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傑半夜回到自己的房間,發現屋裏有小梅的東西,知道小梅來了,卻不見小梅的人影。


    鄒傑問過招待所管理員,知道小梅是和高老三一起出去的,好像是去派出所了,鄒傑為小梅擔心,不顧勞頓,直奔派出所。


    在派出所門口,鄒傑見到了小梅和高老三。


    “這麽晚了,你倆怎麽還在這兒?”鄒傑心知肚明小梅是為牤子擔心,這問話是關心和勸回之意,並無疑問。


    見到鄒傑,無助的小梅終於見到了貼心人,一頭紮在鄒傑懷裏,止不住淚水往下掉:“鄒姐,快幫忙想想辦法。”


    “別急,小梅,沒事的,我都聽說了,”鄒傑說,“我相信幸福屯社員,相信牤子不會搞破壞,事情總會水落石出的,放心,不會有事的,走,咱們回招待所,這時候誰都無能為力,隻能等待結果,會真相大白的,你的牤子哥肯定沒事。”


    “鄒主任,我可聽說,牤子兄弟全都交代了。”高老三在一旁插話。


    “三哥,別危言聳聽好不好,牤子交代啥了?有什麽好交代的,你信呀?”鄒傑客氣道,“謝謝三哥,這麽晚了還跑前跑後的,夠意思,走吧,回招待所,你不回去,我倆恐怕進不了你的招待所大門。”


    “好嘞,今晚三哥有幸成為護花使者,一會兒回去給你倆弄點夜宵,不能讓倆妹妹餓肚子。”


    “這還差不多,那就多謝了。”


    鄒傑拉著小梅的手,邊走邊安慰小梅。


    高老三跟在一旁,時而插話,假惺惺為牤子憂心,心裏的愜意卻不可告人。


    且說,派出所裏,接受審訊的有兩撥人,一撥是以牤子為代表的幸福屯社員,一撥是大煉鋼鐵指揮部的所有人員,特別是分割廢鋼廢鐵的工人。


    牤子被抓進派出所以後,單獨關進一個小屋裏,接受重點審訊。


    縣公安局急於破案,個別刑警審問帶有個人色彩,態度蠻橫。


    牤子態度明朗,把幸福屯與之有關的所有人的責任全部攬在自己身上。


    這就是牤子,寧願自己受苦受罪,絕不讓幸福屯的父老鄉親跟著受連累。


    牤子主動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審訊他的刑警誤以為他就是肇事嫌疑人。


    審訊的時候,牤子有問必答,但是刑警並沒有從中發現任何與衝天爐爆炸有關的線索。


    刑警審問不出想要的結果,結不了案,心有不甘,不打不罵,采取了苦肉戰術。


    夜深了,刑警離去,漆黑的小屋裏隻剩牤子一人。


    牤子戴的手銬被固定在辦公桌腿上,他想坐坐不下,想站站不起來,隻能半蹲著,就這樣熬到了後半夜。


    牤子正痛苦難當,王奎隊長做完筆錄後,來到他所在的小屋門前,輕聲對他說:“牤子,我們都沒事了,大夥都放出去了,有些話在這兒不方便說,委屈你了,我們都相信你。”


    “放心吧,隊長,我沒事。”


    聽王奎隊長說大夥沒事了,牤子很欣慰,值得咬牙堅持。


    王奎隊長聽牤子的聲音有氣無力,猜測到了什麽,他心疼卻無能為力,解決不了問題。


    王奎隊長身邊有公安盯著,他再三苦求,才給他這樣一個機會,因為他是隊長,已經給足了他麵子,除此,他做不了什麽。


    此地不宜久留,也不方便多說話,王奎隊長隻有無奈離去。


    他還沒有走出派出所,隻見四姑娘接受完審問,從一個房間裏走出來。


    “你們把何百勝弄哪去了?他沒犯法,我要見他。”


    四姑娘不分場合,在派出所的走廊裏跟公安喊叫起來。


    “你嚷嚷什麽?趕緊走開,”一名公安嗬斥道,“再不走,把你抓起來。”


    “我又沒犯法,憑什麽抓我?”四姑娘跟公安強起嘴來。


    “你妨礙我們辦案,就是犯法,還不出去?”公安向四姑娘亮出了手銬。


    “滾出去!沒教養的東西,不知輕重,哪都有你。”王奎隊長上前一邊嗬斥四姑娘,一手拉著她就往外走。


    “別拉我,我不走,我要見牤子哥。”


    四姑娘執拗往外掙脫,王奎隊長氣得狠狠扇了她一個嘴巴,這一巴掌,扇得四姑娘嘴角直流鮮血。


    四姑娘哭嚎著,還要去找牤子,四個民兵上前攔阻,把她拖出了派出所大門外。


    被釋放的社員聚集在派出所門外,誰都沒有走,都在等候王奎隊長、牤子和四姑娘,隻見王奎隊長和四姑娘出來,卻不見牤子,他們不鎮定了。


    “牤子哥呢?他怎麽沒出來?”李剛帶頭不安地問道。


    “大夥能出來,是因為牤子把事情全攬下來了,他一時半會兒恐怕出不來。”王奎隊長唉聲歎氣地說,“唉,讓牤子在裏麵受委屈了,大夥都回去吧,在這兒也無濟於事,聽天由命吧。”


    “啥?!這個虎玩意,破車好攬債,他算老幾?”大倔子這時候不再倔了,“這下玩完了,王隊長,你說可咋辦呀?”


