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煜宏被擊敗了,這是道晴天霹靂,劈在了所有馬家人頭頂。同輩無敵的名號成了笑話,他把自己鎖在了屋內,任誰來都不出麵。


    馬關正沒有像以往那般暴怒的上躥下跳,他平靜地出奇,而馬家人都知道,馬關正這是真的動了殺心。


    當日傍晚,孫梓凱便被點名分派了一道任務,那本不該由他去做的任務,被扣了宗主大印,強行跨級壓在了他身上。


    任務本該由新一代最強弟子馬煜宏去做,要求其趕至七百裏外的多爾湖,與天藥宗、持溪宗、動塵宗、五嗔宗的同代最強弟子會麵,並合力擊殺多爾湖畔,夏柯山脈裏的魔物鬼角犀。


    五方弟子合力之下,這任務並不艱巨,更何況還會有持溪宗一位資深長老領隊保護,算是各宗門給自家傳承弟子的一次試煉和相知的機會。


    馬岱然和馬關正找到崔清睿,道明馬煜宏既然被孫梓凱擊敗,那便沒了執行此任務的資格,他們極力推舉孫梓凱代表宗門前去。


    迫於馬家人的壓力,崔清睿答應了。富哲求了崔清睿一晚上,大家都明白,一旦孫梓凱離開了宗門,在七百裏的路程中會發生什麽,就算他完好無損的抵達多爾湖,由於沒有參加上一次的各宗門弟子會晤,孫梓凱很可能被孤立,這對於接下來的戰鬥可是不利的。


    孫梓凱當夜被喚至崔清睿和富哲麵前,與那兩人的憂慮相反,孫梓凱顯得很是興奮,與馬家人相比,他更迫切地想要獲得與馬家人獨處或廝殺的機會。他並沒有聽取富哲和崔清睿的脫身主意,堅決地接下了這個任務。


    會麵的時間在十天之後,由於孫梓凱並沒有馬家人那般殷實的家底,隻買得起一匹馬,所以他要盡快啟程趕路,一路走走停停著,勉強可以在期限內趕到目的地。


    當夜富哲和吳嵐沐、崔清睿聚到一起,琢磨著對策,可孫梓凱沒有跟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隻見了薑鈺瑾一麵,趁著夜色偷偷動身,離開了宗門後,他按著地圖路跡,騎著馬兒上路了。


    而馬家人對孫梓凱布下了嚴密的監視網,就算他趁夜偷離,一舉一動也在馬家人的掌控之中。


    孫梓凱疾行出去三十裏,一直能感受到身邊有人在緊跟著,他停下來,把馬兒綁在了一棵樹上,散去了渾身靈氣,隱匿於黑暗之中。


    不一會兒,兩道身影出現,一人摸了摸馬背,說道:“為何突然沒了氣息?”


    另一人說道:“這小子鬼模鬼樣,不是善茬,三爺吩咐過了,三十裏外就可以殺,找找吧,趕緊殺了,以絕後患。”


    一道寒光閃過,一顆人頭飛起,恰好落在另一人手中。


    鮮血這時才從斷裂處噴出,燙熱的血,灑在那人身上,把他那久久不能回神的知覺逐漸喚醒。


    “誰!”那人向著黑暗中大喊。


    並立即凝聚靈氣,造出光芒,可光芒從誕生開始,便立即被吞噬消逝,他試了一次又一次,而黑暗卻離著他越來越近。


    孫梓凱在經曆三次日之精華煉體後,終於摸索出了這種精華的功效,他可以反向聚斂光芒和溫度,使得身邊陷入黑暗和寒冷之中。這簡直是為他量身打造的能力,黑暗中的惡魔,沒有任何痕跡留下,而恐懼之息悄悄彌漫。


    那位馬家人感受到的恐懼愈發強烈,他的麵前太黑了,詭異的黑暗似乎在預示著他的結局。


    “是誰!你是誰!”那人慌了,心跳得厲害,他當然不認為這會是一個練氣一段的小鬼能做出來的事。“閣下是要保那小鬼性命嗎!好說,我自會離去,還請閣下給我燕明宗馬家一個麵子!”


    黑暗中傳來了一道鬼魅之音,“馬家?哼哼哼…想活命嗎?”


