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紛紜而墜。


    風,刺骨陰寒。


    天,宛若末世。


    人,屹立不搖!


    瞑秋寒河力拔山河,睥睨蒼天,軍威浩蕩,踏碎虛空,隻見他飽提內元,雙掌焚起滾滾烈焰,頓時漫天火雲壓境,熱能隨即彌漫四周,百雪皆融,神鬼俱泣。


    “軍神令·戰塵揚天割敵顱!”


    瞑秋寒河以熾陽天六星功階,對著即墨孤嵐天靈便是至狂至烈的一擊。


    霎時間,一股排山倒海的巨力自九天飛墜,天地竟也承受不住這股巨能,頓時天傾百尺,地裂千丈,來自酆都的凋隕之息氤氳在即墨孤嵐周身,隨時可能將她吞噬。


    即墨孤嵐冰劍指天,無窮劍意同樣充斥天地,她以淨靈天九星功階,再現天級巔峰劍技“孤月霜淩鐸寒鋒”!


    刹那間,周遭竟現“寒月霜鏡鋪穹蒼,冰擁百裏迎天月”之象,劍意化霜,劍氣藏殺,萬劍歸元,一劍戮血歿千軍!


    熾焰巨能壓境,幽寒冰劍迎天,變色的煙雲過處,是撕裂寰宇的哀鳴,亦是末世沉昏的啼鳴。


    分曉的戰局,涓滴鮮血的是誰?


    即墨孤嵐捂著黑色麵紗的手在顫抖,一泓又一泓鮮血自麵紗裏滲出,滴落在焦灼的荒塵之上,滴答滴答。


    “哈哈,能接下本座的軍神令而不死,你果真未令我太失望!”瞑秋寒河仰天狂笑道。


    “最後一招,分生死吧!”即墨孤嵐強行壓住自己的傷勢,冷聲道。


    “在這個女權當道的界域,本座對女人,從來都不會手下留情,今日,本座會讓你明白,究竟要有何種程度的實力才能夠一統這早已淪喪的無燼冰原!”瞑秋寒河霸言道。


    “在此之前,你將會麵對寒玉冰宮最強烈的回擊。”即墨孤嵐似已下定了決心,咬牙堅定道。


    “很好,此招過後,永生之門停滯不前的腳步,將再度邁出,未來,也將不再遙不可期!”瞑秋寒河昂首挺胸,赫赫軍威籠罩下的梟雄身姿,愈發膨脹。


    “軍神令·一式封神敗天下!”


    “劫雪冰刑!”


    而在此刻,雪妃閣前。


    唐芷蕊與聞人無我之間,也展開了一場激烈非常的意識之戰。


    薛瑤此時被眼前兩股極端強烈的肅殺之氣逼退了數步之遙,她心知這場無形的意識之戰,比起真刀真槍的廝殺火並更加危險,也更具不確定性。


    在意識的深淵,有兩柄劍正在相互拉鋸。


    一劍白雪傲骨寒,一劍殘夢拖暗影。


    荒雪皇途力不從,黃泉一劍蕩芷魄。


    一念萬千恨成雪,雪掩殘影恨難平。


    天意不抒空悲切,殘花泣淚劍狂歌。


    雪絲纏影心怯懦,無盡冤魂哀寥落。


    一點情真一點偽,冰軀玉體過眼迷。


    癡癡夢囈山河變,雙劍神行同殛滅。


    傲雪劍頹靈識斷,殘影延綿無終絕!


    此刻,但見唐芷蕊一口朱紅傾落,緊接著便跌倒在地。


    而在她麵前的聞人無我,雙手緊抱著頭顱,不住地向後退去。


    “無我,你怎麽了?”薛瑤見此異狀,不禁疑惑道。


    聞人無我隻是緊緊抱住他的頭,沒有任何回複。


    薛瑤此時卻不再追問,反而走到了蜷臥在雪地上的唐芷蕊身前,用一雙充滿恨意的眼睛打量著眼前這個披頭散發,半瘋半癲的可憐女人。


    “大姐,以前的我,隻是個普通單純的劍婢,因你的一次施舍,我被提拔成為冰宮的三宮主,坐擁冰宮萬眾的尊崇與仰望,我本該好好感激你才是,可是同樣因你,潛藏在我內心的抱負無法得以施展,我的一舉一動皆要受到你的掣肘,我漸漸才發現原來我隻是你的一個傀儡,你用我那少的可憐的對愛的渴望,反過來要挾我,逼迫我,我真的好恨啊,可是我又能怎樣呢?除了順從你,我還能怎樣呢?我隻有裝成這副懵懂無知,天真無邪,可愛又可憐的模樣來給你看,你越是低估我,小看我,我就越安全,越有機會向你報複,當你的昏庸不經意掩蓋住你的奸詐時,這個機會終於來了,我不想成為下一個即墨孤嵐,所以我隻能夠成為下一個唐芷蕊!”薛瑤俯視著滿身是血的唐芷蕊,將自己沉澱在心裏數十個春秋的話盡數吐出。


