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星光沒有跟金城主爭論,隻是問金諾安:「仔細想想,在五年前,你是否有去過屍體堆積的場所?」


    金諾安腦子一團漿糊,轉得有些慢。


    金諾妍想起件事,拔高嗓門說道:「有了!八年前,我母親戰死沙場,父親帶著哥哥曾親赴戰場去見了她最後一麵。」


    她不確定自己提供的線索是否有參考值,就問徐星光:「那場戰爭死亡慘烈,符合你說的情況嗎?」


    徐星光頷首,「血流成河的戰場,跟自然災害爆發造成的死亡,都符合。」


    金城主也趕緊點頭,「是有這麽回事,諾安也就去過一次戰場。」


    得知金諾安的確前往過戰場,徐星光便敢肯定他體內的寄生物,跟夏侯懷歸體內的寄生物基本一致了。


    「令公子這病,的確不是蠱蟲,而是生化病毒的寄生物。」


    金城主感到難以置信,「徐姑娘,你真敢肯定?有沒有可能是誤判?」


    他打量著徐星光,對方過於年輕了,那麽多厲害的醫師都無法判斷出金諾安生病的真相,她又如何能判斷出來?


    「要不,還是請塔南長老過來看看?畢竟她老人家在驅蠱蟲這一塊是專業的,我們還是想聽聽她的意見。」


    當麵質疑徐星光的醫術,金城主也覺得尷尬,但孩子就這麽一條命,他也不敢兒戲。


    實力被質疑,徐星光並不生氣,她也能理解金城主的盼子健康的心切。「稍等,我給老師打個電話。」


    徐星光去了外麵,用智腦終端給塔南長老打了個電話,大概說明了金諾安的病情。


    塔南長老對金城主一家沒什麽好感,但她跟金城主那位已故的夫人曾是同學,有過幾年的同窗情誼。


    後來,塔南長老考入了醫學院,加入了嬴家。而金夫人則去了軍事學院,成了一名女戰士,兩人來往才少了。


    身為醫師,塔南長老又怎麽可能真的見死不救呢。


    塔南長老最終還是鬆口了,「讓他們等著,我這就過去一趟。」


    武原鎮跟金門城離得不算遠,一個鍾頭後,塔南長老的飛行汽車便停在了城主府門前的室外停車區。


    金城主早早便等候在此,看見塔南長老,他第一時間走過去向她賠罪道歉。


    他身後,金諾妍也紅著眼睛,老老實實地向塔南長老賠不是。


    塔南長老看著金城主,年邁的臉上露出了些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慣子如殺子,令千金的為人秉性,實在是讓人不敢苟同。」


    「金城主,我與你夫人也算是少年朋友。金夫人是一位巾幗女英雄,將她的孩子培養成這副德行,身為父親,你同樣有責任。」


    「假惺惺的道歉咱們就別做了,不如省點力氣,好好教導你的孩子。」


    塔南長老一番教導,聽得金城主麵紅耳赤,他連連道好。「塔南長老說得對,是我教子無方,我實在是慚愧。」


    言盡於此,塔南長老不再多說,朝著徐星光走去,跟她問起金諾安的情況來。


    徐星光落後塔南長老半步,隨她往城主府走,邊走邊壓低聲音將她觀察到的情況,同塔南長老仔細分享。


    金城主沒急著跟上去,他站在府邸大門前,自我反省了片刻,才回頭望著滿眼通紅的寶貝女兒,哀歎道:「是我教子無方,才讓你養成了這幅性子,往後,我會對你嚴加看管。」


    金諾妍癟了癟嘴,隻無聲地哭。


    經此一遭,她才意識到往日裏自己驕縱跋扈,不是沒有報應,隻是報應沒到罷了。


    報應沒在她身上體現,也會在她至親之人身上體現。


    她是真的知道錯了。


    「爸爸,我知錯了,我以後一定好好做人,再也不狗仗人勢了。」能說出‘狗仗人勢這種話,可見金諾妍是真的長教訓了。


    「哎。」金城主快步追上塔南長老二人,聽徐星光跟塔南長老講述金諾安的病情,他也不敢插嘴。


    進了金諾安的臥室,徐星光攔住了金城主跟金諾妍,「金城主,麻煩你們在屋外稍作等候,老師給人看病,需要安靜。」


    「應該的,我們理解。」金城主不敢打擾塔南長老,就跟金諾妍一起坐在臥室外的露天小陽台,焦心地等著。


    徐星光關上門,走到塔南長老身邊,聽見塔南長老說:「我是嬴家長老,同時,也是萬象醫學院巫蠱係的特邀教授,對巫蠱類病情,放眼整個中渝聯盟,我稱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


    這也是金城主父女為何執意要請塔南長老來給金諾安看病的原因。


    「所謂巫蠱之術,就是培養蠱蟲,控製蠱蟲,給目標下蠱,用母蟲控製蠱蟲傷害目標人物。其本質,就是讓蠱蟲寄生。」


    「一個人有沒有中蠱,我一看便知。」塔南長老撩開金諾安的衣服,盯著他那具瘦得能清晰看見肋骨形狀的背部,說:「他這情況,看著的確像是被蠱蟲蠶食了營養,將要撒手人寰的樣子。」


