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早晨,太陽從東邊升起。


    葉清婉換上一身半舊半新的棉襖棉褲棉鞋梳了個高馬尾麻花辮子拿著自己的搪瓷臉盆出了門去廚房裏洗漱。


    廚房裏灶台前李玉琴正拿著線漏勺子往鍋邊大藍邊碗裏盛餃子。


    葉叢文站在水池台前拿著菜刀正在剁著蒜泥。


    “大過年的一大早吃蒜不嫌口氣重啊?”


    李玉琴麵無表情的頭也沒抬忙著盛滿最後一碗白菜雞蛋粉絲餡餃子她聞到蒜味抱怨道。


    葉叢文蹙著眉尷尬的笑了笑道:


    “玉琴,你還不知道我吃餃子好這一口哇!你不吃就不吃,我吃,多吃蒜頭對身體好。”


    葉叢文把剁好的蒜泥裝進早就準備好的醋碗裏,清洗了一下菜板跟菜刀後放回了原處他拿起筷子攪了攪勻。


    葉清婉在廚房裏洗漱完了一直都在聽他們二人的對話卻沒有插嘴。


    十分鍾後葉清婉洗漱完,端著搪瓷盆,她對李玉琴說:


    “媽,我爸說的話就是對的好吧,吃蒜的確是對身體好就是吃完有口氣,刷個牙就解決了啊!”


    李玉琴聽到後心裏頭不舒服了,礙著葉叢文在不好打罵,她才沒敢說重話,瞪著葉清婉回道:


    “我就這麽隨口說說罷了,這大過年的一大早你們父女倆一塊擠兌說我的不是,我後頭的話還沒說完呢就來批評我一頓。”


    “媽,我可沒有批評你我說的都是實話,再說了我姐也愛吃。”


    “好了,小婉,刷牙洗臉完趕緊吃餃子。”


    葉叢文推了一把自己閨女,努努嘴,使了一個眼色。


    葉清婉點點頭。


    “你跟孩子發什麽小脾氣啊小秋人呢?”


    “昨晚去她同學家睡的。”


    葉叢文一手端著蘸料碗,一手端著一碗餃子。


    他長年累月幹粗活,兩隻手上全是厚厚的老繭,端著一碗餃子不怕燙到。


    “我姐她怎麽還不回來?在人家家裏吃餃子啊,這大過年的不送點禮,多沒禮貌啊我都不敢在我同學家吃了早飯再回來耶。”


    “還是小婉懂事。”


    葉叢文說了一句,他端著碗腳下走的快,三步並作兩步,出了門,直接向大桌走去。


    跟著葉清婉也走了。


    李玉琴見廚房裏頭沒其他人了,她咵著臉,低聲怒斥道:


    “我特碼的這麽多年看他葉叢文沒出息樣就來氣,我還好吃好喝的伺候著,還有那小賠錢貨葉清婉養了十幾年也養不熟呸~膽子大了她,給你幾天好日子過看我不收拾你。”


    說完之後氣的把一碗餃子倒進了鍋裏頭,她端著一碗餃子,翻了個白眼兒,走出了門。


    葉清婉擺好板凳後走進廚房裏麵了,葉叢文才說:


    “玉琴,小秋也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了,你做母親的也嘚上上心嘍!”


    放下餃子碗,李玉琴就坐在板凳上了,拿起筷子準備開吃,她一聽到葉叢文幹涉自己寶貝女兒的婚事,她就像紮了刺的刺蝟一樣,全身汗毛都警備豎立起來了,抬頭看著葉叢文問道:


    “你怎麽關心起小秋的婚事了,你不是從不過問嘛?”


    葉叢文道:“回來的路上,聽說我們大隊好幾個村嫁女兒的,比小秋小一兩歲的都找婆家了,隔壁張麗萍也結婚了我家小秋也該到時候了。”


    “我警告你小秋的婚事你別插手現在不實行父母包辦子女的婚姻了?”


    “我知道,小秋的婚事你做主以後小婉的婚事我做主我們一人做一個女兒的主,這樣真好誰也不會覺得虧了這樣也公平。”


    “葉清婉還有一學期就要高考了,等她考不考到大學再說吧!要是這個女兒也考不上嗬嗬你又要丟一次臉嘍。”


    “我女兒小婉一定能考上,考不上也沒有關係,大不了拿了高中畢業證書後嫁人唄,現在咱們就別給孩子添壓力了,當年小秋考不上就是你當初盯的太緊了。”


    “她的事我懶得管考上考不上看她的造化,上次落水住院回來就大言不慚的說自己努力考上大學,還說什麽考個教師啥啥的要不考個醫師啥啥啥的嗬嗬嗬看把她給能的大言不慚空說白話要是她沒考上大學那我們的老臉都給丟盡了。”


