牤子為什麽拉木頭還要再等幾天,鄒傑不解。


    “生產隊兩輛馬車一起去,十多方木頭也就跑兩個來回,起大早去,用不到午後就回來了,當然,按照生產隊的規矩,用半天馬車,一輛也就扣你四天工分,兩輛才扣你八天工分,該不是你舍不得工分吧?”


    牤子說:“我不是舍不得工分。”


    “我知道為什麽,”四姑娘插嘴說,“他是犯愁那頓飯。”


    “什麽那頓飯?”鄒傑問道。


    四姑娘說:“找人抬木頭,再加上車老板,連拉帶卸的,得供他們吃飯。”


    “哈哈哈,我明白了,不供飯都得鬧肚子,連拉帶泄。”鄒傑挑字眼羞得四姑娘難為情,逗得牤子憋不住笑。


    “牤子,我建議你明天就去拉木頭,你隻管找好幫手,我下午和王隊長打招呼安排好馬車。”


    牤子沒有答話,不明白鄒傑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鄒傑繼續說道,“如果沒意見,就這麽定了。”


    說著說著,就快要到家了,四姑娘已經分道回了自己的家。


    牤子和鄒傑同路,走到小梅家門口,牤子要和鄒傑再見,鄒傑再次叫住牤子:“會戰很辛苦,這幾天你家中午都吃什麽飯?”


    牤子猶豫一會兒,很難為情地說:“野菜糊塗粥。”


    鄒傑聽了,若有所思,問道:“就這樣,一人才隻能喝一碗對嗎?”


    牤子點頭,鄒傑神情凝重起來,拉住牤子說道:“走,今天中午你跟我一起吃飯。”


    牤子執拗地甩開鄒傑,說:“不不不,我可不去。”


    “不讓你白吃飯,我是想讓你幫忙挑幾擔水,晚上我和小梅洗洗澡。”


    “挑水行,飯我不吃。”牤子把工具放到小梅家院外靠著籬笆,隨同鄒傑進了院子。


    鄒傑邊走邊說:“到時候,就由不得你了。”


    小梅和媽媽已經準備好午飯,小梅早早地就到院外等鄒傑回來。


    她遠遠就看見了鄒傑和牤子走在一起,有鄒傑在,她擔心與牤子見麵難為情,就又回到屋裏。


    鄒傑和牤子進了院子,小梅才開門把他倆迎進屋,鄒傑有意觀察他倆見麵的一舉一動,沒想到他倆隻是會意地一笑,誰也沒有說話,就連小梅媽也隻是笑,任由牤子自己拿水桶和扁擔。


    “我就奇了怪了,你們竟然能默契到這種程度,見麵不打招呼,也不用說話,今天四姑娘對我說了一句話,她說她和王隊長是心有靈犀,我看你們這是魂有靈犀。”鄒傑說。


    小梅難為情地低下了頭,臉上泛起了紅暈。


    小梅媽解釋說:“兩家東西院住著,又不是外人,我拿牤子就當自己孩子一樣。”


    鄒傑還在揶揄小梅,牤子已經挑著水桶走出了院子。


    午間很少有人打水,牤子很快就挑著一擔水回來。


    小梅已經放好飯桌,小梅媽招呼牤子說:“牤子,咱們先吃飯,吃完飯再挑水不遲。”


    牤子不肯,挑著水桶又出去了,直到把大水缸裝得滿滿的。


    牤子還想走,小梅堵在門口也不說話。


    鄒傑故意挑逗說:“看到沒?不用我留你,我就不信,你還敢從我們小梅姑娘身上越過去?”


    “姐姐,閉嘴。”小梅羞得臉通紅。


    鄒傑說:“我沒說從你身上爬過去,已經給你留麵子了。”


    牤子簡直讓這個公開場合一本正經,私下裏話不著調的女人折磨得無地自容,隻好乖乖就範,留下來吃飯,飯桌上免不了又讓鄒傑調侃。


    吃罷午飯,牤子一刻都不想留。


    鄒傑說:“你今晚收工之後再來一趟,我找你有事。”


    牤子莫名其妙,水已經挑完了,還找我什麽事?有什麽事不能現在說嗎?他疑惑地問了一句:“還找我什麽事?”


    “你來就是。”鄒傑看了小梅一眼,又開起了玩笑說:“你擔心什麽?不會讓你來給我和小梅搓澡。”


    牤子哪經得住這麽赤裸裸的挑逗,一句話說得他推門就溜,就聽見屋裏三個女人一陣笑鬧。


    牤子離開之後,小梅和小梅媽都不明白鄒傑為什麽讓牤子晚上再來。


    不方便問,鄒傑也不解釋,隻是讓小梅下午陪她回公社招待所一趟,理由是取些東西。


    梳洗打扮之後,鄒傑騎著自行車,馱著小梅,兩個人有說有笑上路了。


    這些天來一直沒有雨水,藍藍的天空不掛一絲雲彩,陽光很足,隻有沙石土路兩側斷斷續續的楊樹柳樹投下些許陰涼。


    兩位美女不慌不忙,累了就把自行車放在一邊,坐在樹下休息,聽山中傳來的布穀鳥的叫聲,也撿起石子撩惹小鳥和喜鵲,難得這樣輕鬆和愜意。


    鄒傑倒在小梅腿上說:“我領你出來,你不擔心我把你賣了?”


