牤子家裏,母親李桂香又去醫院照顧哥哥大憨。


    百秋因為地痞混混到家裏來鬧事,受到了驚嚇和刺激,這些天精神狀態又有些反常,時常眼神呆滯,傻笑,說一些不著邊際的話。


    二賴子被牤子打了以後,一時不敢到牤子家來,他幾日不來,百秋便失魂落魄。


    家裏再不能添亂了。


    牤子沉下心來,放下麵子,上工閑暇,和顏悅色地對二賴子說:“事情都過去了,打你你也不要記在心上,該去我家去我家,百秋這幾天情緒不穩定,你能耐,別讓她再犯病。”


    “嘿嘿,真新新,倔牤子不倔了,你也有求我的時候?”二賴子感到很得意。


    “別臭嘚瑟,給你臉了是吧?”牤子撂下話,沒再搭理二賴子。


    四姑娘因為爹爹的生產隊長被免,心情不順,老黨員趙益民說啥話她都不聽,不僅如此,還和一些年輕社員暗中刁難他。


    社員正在趙益民的組織下,人工為高粱和苞米澆水培土保濕,可是四姑娘和一群社員故意磨磨蹭蹭,趙益民催促,他們當成了耳旁風。


    牤子看不慣,找到四姑娘,教訓她說:“昭男,你能不能大度點,老黨員哪裏得罪你了,你這樣對待人家?你爹不當隊長了是因為我,跟老黨員有什麽關係?你有氣對我來,不許刁難他。”


    “我怎麽刁難他了,你是我什麽人?你憑什麽說我?”


    四姑娘這句話剛出口,就後悔了,好像自己和牤子之間劃清了界限似的,她心裏不是這樣想的,隻是這段時間經曆事太多,她看到牤子和小梅走得越來越近,心裏有苦無處訴,自己已經惹出了是非,無法再像以前那樣對牤子纏住不放。


    四姑娘表麵假小子做派,心裏卻十分脆弱,她同情小梅,理解牤子,可是誰理解她?她心裏的苦隻能夜晚偷偷地流眼淚。


    “你怎麽不知好歹?懶得跟你說話。”牤子不耐煩了,撂下一句話想走開。


    他哪裏走得掉,四姑娘這些天憋了一肚子怨氣,正無處發,牤子主動招惹她,她抑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和眼淚。


    “我就不知好歹怎麽了?你以為你是誰?我最恨的就是你,你沒良心,你狼心狗肺,你才不知好歹。”


    牤子本來是背地裏和四姑娘說話,四姑娘突然大喊大叫起來,周圍社員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牤子灰溜溜地走開,王奎隊長過問了一句:“怎麽了,鬼哭狼嚎的?”


    “我說她兩句,沒怎麽。”牤子後悔自己多嘴,惹火燒身,他沒料到四姑娘今天沾火就著。


    四姑娘心裏憋屈,有很多的委屈,牤子不再理她,她控製不住自己,坐在大田裏嗚嗚哭了起來。


    女社員紛紛趕來勸慰四姑娘,卻莫名其妙不知道是何原因,勸慰都不知從哪勸起。


    花喜鵲來了,大夥都指望著她能勸慰四姑娘。


    “怎麽,咱們的四公主剛變成平民百姓,就有人欺負呀?這立竿見影的事也不該是牤子幹的吧?這是因為啥呀?跟花姨說一說,花姨為你討個公道。”花喜鵲話裏帶著話外的意思。


    “你們都走開,沒你們的事,別來煩我!”四姑娘不理會花喜鵲怎麽說。


    “四姑娘這些天為牤子家蓋房子可是出了不少力,大夥可是都看見了,沒功勞也有苦勞吧?牤子怎麽沒良心呢,幹嘛這樣對待咱們四姑娘?要是我,心疼還來不及呢,蓋成四間大房子,馬上八抬大轎把咱們四姑娘抬進家門,那才是正理。”


    一句話捅到了四姑娘心口窩,這哪裏是勸慰,分明是火上澆油。


    花喜鵲這樣一說,四姑娘委屈抽泣得更厲害了。


    “咱不知道牤子咋想的,四姑娘哪樣不好,別人提著燈籠都找不到這樣實在的,死心塌地待他,他可倒好,這山望著那山高,到頭來,弄出多少事來,還不是吃不了兜著走。”


    “都給我幹活去,花喜鵲,你別在這兒扯著嗓門胡咧咧。”王奎隊長看不下去了,走過來對四姑娘訓斥道,“你別在這兒丟人現眼,不願意幹活,回家去。”


    “王隊長,你還發號施令呀,你說我們是聽你的呢,還是聽老黨員的?現在人家可是生產隊代理隊長。”花喜鵲現場直掘,故意挑事。


    “我管不了你們是吧?那好,你們愛聽誰的聽誰的去,別圍在這兒,這不是看耍猴的地方。”王奎隊長撂下一句話,賭氣走了。


    “耍猴?”這話竟然從父親嘴裏說出來,四姑娘頓時氣惱無比,站起身,嚎啕著往家裏跑去。


    花喜鵲和女社員見狀,各自散去,繼續磨起洋工來。


    代理隊長趙益民沒有當隊長的經驗,凡事依靠王奎隊長拿主意,但他是代理隊長,社員有事找他說話。


    群毆事件發生後,幸福屯有幾名社員受傷,雖說傷情不嚴重,打針吃藥生產隊出錢,但是一時半會兒上不了工,不出工就沒有工分,大夏天的,身體遭著罪不說,還得自己承擔損失,又不是為了自己打抱不平,為此,不少家屬找到了趙益民討說法。


