡人王弟,寡人也就隻有這麽一個王弟。


    隻能寵著了!


    嬴政強笑道:“王弟大可直言。”


    嬴成蟜直接說道:“臣弟心中隱憂,乃是代武安君。”


    “據本將所知,代武安君剛正不阿、心存大義,實不當是能甘於與匈奴同流合汙之輩。”


    “朝中可在代武安君府中安插了諜子,可曾探得代武安君近況?”


    即便嬴成蟜接連大破李牧,即便當今大秦國力遠勝於代,但嬴成蟜卻從未輕視過李牧哪怕分毫!


    李牧最熟悉的戰爭,就是在國力、糧草、兵力全方位處於劣勢的情況下以接連不斷甚至是長達數年、收縮數百裏的戰敗迷惑敵將,最終趁敵將輕敵大意之際,完成以少敵多、以弱勝強的殲滅戰!


    如此人物,嬴成蟜豈能掉以輕心?!


    此戰雖然可能要同戰八國,但在大秦朝中全力支持的情況下,嬴成蟜眼中的難題就隻有一個。


    李牧!


    呂不韋不知道嬴成蟜為什麽會對一員手下屢敗之將如此看重,但既然嬴成蟜看重李牧,呂不韋自然不會放鬆對李牧的監視,便當即回答:“據候者探查,代武安君收到長安君所贈玄龍水車次日,便率舊部家眷奔回代地。”


    “啟程當日,代武安君以其個人名義傳訊代地,請代地青壯雲集於蔚。”


    “於蔚縣休整一日後,代武安君令家中仆從留於蔚縣,令代地諸官吏於各地營造玄龍水車、召集流民、恢複生產。”


    “代武安君則是親率三千青壯攜五日糧秣北上匈奴,後,不知所蹤。”


    “代王連發十二道王令勒令代武安君還朝,然,直至代王與匈奴於邊境合盟,代武安君依舊未曾回返代國!”


    嬴成蟜:“啊???”


    嬴成蟜贈李牧以玄龍水車的心思沒有李牧想的那麽單純,更沒有李牧想的那麽善良。


    嬴成蟜希望玄龍水車能給身處絕境中的代國以些許希望,盡量拖延兩國開戰的可能,讓大秦多一些提升國力的機會,以便於減少下一場戰爭中的傷亡。


    也希望代國能消耗民力營造玄龍水車,代國萬民心裏暗罵代王不吝民力的同時又感謝大秦給了他們活命之機,而當秦滅代,大秦更還無須花費民力便可得大量玄龍水車,撿個現成。


    嬴成蟜更希望玄龍水車能激化李牧和代王嘉之間的矛盾,讓李牧為了代地的利益去和代王嘉撕破臉皮。


    除此之外,嬴成蟜心裏還藏著很多很多小心思。


    但,嬴成蟜萬萬沒想到李牧竟然帶著三千青壯就北上匈奴了!


    這是什麽離譜的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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