    “能賣上價你就賣吧,賣出的錢給你買嫁妝,也算咱倆沒有白白姐妹一場。”


    “雖然口是心非,但是夠大方,就憑這句話我想賣也舍不得了。”鄒傑說,“你猜一猜我晚上讓你的牤子哥來幹什麽?”


    “給你搓澡。”


    “哈哈哈,你還記得這句話,他還真經不起挑逗,我一說,他比老鼠跑得都快。”鄒傑說,“你發現沒有?你的牤子哥挺可愛的。”


    小梅懟道:“你喜歡就讓給你。”


    鄒傑抓住把柄道:“讓給我?這可是你說的,說明什麽?說明你已經承認牤子是你的。不過,我可不敢奪妹所愛,但我決定幫他一把,到時候,說不定你的牤子哥會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看那隻喜鵲,它聽見你說不害羞的話都害羞飛走了。”


    “燕雀安知鄒傑之意哉,不過,幫了你的牤子哥,我這個月就變成窮光蛋了。”


    小梅看著鄒傑,等待她的下文,她卻不說,“想知道是吧?走,一會兒就讓你見證一下。”


    鄒傑站起身,拉起小梅,又騎上自行車優哉遊哉上路。


    公社招待所在鹿山公社駐地。


    幸福屯到鹿山公社十公裏路程,雖然路上有上下坡,姐妹倆或騎或走,很快就到了。


    鹿山人民公社駐地是在建國前的鎮公所基礎上改造形成的一條街。


    街上以鹿山人民公社辦公大院為中心,沿街除了公社社部還有零星的幾座磚瓦結構房屋,其餘都是外牆刷著白灰的土瓦房和土圍牆。


    在周圍綠樹掩映中,最醒目也是最有色彩的是街頭的工農兵宣傳畫、大字標語和到處可見的紅旗。


    街上有一所中學和一所中心小學,公社醫院、供銷社、糧庫、糧店和招待所都在這條街上。


    公社招待所是這條街上為數不多的磚瓦房之一。


    招待所前後有兩排房,中間是一個院落,是一個封閉的四合院。


    這裏以前是大車店,前店住人,後店是馬號和灶房,現在改成公社招待所,主要接待上級領導下鄉,安排家不在本地的幹部和家遠的年輕教師住宿。


    鄒傑平時就住在這個招待所,她自己有一個單獨房間。


    小梅和鄒傑事先都忽略了一件事,招待所的負責人不是別人,正是公社高主任的三兒子高飛,外號高老三。當然,即使她倆想到了,該躲不過的還是躲不過。


    當她倆出現在招待所門前時,恰巧碰見高老三油光光的頭,穿著白襯衫,十分招搖地站在門前的柳樹下正喝著汽水。


    高老三看見鄒傑和小梅兩位大美女走過來,立刻精神百倍,兩眼放光,像看家的狗見到主人歸來一樣。


    高老三立馬跑上前來,嬉笑著說:“這是哪路香風引來的兩位仙女妹妹,高老三不勝榮幸,歡迎鄒主任榮歸故裏,歡迎小梅姑娘大駕光臨。”


    不想遇見誰,偏偏遇見誰。


    小梅一看竟然是高老三,心裏有些抵觸和忌憚。


    沒想到,這位自己上中學的時候就常出現在校園門口專門欺負女孩的家夥,一晃幾年過去,現在竟然搖身一變成了這裏招待所所長。


    高老三看上去儀表堂堂,看他那色眯眯的眼神,骨子裏的流氓氣息一點都沒改變。


    小梅晦氣地躲到鄒傑的身後,扭過臉去,鄒傑說:“高大所長,哪兒涼快上哪兒呆著去,這兒沒你的事兒。”


    “不對吧,你把小梅領來,難道我還不懂嗎,真是辛苦鄒主任了,日後我肯定好好報答你的大恩大德。”高老三興奮地說,“我,我,我沒想到,會是喜從天降,你們先進招待所,我去供銷社買幾瓶汽水。”


    “你歇著吧,我們喝不起你的汽水。”鄒傑嚴肅地說,“高所長,我跟你說,我領小梅來是讓她搭伴陪我取東西的,跟你一絲一毫關係都沒有,請你不要自作多情,另外,今天我也鄭重地告訴你,請你放棄對小梅的幻想,你們倆根本不可能。”


    高老三嬉笑著說:“為什麽不可能,一切皆有可能,是吧,小梅?三哥現在是正經人做正經事,隻要你點頭,三哥這輩子為你當牛做馬都在所不惜。”


    “當哈巴狗都不用你,”鄒傑說,“行了,你該幹啥幹啥去,讓開!”


    “好,好,你們等著,我一會就回來。”


    高老三撂下話,跑著去人民供銷社,他還派人捎話給在公社醫院上班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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