    “你做的很好,在這個弱肉強食的汙濁世界裏,你不先去害人了,別人就會首先來害你,在和平的表麵上,我總會感到恐懼,這種恐懼實在太令人憎惡,所以我總會以偽飾的和平來替代真正的和平,隻有在暗流湧動的地下,我才能真正找到安全感,那份踏實與成就的感覺,是維係我生命的唯一養分,沒想到我這賴以生存的唯一養分,竟會被你切斷,哈哈哈哈,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我雖有不甘,但卻又倍感欣慰,三妹,你做的非常好!”唐芷蕊的七竅已開始流血,但是她的頭腦卻異常清晰。


    “大姐,小妹會懷念你的,就此別過!”薛瑤淡然道,手中冰之淚隨即朝著唐芷蕊的首級迅捷劈下。


    然而極速下墜的冰之淚卻突然停住了,在薛瑤狹小的視野裏,一柄古樸莊嚴的青銅佛劍架住了冰之淚,一個身著灰衣的高雅女子扶起了唐芷蕊。


    “你是……幽魂武姬?”薛瑤不禁詫異道。


    “羅熙翾不會讓你殺她。”灰衣女子淡淡道。


    “那你便為她陪葬吧!”薛瑤狠聲道,手中冰之淚輝光再現。


    薛瑤心知幽魂武姬的武功深不可測,當下不再保留實力,她以化魂天八星功階,輔以天級成名劍技“飄花蕩雪點玉淚”,直刺羅熙翾頸下天突穴。


    紛雪的劍絮,寒意滌蕩。


    無情的劍鋒,誓破天關!


    玉淚瀟瀟,荻花若雪,整個雪妃閣近郊如臨哀葬,天地交界的偌大烘爐霎時燃起了死之炊煙。


    冰之淚劍尖在距離羅熙翾脖頸不到一寸的地方突然停了下來,隻因那一聲不昧因果的輕轉。


    這世間的一切因果,在這一聲輕轉聲中,凝凍!


    “她造的惡因,她遭的惡果,我不會幹涉,但是她的報應卻不在此時,不在此地。”羅熙翾說罷,緩緩抱起了蜷縮成一團,已經不像人樣的唐芷蕊。


    薛瑤全身上下的經絡血脈甚至是真氣盡數被封止,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眼前這個自己恨入骨髓的魔鬼,從身邊離開,從這一場無邊的風雪裏,脫離。


    此刻,在她身後的聞人無我突然用手搭在了她的肩上,一股溫潤如三春暖日的和煦真氣瞬間疏通了薛瑤閉塞的經絡。


    薛瑤轉過頭,看到了聞人無我的臉。


    那是一張蒼白到毫無血色的臉,也是一張淡若飄風,漠似飛雪,俊美中帶著陰冷的臉。


    “無我,你……怎麽了?”薛瑤似已忘卻了心頭至仇甫脫的不甘,轉以錯愕的關懷道。


    “你少有的關切,令我詫異。”聞人無我淡淡道。


    “被仇恨蒙昧的雙眼,並沒有瞎。”薛瑤沉默許久,緩緩道。


    “你……”聞人無我此刻竟無言以對。


    “我很清楚誰最關心我,我不想讓他失望。”薛瑤說完握住了聞人無我的手。


    “她被人救了,你竟然沒有質問我為何不出手阻止。”聞人無我道出了心中疑惑。


    “是你,給了我麵對這一切的勇氣,戳穿了虛偽的麵具,我壓抑許久的心,舒服了很多。”薛瑤如夢初醒道。


    “你不同了。”聞人無我歎道。


    “不知冰冱何時了,一見梅花眼便清。羅熙翾說的不錯,她終究會自食惡果,我實無必要多此一舉。”薛瑤牽著聞人無我的手,朝著風雪的盡頭緩緩走去。


    “過去,吸引我的隻有你的身體;如今,你的氣質同樣讓我欲罷不能!”聞人無我笑歎道。


    “為什麽你要接受她的意識之戰?”薛瑤不解道。


    “因為我很迷茫。”聞人無我沉聲道。


    “你死後的世界,我過得會很辛苦。”薛瑤苦笑道。


    “以後的路,我不會讓你太辛苦。”聞人無我堅定道。


    極致的驚爆過後,留下了一道地慘天愁缺憾……


    瞑秋寒河跌落在地麵,他用手緊緊捂住胸口,狂笑道:“劫雪冰刑,名不虛傳,呃……”


    他強忍在喉頭的鮮血再也控製不住,“哇”的一口噴在了焦黃的土地上。


    反觀即墨孤嵐,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臉色蒼白如紙,沒有任何表情。


    “孤嵐!”鶴鬆濤的聲音由遠及近。


    緊接著殷天殤、楚一諾和聶青崖三人同時出現在了瞑秋寒河的麵前。


    鶴鬆濤用手輕輕去扶即墨孤嵐,卻未料到即墨孤嵐竟然一下子倒了下去,鶴鬆濤急忙加大力道,這才勉強拖住了她。


    “孤嵐,你怎麽了,你快醒醒啊!”鶴鬆濤發覺即墨孤嵐的身體逐漸僵硬,身上的熱氣也開始不斷流失,不禁焦躁不安道。


    “她的內傷很重,你快扶她回房,我先去準備一下。”吳婉瑜此刻也已趕至,她搭著即墨孤嵐的脈搏,焦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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