    “咋辦?我要是有辦法,能眼睜睜看著牤子在裏麵嗎?”王奎隊長說道,“先回去再說,走一步看一步,我相信牤子,老天有眼,不會讓好人受罪。”


    等候的社員都牽掛著牤子,誰都不忍心離去。


    “還站在這兒幹嘛,沒待夠是嗎?你們沒有一個能趕上牤子的,我也不行,關鍵時候,隻有他為了大夥敢擔當。”


    王奎隊長說著,走在了回幸福屯的前頭。


    四姑娘堅持不回幸福屯,她想離牤子近一些,隨時探聽消息。有姐姐和姐夫在場,王奎隊長沒有理她,她暫時去了二姐家。


    且說,牤子在看守所裏一待就是半個月。與他同在看守所裏的還有幾名分割、搬運廢鋼鐵的工人。


    縣公安局刑警經過勘查、調查詢問,確定衝天爐爆炸原因是炸藥或火藥引起,因為在對現場人員的審問中得知,爆炸時很多人都聞到了火藥的味道,但是現場勘查並沒有找到直接證據。


    到底是人為破壞,還是其他責任事故,一時難以確定,偵查和事故調查陷入僵局和被動。


    小梅的外公高老頭這些天一直沒有閑著,他是老抗聯,過去與鬼子和日偽軍周旋積累了很多寶貴偵察經驗。


    因為牤子是外孫女小梅的關切,他又很認可牤子,出了這麽大的事,他主動向縣委、縣政府申請出山,參與破案。


    有縣委、縣政府的指示,縣公安局對高老頭很重視,把他當成了破案專家,刑警們都鞍前馬後聽他指揮。


    高老頭依然是一身戎裝,親自查看爆炸現場,從衝天爐炸毀的情況看,確定是由一處爆炸點引起,而且爆炸威力很像引爆一顆炸彈或地雷。


    如果是礦山用的火藥和雷管,除非是故意把兩樣放在一處,單憑一顆雷管肯定沒有這麽大的威力。


    礦山的廢舊鋼鐵裏同時混有火藥和雷管,這太不現實。


    基於這一點,可以排除爆炸與礦山拉回的那批廢舊鋼鐵沒什麽關係。


    那麽,隻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人為的,不排除有階級敵人故意搞破壞;一種是廢舊鋼鐵中混有炸彈或地雷,工人把這兩樣東西當成廢鋼鐵放入了衝天爐裏。


    如果是第一種情況,不難解釋,如果是第二種情況,炸彈和地雷從何而來?


    高老頭和縣公安局的刑警們陷入思索。


    有一種可能,公社範圍內的田間地頭,山川河流,當年確有與日偽軍發生過戰鬥,盡管時隔多年,不排除藏有炸彈和地雷這樣的爆炸物。


    高老頭經過深思熟慮,思路清晰。


    刑警們頓時頭腦開竅,不局限於衝天爐裏的廢舊鋼鐵都是幸福屯送來的那兩批。


    刑警們開始分頭行動,高老頭親自檢查剩餘的廢舊鋼鐵;一夥刑警突擊審問大煉鋼鐵的工人,調查放入衝天爐裏的鋼鐵有無特別情況;一夥刑警深入上繳廢舊鋼鐵的所有村屯開始拉網式排查。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案情調查正按照高老頭的判斷進行著。


    由於高老頭親自出馬,思路對了頭,衝天爐爆炸案偵破工作很快有了眉目。


    大煉鋼鐵指揮部一名工人回憶說,幸福屯送來的那兩批廢舊鋼鐵質量好,煉出來的都是好鋼錠。但是很難切割,不少都是大塊頭,靠土辦法,一天分割出不多。


    為了滿足煉鐵爐的需要量,他們不得不用其他村屯交上來的小塊頭鋼鐵搭配。


    這名工人回憶說,他在其他村屯上繳的廢舊鋼鐵中見過一個小壇子裝的鐵東西,因為不用分割,直接混入了幸福屯的鋼鐵中。


    是它?這個小壇子狀的東西莫非是一顆地雷?它從何而來?


    經過調查,這個壇子裝的東西來自靠山屯生產隊。刑警和民兵捋著這個線索立即趕往靠山屯調查。


    很快,調查結果出來了,這個壇子裝的東西是靠山屯一名社員在山中埋葬死人時挖出來的。


    據靠山屯年長者回憶,那個山頭當年發生過炮火連天的阻擊戰。


    既然如此,基本可以斷定,那個壇子裝的東西是一顆沒有爆炸過的地雷,因為年久生鏽,無法辨認,挖出來被當成了廢鐵上繳公社了。


    高老頭查看剩餘的廢舊鋼鐵,有不少是當年抗戰中留下的廢棄物,這些物證可以佐證爆炸物完全可能是村民撿來的地雷。


    而且,廢舊鋼鐵中沒有發現那個小壇子狀的東西,說明已經放進了爐裏。


    人證、物證齊全,證據鏈完整,能夠相互印證,爆炸案終於告破。


    盡管通訊不便,但是這消息還是很快傳遍了鹿山人民公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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