    牤子覺得一切都是因為他造成的,他表態扣他的工分補償受傷社員,王奎隊長極力反對,建議生產隊直接按正常出工給工分。


    大夥認為這樣不公平,以花喜鵲為首,紛紛找趙益民理論。


    如果是王奎繼續當隊長,這種事大夥不僅理解,而且肯定支持,之所以反對,其實是有意刁難趙益民。


    趙益民無奈,私自做主,同意了牤子的意見,可是這樣一來,大倔子意見大了,本來一家三個勞動力,現在大憨不能出工不說,牤子所掙的工分全搭在其他社員身上都不夠,莫不是讓他家喝西北風?


    這天傍晚,牤子回家吃晚飯,一進院子大倔子就劈頭蓋臉對他吼了起來。


    “你特麽還有臉回來,這好好的家讓你造成啥樣了?一出接著一出,哪件事不是你惹的禍?惹完了事,你特麽知道去躲清靜,讓大憨當替罪羊,差點沒把命搭上,這下好,賣一個搭一個,大憨掙不了工分,你特麽還當楊白勞,指著我一個人,咱們特麽喝西北風呀?”大倔子氣得火不打一處來。


    “爹,都是我的錯,這不是事趕事趕上了嗎,你對我發火有什麽用?我願意這樣呀?”牤子理解父親,他不想和父親爭辯。


    “明明王隊長不同意讓你出工分,你特麽破車好攬載,大包大攬,你腦袋是不是讓驢踢了?這特麽到年底,三個勞動力,掙不回口糧款,剁巴剁巴拿你當飯吃呀?我特麽跟你說,你趕緊去給我想辦法,特麽少一個工,從明天起,你給我滾出家去。”


    大倔子發起火來,沒完沒了,牤子像霜打的茄子,隻聽不言語,也沒法和爹理論。


    生產隊拿出積累的錢為大憨和受傷的社員支付醫療費,牤子感到虧欠生產隊太多,已經很自責和內疚,再不能讓集體為他引起的禍端買單。


    爹有脾氣,就讓他隨便發吧,肉爛在鍋裏,這畢竟是家事。爹讓他想辦法,不讓別人受委屈就是最好的辦法,自己既然承諾了,就要兌現,沒有反悔的道理。


    “你耷拉著腦袋等死呀,還不做飯去,等老子伺候你呀?”大倔子發完脾氣,許是餓了,一邊走進屋子,一邊對牤子發號施令。


    百秋在家,平時還能生火做飯,這幾日她精神不正常,也不知道做飯。


    剛才,大倔子對牤子吼,百秋就在一旁傻傻地看熱鬧,好像是琢磨不透爺倆在幹什麽。


    牤子平時沒做過飯,現在不得不動手。


    牤子到菜園子裏薅了些小菜,正準備回屋弄點菜粥,這時候二賴子吹著口哨來了。


    二賴子進了院子,百秋抬眼見到他,忽然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起來,奔跑著迎上前去,嘿嘿地笑了起來,拉著二賴子就往屋裏走。


    開始,二賴子還以為百秋想他了,可是一進屋子,他發覺不對頭。


    隻見百秋不管牤子和爹在場,進屋就扒二賴子衣服,二賴子阻攔,她嘴裏喊著:“來呀,來呀”,一邊說一邊脫起自己的衣服。


    百秋三下兩下就把自己的衣服脫得精光,大倔子和牤子看傻眼了。


    “這成何體統!”大倔子撂下一句話,退出了屋子。


    牤子不敢抬頭直視,隻顧喊道:“百秋,你趕緊把衣服穿上。”


    百秋就像沒有聽見一樣,上前去拉二賴子,二賴子驚慌失措,趕緊給百秋穿衣服,百秋卻摟緊了二賴子的脖子,整個身子都貼的緊緊的,嘴來還不停地說:“來呀,快來呀,你怎麽不脫衣服呀?我幫你脫。”


    牤子聽著這肉麻的話,厲聲說道:“胡鬧!百秋,你趕緊把衣服穿上,二賴子,你給我滾出去!”


    二賴子見狀,掙脫百秋,撒腿就往外跑。


    百秋見二賴子掙脫跑了,她衣服也不穿,沒有了羞恥,隨後就往外追。


    牤子無奈,上前把百秋攔在了門口,強扭著她,把她推進屋裏,不顧百秋抓撓,親手為她穿上衣服。


    百秋哭鬧起來,不停地撕扯著身上的衣服,一會的工夫,衣服又被她撕扯得一幹二淨,嘴裏還嚷著:我要跟他生胖小,我要跟他生胖小……”


    牤子無奈,一巴掌扇在了百秋的臉上,這一掌把百秋打得頓時鎮靜下來,瑟瑟發抖地蜷縮到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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