    李玉琴這些話一說完葉叢文臉色一變,夾著餃子的手一頓,用疑惑不敢相信的眼神看了一眼李玉琴,最後壓下怒氣沒發火。


    李玉琴卻安然自得的吃著餃子。


    “過完小年,李玉琴你趕緊找個媒婆替小秋講個婆家吧!要是小秋有意中人,兩家子聚聚談一談。”


    這下李玉琴一愣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向一旁的葉叢文,嘴裏的餃子突然覺得不香了,吞也不是,咽也不是。


    這時葉清婉端著一碗餃子走過來,她在廚房裏都聽到他們說的話了,她插嘴道:


    “爸,我今早從同學家回來碰到咱們村吳嬸子她非拉著我說她昨晚瞧見我姐跟許自強也就是許成耀許老師的獨子拉手談戀愛呢他們差點就拉手親嘴了。”


    葉清婉睜眼說瞎話編了一個關於葉清秋戀愛的事情而吳嬸子是個長舌婦她知道的事情是一傳十十傳百最後人人都會知道。


    李玉琴臉色一陣紅一陣青,她支支吾吾半天才解釋道:


    “你姐的事等她回來了問問清婉你別在你爸麵前胡說八道什麽?趕緊吃飯。”


    葉清婉聳聳肩撇撇嘴就坐在板凳上心裏卻在竊喜想著早點把葉清秋這個姐姐嫁出去。


    她記得就是今年過完年她姐葉清秋就整天數落她譏笑她對她態度冷言冷語在背後說她壞話對她冷暴力。


    ——


    蕭家堂屋裏一家子正在吃餃子。


    蕭大山咽下最後一個餃子後一臉笑嘻嘻的看著身旁埋頭吃餃子的女兒蕭雅說:


    “閨女啊借點錢給老子我花花唄!”


    蕭雅抬頭給了自己父親蕭大山一個白眼兒忍著怒氣吼道:


    “沒錢,我給你的五塊錢這麽快花沒啦!”


    “閨女,你老子昨晚賭了一把最後全輸了。”


    蕭張氏插了一句說。


    蕭雅聽了後更氣了摔了筷子就怒吼道:


    “蕭大山,我怎麽有你這麽個敗家玩意兒的爹,我的彩禮錢你是不是拿去賭的也給輸光了,那麽多錢呀,一眨眼的功夫就沒啦你不心疼你有心嗎?啊~這下好了,你女兒這婚是結不成了。”


    蕭大山黑著臉瞪了一眼蕭張氏罵道:


    “要你多嘴。”


    蕭張氏嚇得不敢說話趕緊吃餃子。


    蕭河蕭海兩兄弟也害怕的捧起大海碗連忙跑出堂屋。


    蕭雅雙手抱著手臂,斜眼瞪著還不知錯的蕭大山抱怨道:


    “爸,大過年的我也不想跟你吵架,我考慮清楚了,我那個婆家也不是好的,


    我嫁過去也會受委屈就拿那個老婆婆來說吧,


    我還沒進門已經開始討厭我了處處看我不順眼想著法子說服他兒子不要娶我,


    她還拿彩禮錢說事我都沒臉回嘴我思來想去的我覺得我自己掙得也不少,人緣還行,吃苦耐勞,勤儉持家怎麽就不得她這個未來老婆婆喜歡呢!


    得了,我八成她看我家窮,老子是個酒鬼,老娘是個農村泥腿子,還有兩個拖油瓶。


    落誰家誰家都不敢討這樣的家庭出身的女兒當媳婦吖!爸,你說,唐家爸媽能同意他們兒子娶這樣的媳婦?他們就是狗眼看人低……”


    蕭大山看著自己閨女猙獰恐怖扭曲的臉也害怕的不敢喘氣作聲。


    這是我親閨女嘛?


    蕭雅越說越來勁越說越氣。


    蕭張氏吃著餃子她以為女兒當著蕭大山的麵在演戲呢!


    老早母女二人就通過氣了在蕭大山麵前不要說真話要說就說十句話有九句話是假話。


    “小雅,爸知道錯了,唐家條件那麽好你跟小唐好好說說,對了你多吹吹枕邊風就好了呀!”


    “那唐鐵君就是個慫貨。之前跟你們說的你們全忘啦!”


    蕭大山眼珠子一轉說:


    “唐家爸媽這麽做不是明擺著以後家產全是小唐這個大兒子的嘛!”


