懵懂無知的雀雀,趴著舅舅肩頭看給他點頭示意的爹爹,嗯了一聲。


    謝清河回頭,把不懂事的人叫出來,“公主,茲事體大,怕是要您尊駕隨我去同家裏老爺子說說。”


    江家人恐怕要鬧場好的。


    謝升平覺得有道理,起身出去,屋中隻留下江家人。


    守著的仆從懂事的離開。


    安靜中,孫翠拂袖砸了茶盞,指著江浙麵門,怒火燎原大吼。


    “你是瘋了?不再續弦?你才二十出頭,是要守著謝升平的牌位過下半輩子?”


    “還有那撿來的丫頭片子,她可不是我們老江家的血脈!你、你還怎麽年輕,你,江家就你一個啊!”


    孫翠看兒子還是平靜如水的臉,驟然跳起來,抓著江浙衣領使勁搖晃,痛心疾首哎喲喲起來。


    “我的傻兒子誒,謝家,謝家從未正眼看過你一次,謝升平都死了,你做什麽還要謝家人欺辱你?”


    “兒子啊,你看看你,娶個妻子迎了個祖宗回來,還不如那些去富貴人家做贅婿的!”


    “你怎麽能答應的,你快去告訴他們,謝升平必須埋在江家墳裏,你也要續弦啊!”


    江浙對孫翠的話一字不聞,隻是靜靜的望了她一眼,將她攥著的衣領扯回來,自己慢慢撫平。


    他隻看江老太太,與他說自己心中所想,“祖母,謝家是很看重升平的,到底謝家此輩隻有她一個嫡出,孫兒適才答應也是為了雀雀的將來,雀雀好,我們謝、江兩家才會好。”


    江老太太點點頭,深覺此話有道理,“謝家對雀雀的在意,京城有目共睹。”


    他很明白這個溫和性子的孫兒,是在內裏比誰都堅毅,倘若他真的不喜歡謝升平,是絕對不會娶的。


    到底可惜了……


    原本想著謝升平大捷歸來,二人必然琴瑟和鳴。


    江老太太看還要罵人的兒媳婦,讓孫兒離開,“到底你是謝家的姑爺,你也跟著去瞧瞧,謝家長輩沒來,就是恐讓我們覺得,是在欺辱我們。”


    “升平的事辦好了,就是給公主解憂,也算是你這個夫君替升平做事了。”


    意思是讓她一會兒幫著謝升平成事,謝家可是坐鎮內閣的一把手。


    江浙拱手,又看向孫翠,到底是耐心幾句。


    “母親安安分分的,會一輩子榮華富貴,雀雀是姑娘又如何,她以後的造化不會輸給男兒的,生在京城,她就已經贏下了高處。”


    “謝家真的看不起我,我會在京城三年相安無事,穩坐五品實權官員的位置嗎?”


    孫翠憤憤,“真的把你當姑爺,你現在都入內閣了。”


    江浙不想在多言,轉身離開。


    官職越大,責任越大,若非不是為了好幫李寶書辦事,他寧可做個閑官,天天居家帶娃等謝升平回來。


    他得走快些,這兩兄妹說不了幾句就要懟的昏天黑日。


    把雀雀嚇著就不好了。


    ***


    並肩離開的謝升平、謝清河始終無言。


    雀雀先一步開口,“姨母,以後我去看阿娘,還要你答應嗎?”


    謝清河給雀雀弄頭發上的簪花,揶揄李寶書,“你姨母的公主墓還在修呢。”


    謝升平滿不在意:“那不是正好,謝升平喜歡什麽樣子的,就修成什麽樣子的。”自己的坑位自己做主,豈不是美哉?


    雀雀立刻說:“要給雀雀和爹爹也修一個,以後我們一家人要在一起的。”


    謝清河:???


    謝升平刮了下她的小鼻頭,喜愛她的不行,“說的好,一起修了,以後咱們四個在下麵打牌九。”


    謝清河:……


    你還真是去加入那個家的。


    雀雀使勁搖頭,“爹爹說不許賭博,犯法的。”


    “你爹爹還教你什麽了?”謝升平問。


    雀雀握著拳頭眼睛發亮,說:“女孩子要靠自己,不能想著靠家裏和以後嫁的好!”


    謝清河戳娃娃腦袋,“你爹胡說,你是謝家的表姑娘,京城誰敢惹你?以後天底下最後的兒郎隨便你選。”


    雀雀笑嘻嘻看謝清河,“我要找一個爹爹那樣的!”


    謝清河:!!!


    雀雀捏著手手歎息,“可是要找爹爹那樣的,就要成為像阿娘一樣的好女子,雀雀要加油。”


    “加油?”謝清河不解,雀雀時常嘴裏冒出來些奇奇怪怪的字眼,“在京城,要學官話,你爹山那頭的話不要學。”


    謝升平翻白眼,臉上都是不削,“聽不懂就是怪人家,不檢討自己是不是書讀太少?”


    謝清河:“對,你讀書多。”


    別說,李寶書是真的博覽群書。


    謝升平抿唇歪頭笑。


    謝清河:……


    你清高,你了不起。


    過了回廊,謝清河停下腳步,謝升平挑眉,“做什麽?”


    “我家那頭我去說就好,讓你出來是給江家人挪說話位置,江浙和她祖母是好的,唯獨他那尖酸刻薄大嗓門的娘,看的我沒吃飯都能吐個好。”


    雀雀抿唇低頭不說話,有些局促。


    “舅舅最喜歡雀雀了。”謝清河摸摸雀雀腦瓜子,又正色同謝升平說:“第二,沈扶回來了,你是怎麽打算安排他的,這些年他都心甘情願在暗處幫你謀劃。”


    表麵上,沈扶就是日漸敗落的安陽侯府世子,全靠皇室萌陰過日子。


    謝升平說:“自然有最妥當的安排,你是想說什麽話中話?”


    謝清河說:“當年那位殿下的死到底如何,你們最清楚,若是你有意將沈扶放到陛下跟前,最好還是做好打算和提點。”


    謝升平垂眸,“閉嘴。”


    她不想當著雀雀說這些深重的勾心鬥角之話。


    謝清河抱著雀雀離開,“公主和謝升平關係好,就不要去見我母親了,免得我母親瞧著你,就想起她。”


    謝升平目送二人離開,回頭就看江浙站在不遠處。


    “偷聽了多少?”


    江浙坦然,“從沈扶開始,我到覺得謝清河多想,不管曾經發生何事,先帝給了輔臣大臣的名號給沈扶,沈扶也接受了,那麽就是舊事不提的意思。”


    “再則,他承擔不了後果,安陽侯府是大宜唯一有丹書鐵券的開國功臣。”


    且祖上出來兩三位帝師,都是年紀輕輕教導扶持皇帝,沈扶身為後人,自然能走同樣的路。


    謝升平笑笑,抱著手臂過去,“剛剛瞧著你始終不說話,是不願意?”


    江浙笑說:“沒有不願意,隻是有些想不到,你會說那句話。”


    謝升平勾了勾手指,讓江浙跟著她走。


    既回來了,自到處走走。


    “你真不續弦了?”謝升平問。


    江浙失笑,望著她,堅定極了,“你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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