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陳禦史這反應,扶雲卿出言譏諷:“陳禦史是不是以為楚冰可死了?是不是沒想到,李全會倒戈相向,站出來揭穿你當年的所作所為?”


    陳禦史麵色陰沉,竭力平靜情緒:“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祁文覺眸色逐漸凝重,深不可測,他不說話,陳禦史便越覺得聖心難測。


    瑜妃已是僵在原地,先被戳穿假孕,若再被揭發當年先皇後母族一案,隻怕今日……不得善終!


    生死一線間,她竟想不出別的辦法自救。


    瑜妃從來沒像現在此刻這樣,懼怕扶雲卿……


    若非祁文覺在現場,她會不顧一切殺了扶雲卿。


    可扶雲卿身後還有祁承翊,就算她能殺扶雲卿,卻未必能殺盡所有知道真相的所有人。


    扶雲卿一眼看穿瑜妃想法,緩步走去與她對立而站,笑著道:“瑜妃娘娘,必定很想殺了我。”


    “可惜,在巍峨事實麵前,一些邪祟皆會灰飛煙滅。”


    瑜妃便是這邪祟。


    下刻,楚冰可與楚櫻、陳雪年三人走進鎮撫司,而一身白囚服的李全也拖著沉重鏈條跨了進來。


    楚冰可三人跪地行禮後,眼圈猩紅,悲憤道:“求陛下為民女楚家做主!”


    “楚家乃江南清流世家,行善布施百年,數百人不該枉死!”


    “當年陳西聽命於陳禦史,來我楚家,以我父親母親性命要挾,迫使外祖父偽造出前兵部兵書和前宣州指揮使的造反密信!”


    “狡兔死、走狗烹!陳西唯恐外祖父泄露此事,故而殺我楚家五十七口人,鮮血流淌成河,那一夜,楚府冤魂遍地,何其無辜!”


    “今日我楚冰可來鎮撫司,一是為給楚家人申冤,二是,還前兵部尚書清白!祖父雖死,而他後人未亡,今日便由我這楚家遺孤,為已死的前兵部尚書作證——”


    楚冰可頓了一下,攥緊拳頭道:“當年陳禦史檢舉前兵部尚書造反的那封密信,是我外祖父偽造!前兵部尚書從未有造反之心!”


    祁文覺周身氣場低壓,麵色陰沉,饒是黎書禾看了也微微心驚。


    陳禦史摔袖,氣得胡須發抖:“陛下萬萬不可信她!楚冰可乃刀客幫幫主,一個女子去做刀客,無非是為了錢,若你一心為楚家平反,為何這十年從無動靜?偏這時候跳出來?扶雲卿與八殿下究竟許你多少錢財好處?讓你來栽贓我與瑜妃娘娘?況且你說的什麽楚家,本官從不認識!”


    跪在楚冰可身旁的楚櫻,瞪向陳禦史:“一派胡言!”


    陳禦史眸眼微眯,剛欲說話時,扶雲卿率先道:“陳禦史定是疑惑,為何楚冰可沒死?為何冰可的妹妹,楚櫻也會出現在這裏?”


    “我索性便告訴你吧!”扶雲卿勾唇道,“你三番五次派人去追殺楚家遺孤,為保護冰可,我們順勢讓她假死,隻有你認為她死了,她才是最安全的。另外楚櫻,我尋醫師推測出了她成年長相,早已找到了她!”


    陳禦史越聽,心中震顫,麵色一寸寸變白,饒是他巧舌如簧,在真相麵前也欲辯無詞。


    扶雲卿語氣越堅定,陳禦史越心驚,他無法想象扶雲卿究竟掌握了多少證據。


    下刻,李全跪地,麵對祁文覺懺悔道:“陛下,微臣有罪。”


    陳禦史猛然變臉,瞪向李全。


    李全瞥了一眼陳禦史,橫心把他拉下水,完全不顧陳禦史臉色,繼續說道:“十年前,陳禦史用錢權引誘,指使微臣栽贓前兵部尚書在宣城溶洞內囤積軍火兵器,意圖謀反。”


    “其實……”李全舔了舔皸裂的嘴唇,“其實藏在溶洞內的八千兵器,乃是陳禦史繳獲山匪所得。當時陳禦史繳獲山匪三萬兵器,私留八千,命微臣移入宣城溶洞內,誣陷這是前兵部尚書與宣州指揮使私囤的兵器。”


    祁文覺越聽,臉色越難看,隱有爆發趨勢。


    李全低頭,哆哆嗦嗦,不敢抬頭看天子。


    扶雲卿拿出密信,敬呈給祁文覺:“此乃當年陳禦史與李全陷害先皇後母族的來往密信,請陛下明鑒!”


    李全跪的五體投地,企圖推罪,顫抖著補充道:“這是陳禦史引誘罪臣的密信!陳禦史乃是此案主謀,罪臣一時糊塗,受陳禦史蠱惑陷害前兵部尚書,這十年來每每想到,都輾轉難眠、悔不當初!”


    “你——”陳禦史狠狠剜了李全一眼,見人證、物證俱在,絕無翻盤可能,將目光投向何丞相。


    何丞相身穿褚色常服,微捋白胡須,眼觀鼻鼻觀心,沒說話。


    祁文覺接過密信,看完最後一張,當即怒拍桌案,滿地站起身,指著陳禦史訓罵:


    “陳頌安,你好大的膽子!你竟敢陷害朝臣!陷害先皇後一族!”


    陳禦史僵立在原地,麵對著如斧刀般劈來的叱罵,先是默了一霎,隨後掀袍跪地。


    勢已敗,多說也無濟於事。


    “老臣……知錯。請陛下責罰吧。”


    “父親!”瑜妃驚叫道,“你怎可如此輕易認輸?”


    “不然呢?瑜妃娘娘,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想如何?”陳禦史咬重語氣,胡須顫抖,狠狠磕了一個響頭,額首流血,跪求道,“此事與瑜妃娘娘無關,與九殿下無關,請陛下嚴懲老臣,顧念舊情,不要遷怒瑜妃娘娘與九皇子。”


    祁文覺抓起驚堂木、茶壺杯盞全部胡亂地狠狠砸去:“遷怒?你膽敢陷害先皇後母族,蒙騙朕於股掌之間,你還怕遷怒瑜妃與祁昱?難道瑜妃在這樁案子中,便幹幹淨淨,經得起三司審查?若禁得起審查,朕倒願意放她一馬,貶到冷宮——”


    “父皇!”祁承翊上前一步,冷冷看向瑜妃。


    瑜妃被這凜冽目光,看得心裏一虛。


    “父皇可知我母後怎麽死的嗎?”祁承翊在問祁文覺,卻冷冷逼視瑜妃。


    祁文覺眉頭皺成一團。


    瑜妃跌坐在地,狼狽不堪。


    祁承翊道:“自我母後被打入冷宮,一直被瑜妃暗中刁難,幾年前,派了太監,將我母後磋磨至死。敢問陳禦史,瑜妃該不該付出代價?”


    瑜妃慌張道:“你沒有證據,你這是栽贓!”


    “瑜妃怎知我沒有證據?”祁承翊站起身,居高臨下地走去,瑜妃越發慌張,隻聽祁承翊冷冷道,“當年那太監,叫來福。”


    一聽到來福二字,瑜妃全身都在微微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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