    恐懼之下的男人忘記了反抗,說道:“想,閣下的條件是什麽。”


    “你的一條命,用三個馬家人的命來換,告訴我,那三個該被殺的人是誰?在哪?”


    “哈?”那人懵了,不理解孫梓凱什麽意思,但轉瞬間,他忽然覺得右側一陣清涼,轉頭去看,看到的是黑暗,伸手去摸,才發現自己右臂已被斬落,他似失去了渾身力氣,靈氣也被抽的一幹二淨,髒器因失去生機而衰弱,而年齡增長,肉體衰老帶給他的,是麵對黑暗和死亡時的,更大的恐懼。


    “兄弟,饒,饒了我。”那人苦苦哀求道,“我也是受命行事,那孩子我不殺了,你放了我吧。”


    黑暗中的聲音有些沙啞,“三個馬家人,換你一條命,最後一次機會,哼哼哼哼…”


    “好好…”男人隨意地說了三個名字,並在要求下,說出了他們的身份和位置。


    孫梓凱戲虐道:“恭喜你,幸運兒,你可以活下去了。”


    黑暗逐漸退散,而孫梓凱借風飛上了天,那男人看到了天空中的黑影,驚怕道:“金丹強者?”


    他身上沒有一絲靈氣,悄無聲息地回到了宗門之內,又把自己的能量壓製到了最低,呼吸也放慢了數十倍,在黑夜中,他隱遁無形。


    一個、兩個,在殺第三個馬家人時,他依然賦予了那人活命的機會,如此,那人活了,可又有三個馬家人被判下了死亡的命運。


    富哲已經睡去,他做了一個夢,夢到那個渾身沾滿鮮血的孩子,舔著刀刃,問自己可不可以再殺一個。他驚醒過來,走下床,推開了窗,今夜明明是有月亮的,可月光在何處?他隻能看到一片黑暗,觸手可及的黑暗。


    一雙腳,輕輕地點在地麵,房門緩緩被推開,馬岱然睜開了眼睛,他掃了一眼門,他沒有鎖門的習慣,但大晚上的,也沒有人敢敲開他的門。


    “是風嗎?”馬岱然沒有感受到任何氣息,也沒有看到任何人影,幾息後,果然有一縷風吹到了他的臉上,他躺了下去,又呼呼大睡。


    一顆人頭被輕輕放在了他的枕邊,接著第二顆、第三顆…第九顆,第十顆…


    “誰!”馬岱然醒了,立即坐起身來,他吹出一片靈光,床上之景令其寒徹入骨,十顆血頭睜著眼睛,散落在被褥上。


    與此同時,馬岱然感受到了一股超強的靈體,其靈氣數量遠超金丹境,那種程度的靈氣,連崔清睿與之相比都差得遠。


    而月光終於透了進來,馬岱然看到了一個“幽靈”,它披著黑色的袍子,看不見雙腿,在屋內浮浮沉沉,宛若邪祟。


    孫梓凱把自己長年蓄積的能量聚集在一起,並高速轉化為靈氣,構成循環,感受起來似是巨量的靈氣反應,使馬岱然誤以為自己是超金丹境的強者,實質上他堅持不了多長時間,且馬岱然一旦出手,他立馬就會露餡,他大可以和殺白竹一般,吞噬能量、吸噬生機,再一擊斃命,可他偏要留馬岱然和馬關正到最後,讓他們在恐懼中逐漸崩潰凋零。


    恐懼之下,馬岱然果然不敢動手,他認出床上的人頭是自家人,低聲問道:“你是誰,與我馬家有仇?”


    孫梓凱用能量改變了自己的嗓音,回道:“無仇,可你惹了我的徒兒。”


    “誰?”


    “你說呢?”幽靈的身側又浮起了兩顆人頭,重重地砸在桌子上。


    馬岱然認出其中一個,正是自己派去殺孫梓凱的人。


    “富哲!不對…”這人怎麽可能是富哲那個廢物,馬岱然終於意識到孫梓凱那家夥小小年紀,能殺得了數千人,並一招擊敗馬煜宏是有原因的,“孫梓凱是你徒弟?”