    “說的是這樣,關鍵是老夫妻倆還沒死呐,他們死了老二一家人不會爭遺產嘛?我看那個姓蘇的一家人也不會善罷甘休的也是個狠角色。”


    “閨女,你這樣說到也有可能畢竟姓蘇的一家咱們也玩不過人家。”


    “所以我說不想跟唐鐵君結婚了,他們唐家攤上蘇家,蘇家就是一顆定時炸彈,我可不想被他們炸死。”


    “那我把彩禮錢花了怎麽還人家啊?”


    “爸,媽,我已經想好一個十全十美的好對策怎麽退婚了?


    你們也別覺得可惜以後我蕭雅一定能找個比唐鐵君還要好千倍萬倍的男人。”


    其實我已經找到了以後有了莫華南的人脈我蕭雅還害怕得不到什麽嗎?


    蕭雅腹腓道。


    ——


    顧大興家


    堂屋前門口坐在小板凳上的顧豔芳邊擇菜邊對坐在大桌旁正喝著酒的老頭子顧大興說:


    “趙勝梅還算上路子一大早送來四樣禮誠心來賠罪,她要是今早不來的話我就一早去她家找找麻煩?”


    “人家昨晚就來了一趟被我打發走了,你不在家我也不好接這事,你要是知道了還不找我的不痛快啊。”


    “算你還有點腦子。看不出來你顧大興還挺會裝。”


    “別開完笑了,我怕我處理不好你又發火。你的事我不參與。”


    顧大興舉起小酒杯喝了一口酒,撚了一顆花生仁吃進嘴裏。


    上身穿著暗紅色棉外套,下身穿著黑色棉褲,腳上穿著一雙新的黑皮鞋,紮著兩條麻花辮垂在肩頭的顧小燕這時候從自己屋走出來一臉高興的直奔前門口開心的直說道:


    “媽,你看我臉上的紅疙瘩是不是消了不少呀?我有沒有變漂亮啊!”


    顧豔芳停下手上的活,她抬頭看著自己閨女湊到她眼前的臉龐左望望右望望最後驚訝的說:


    “燕子你這臉上的痘好像是消了不少,有的都結蓋子了。”


    顧小燕一聽自家媽媽說的話笑的更高興了,她站直身子後拍手稱讚道:


    “果然葉清婉沒騙我,喝了大概半個月的蜂蜜水果然改善了我長期的便秘和臉上的痘痘。”


    葉清婉?不是老頭子提到的姑娘嘛!


    顧豔芳趕緊問道:“是陳張村的葉清婉嘛?”


    顧小燕忙點頭稱是,還誇讚了一番道:


    “我去大隊衛生院看了好久的臉都沒辦法冶,沒想到被葉清婉給冶好了,


    我以前聽別人說她不好相處不合群我看也不一定是真的,媽,人呀還是處一處才知道這人是什麽樣子的。不能聽一麵之詞。”


    “哈哈哈,我女兒說的還頭頭是道。”


    “我以前就是這樣認為的,她葉清婉清高看人鼻孔朝天我最不喜歡這種人了所以才一直認為她葉清婉是這種人。


    上次跟她接觸過發現她說的話挺有道理的不愧是高材生聽說她跟陳芝梅阿姨他們一塊賣菜。”


    顧豔芳問:“聽小吳說每年放寒假暑假不是去大隊印刷廠跟她姐在一塊掙錢嘛今年怎麽跟芝梅去賣菜啦?”


    “我不知道呀?聽說有人看到她還在鎮上裁縫鋪做學徒呢!


    我上回去縣城我看到她姐跟我們村上的男生許自強牽手去看電影呢,小斌也看到了我沒說假話。”


    “嗬……李玉琴這女人是想錢想瘋了,讓小女兒寒假去做學徒還掙錢,大女兒卻和男同誌瀟灑消費,真的是夠偏心眼兒的。”


    “媽,我都懷疑葉清婉不是李嬸子生的哦!對待兩個女兒的差距太大了,


    媽~你看大女兒葉清秋吃的圓潤氣色好起碼一百八而小女兒葉清婉瘦的像電線杆,


    身上沒二兩肉,風一吹就倒,聽說他們村上人說葉清婉出院那天家裏裏裏外外活都是她幹的。


    我聽後還不信,現在我自己碰到幾次還真是真滴。”


    “我就說慕白講葉叢文的小女兒葉清婉一準沒錯。”


    “啥?爸~你讓我哥娶葉清婉?萬一成了人家不就是我五嫂。”


    “當媽的我還沒同意呢?”


    “我已經跟叢文定好了。”


    “顧大興你先斬後奏。”


    “顧豔芳我也是為你好。”


    “爸,媽~葉清婉她還比我小一歲呢!我不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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