    「凡是人工培養的蠱蟲,都能被現代醫學儀器掃描出來。無法被掃描出來的蠱,隻會是心蠱,譬如大眾皆知的桃花蠱。」


    「但桃花蠱這種東西,需要下蠱之人,跟中蠱之人雙方同意,才能成功種蠱。但金諾安沒有過感情史,也沒有跟人種過山盟海誓,他這情況,如果是中蠱,就隻能是蟲蠱。」


    塔南長老從她的空間儲存器手鏈中,取出來一隻黑色的藥罐。


    她將那藥罐放在徐星光的鼻子前,徐星光動了動鼻頭,嗅到了一股淡香氣息。「這是什麽?」


    「這是母蟲,是我培育出來的最強大的母蟲。醫術越強大的醫師,培育出來的母蟲就越厲害。」


    她敲了敲藥瓶上緊緊擰著的蓋子,霸氣地笑了起來,「這隻蟲母,名叫萬香蟲,它能釋放出一種特殊的分泌物,能吸引所有蠱蟲。」


    塔南長老擰開蓋子,將它湊到金諾安的鼻息前,告訴徐星光:「如果這小夥子的體內真的藏著一隻無法被醫學儀器掃描出來的蠱蟲,那麽,隻要它嗅到我這萬香蟲的分泌物,也會有反應。」


    金諾安是不是被人下蠱,一試便知。


    瓶蓋被打開,一隻彩色小蝴蝶從瓶子裏飛了出來,它停留在金諾安的鼻頭前,扇動著翅膀,屋子裏便多了一股奇異的芬芳。


    屋外,金城主跟金諾妍都聞到了這股香味。


    父女倆對視一眼,下意識起身走到房門口,焦急地來回踱步。


    然而,三分鍾過去,那彩色小蝴蝶都飛回了黑色藥瓶,也沒見金諾安的身體出現任何異常反應。


    見狀,塔南長老麵色不改,她收回瓶子,站起身來,走去將臥室門打開,直接告訴屋外金家父女:「金城主,令公子沒有中蠱。」


    聞言,金城主大驚失色,他大步跨入臥室內,盯著床上病重的孩子,急得語無倫次起來。「怎麽不是中蠱?我帶著諾安尋遍名醫,他們都束手無策,都懷疑諾安是被人下了蠱。」


    「怎麽可能不是中蠱?」


    「不是中蠱的話,能是什麽?」金城主走到塔南長老麵前,瘋瘋癲癲地笑了起來,「還能是詛咒嗎?可我老金家從沒有做過真正傷天害理,天理不容的惡事,詛咒也不該發生在我金家啊!」


    金諾妍也跟著哭。


    屋子裏鬧哄哄的,樓下的家丁麵麵相覷,都以為金諾安已經死了,金家父女是在哭喪。


    「金城主。」一片混亂中,徐星光再次開口了,「你若是信得過,我想為令公子做一次測試。」


    聞言,金城主死馬當作活馬醫,將徐星光當做了最後一顆救命稻草,趕緊走上前去握住徐星光的手臂。


    「徐姑娘,你趕緊試試,說不定你說的是對的,說不定你能救我家諾安!」


    「快!」


    金城主仍不相信徐星光的醫術。


    可塔南長老都說救不了金諾安了,他也隻能將希望都寄托在徐星光身上。


    徐星光朝塔南長老望去。


    她名義上是塔南長老的學生,師父救不了的人,她能救也不能隨意表現。「老師,我可以試試嗎?」


    塔南長老一直都很好奇徐星光的真實醫術,見徐星光想要試一試,她沒有潑冷水,更沒有阻止,隻說:「盡管去做,出了事我兜著。」


    「謝謝老師。」


    徐星光取下肩上背著的帆布袋,那帆布袋看著平平無奇。她伸手從裏麵掏出來一包香囊,香囊中傳出來一股奇異的氣息,就像是...人類的血液。


    「這是什麽?」金城主率先提出質疑。


    徐星光沒有多做解釋,隻說了個名字,「誘香草。」


    「誘香草?」金城主從沒聽說過這種東西,他看向了塔南長老,卻發現塔南長老也是一臉莫名的表情。


    塔南長老直接擠開金城主,來到徐星光身旁站著,問她:「這誘香草有什麽作用?」


    「這是用誘香草藥材果實熏製的香料,它散發出來的香味,類似人類血液,又比血液多了一股很淡的香甜味。」


    「這東西,能喚醒那些貪婪邪惡的寄生怪物的饑餓感。」


    塔南長老聽得一愣一愣的。「你是說,金諾安體內的確有寄生蟲?」


    「說是寄生蟲,也不一定準確。」徐星光用僅能被塔南長老聽見的氣音說:「說是一種有生命體的變異生化武器,或許更準確。」


    塔南長老倒吸口氣。


    變異生化武器!


    這不就跟俗世界那幾個病人的情況一模一樣嗎?


    倘若金諾安體內的寄生蟲,真是俗世界的變異病毒,那這件事的藏著什麽陰謀,塔南長老都不敢深想。


    她心亂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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