    “是,哼哼哼,你好像對他出手了許多次吧。”


    “你是白竹!不對…”馬岱然的背上全是冷汗,這幽靈身上的靈氣還在增加,他到底是什麽境界?


    “白竹?你說那個不頂用的蠢物,嗬嗬嗬嗬,殺他的時候,比宰一頭豬還要容易。”


    “你把白竹殺了?”馬岱然腦裏快速篩選各宗門裏的金丹境強者,可沒有一個像這家夥的氣息,他不是此域之人,是外來者。


    孫梓凱明白,他現在的靈氣,已經被崔清睿和各位門主長老感知到了,他得離開了。


    幽靈緩緩靠近,馬岱然靈氣迸發,喝道:“你想做什麽!”


    誰料他的靈氣緩緩消散,並被可察覺地吸入幽靈之身,馬岱然很快便感到了乏力感。他震驚道:“你這是什麽術,你到底是什麽人!”


    “哼哼哼,離我的徒兒遠一些,如果再讓我發現你對他出手,我會殺光所有與你有關的人,崔清睿那老東西來攔也無用,我連他一起殺了,我的徒兒啊,他隻是想逃離我,可他逃不了,我會一直跟他到世界盡頭,哼哼哼哼…”


    黑暗重新籠罩在幽靈身上,月光消失不見,而同樣消失的,還有那幽靈的靈氣,實則是孫梓凱堅持不住了,正好趁此機會脫身。


    他浮在空中,行若鬼祟,飄向了門外,很快便融入了黑夜裏。


    十幾息後,崔清睿和一眾門主長老都到了。


    崔清睿對那股強大的靈氣十分忌憚,他低聲喚了兩聲,問道:“馬老哥,睡了嗎?”


    許久之後,屋內傳出了馬岱然的聲音,回道:“睡了,宗主啊,怎麽都聚到我門外了,天色已晚,都回去吧,有事明早再議。”


    崔清睿可不願離去,隻是他很好奇,剛剛那股靈氣為何不見了,這種高深的隱匿之法超過了他自己的認知,是誰呢?馬家又拉攏或培養出了什麽人嗎?


    不把這件事搞清楚,崔清睿今晚是睡不著了。


    馬岱然始終不願露麵,他隻讓馬關正進去。


    馬關正進去後,屋內安靜地出奇,崔清睿又喚了幾聲,數十息後,才把人叫了出來。


    從屋裏走出來的馬關正麵如白蠟,神情恍惚間,還露著幾分惶恐,他說道:“我哥困了,都回去吧,有事明早再說。”


    崔清睿不依不饒,執意要進去瞧瞧,馬岱然說道:“宗主,大晚上的,你這是要闖我的門啊。”


    崔清睿沉默良久,而後回道:“沒有的事,老哥你早點休息吧,明日咱們再說。”


    遣散了所有人,馬關正才回到了屋內,十二顆人頭散落在床邊和桌上,觸目驚心。


    得知了事情經過的馬關正,心裏湧出陣陣惡寒,他忐忑道:“哥,這家夥到底什麽來路。”


    馬岱然也想通了,回道:“八成是外麵來的,一直在嶺後關外呆著,收了孫梓凱那小子為徒,所以那小子才那麽強,殺了幾千人。估計心理扭曲得太厲害,把孫梓凱嚇逃了,進了燕明宗,他也跟了過來,誰對孫梓凱出手就殺誰,白竹也是他殺的,他很強,比我們中任何一人都要強。”


    “那那…咱還殺那小子嗎?”


    馬岱然惱火地瞪了他一眼,回道:“把人趕緊叫回來吧,暫時別對他出手了,我得先摸清那個人的底細。”


    “好好好…”馬關正也怕了,迫不及待地要離開這滿是人頭的屋子。


    崔清睿在回去的路上沉默寡言,富哲低聲說道:“宗主,馬關正出來的時候,身上粘著血跡。”


    吳嵐沐說道:“屋裏有很多血,雖然他加了防備,但我聞得到,會不會是那老頭子在練什麽邪術啊。”


    富哲猜測道:“或許是在突破,可惜失敗了。”


    崔清睿一言不發,飛向了自己的屋子,富哲和吳嵐沐隻好散了,這一夜,崔清睿沒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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