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穀場這時候正在平整地麵。兩名社員正趕著幾匹騾子拉著石滾一圈一圈壓實場地,偌大的打穀場被壓得光亮平整。


    牛大成在打穀場沒有見到王奎隊長,問過社員之後才知道,王奎隊長正在生產隊大院裏整修打場農具。


    打穀場距離生產隊大院不遠,牛大成來到大院裏見王奎隊長。


    此時,生產隊大院裏用木柈子架起一堆篝火,王奎隊長和另一位老社員正在用硬木枝條彎曲製作打穀連屜(也叫連枷)。


    “王大伯,我來了,沒想到吧?”


    牛大成一到,老遠就和王奎隊長打招呼。


    王奎隊長抬起頭,見是牛大成笑著向他走來,既驚訝又欣喜:“是大成呀,真沒想到是你,你出來可是太好了,在裏麵受苦了吧?”


    “還行,沒遭多少罪,命好,在裏麵沒待多長時間,這不,就是瘦了點兒,當減肥了,嗬~嗬~。”牛大成問道,“大伯,你這是弄啥呢?”


    “生產隊打穀的連屜有不少都壞了,重新做幾把,免得不夠用。”王奎隊長放下手中的活,“你怎麽找到這來了?”


    “被放出來以後,我總是惦記著來看看你和大娘,這不,就來了,沒想到你們這麽忙,都是我心急沒長腦子。”牛大成恭維道,“大伯,您快忙您的,不用管我,您真是手巧,不親眼見,我還不知道這東西是這樣做出來的,以前我還納悶,這木頭條子怎麽彎成這樣不折,原來是用火烤的,您真有辦法。”


    “不是我有辦法,這是咱們老農看家本領,比起手巧的我還差得遠呢,”王奎隊長說,“這位是你馬爺爺,他才是幸福屯的能工巧匠,不僅會弄這個,編席子,編笸籮,用苞米窩子編馬龍套,那才是絕活。”


    “馬爺爺,你好,我是牛大成,公社飼養場技術員,說白了,就是劁豬匠。”


    “你這麽一說,我想起來了,我認識你爹,你是你爹經常領著的小子。”馬老頭抬頭看牛大成,“長這麽大了?有福相。”


    “謝謝爺爺誇獎,咱爺倆有緣,牛馬不分家嘛,嗬~嗬~。”


    牛大成會說話,討人喜歡,和誰都能聊到一起去。


    快到晌午了,王奎隊長和馬老頭編好了一批連屜,從篝火裏扒出一堆地瓜和土豆。


    “大成,你大娘去山裏了,中午家裏沒飯,我從家裏帶來一些地瓜和土豆,看看,已經烤熟了,咱們就在這兒對付一口,吃完咱們再回家。”


    王奎隊長遞給牛大成一個烤熟的地瓜。


    “太好了,今天算來著了,我最願意吃烤地瓜。”大成接過地瓜說,“烤這麽多,用不用給大娘和四妹帶回去幾個?”


    “咱們先吃咱們的,一會兒吃剩下再說。”


    王奎隊長說著,把老頑童也叫了過來,幾個人圍著火堆,享受起烤地瓜和燒土豆來。


    牛大成特別有心,撿了幾個模樣好的地瓜和土豆放進自己挎包裏,吃完之後,與王奎隊長一同回家。


    四姑娘午間回家歇晌,進了院子發現自行車和車上的禮物,猜想是牛大成來了,她又想回避,出門正遇上爹爹和牛大成。


    “你好,四妹,總在夢裏夢見你,能見到你真是太高興了。”


    牛大成見到四姑娘很開心.


    “高興你個狗頭!”四姑娘罵了一句,還想往外走。


    “你這是要去哪兒?我用自行車馱著你去。”


    “我用你馱?去哪兒你管得著嗎?”


    “你給我回屋去,人來了你就躲,大成能吃了你?”王奎隊長攔住四姑娘。


    “我去接我娘。”四姑娘撒謊。


    這時候,劉淑芬恰巧撿拾了一大筐橡子趕了回來。“是大成來了,快進屋,前兩天我和你大伯還惦記你放沒放出來呢,出來真是太好了,你在裏麵受苦了,比以前廋多了,不過更精神了。”劉淑芬見劉大成來了,頓時心花怒放。


    四姑娘想溜沒了理由,極不情願地回到屋裏。


    牛大成趕緊把禮物奉上,王奎隊長和劉淑芬有心不收,可是禮物已經拿來了,不好拒絕。


    大成從挎包裏掏出地瓜和土豆,劉淑芬和四姑娘的午飯解決了。


    四姑娘沒客氣,吃了起來,心裏盤算著怎樣對付牛大成。


    “你爸你媽都好吧?”劉淑芬關心問道。


    “都好,都好,還讓我代他們向您和大伯問好呢,”牛大成故意把話題引到四姑娘頭上,“他們都想見到四妹,囑咐我和四妹好好相處。”


    “聽見沒?四丫頭,人家大成為你受這麽大委屈都不計較,瞧你剛才說的,那叫啥話?”劉淑芬埋怨起四姑娘。


    “啥話?沒教養,以後和大成好好學一學待人處事。”王奎隊長也教訓起四姑娘來。


    “看我不順眼,你們就別看,我生來就這副德行,愛怎麽著就怎麽著。”四姑娘當著牛大成的麵與父母頂起了嘴。


    “人家大成誠心誠意,如果不是因為你,能蹲大獄嗎?這麽長時間了,你是不是也該有個態度?”王奎隊長直麵問題,態度嚴肅。


    “我的態度就是:不!同!意!別再來煩我!”四姑娘說著,想回到自己屋裏。


    “你給我站住!不把話說清楚,你別想離開這個屋,今天無論如何都要給大成一個答複。”


    王奎隊長拿出了當父親的尊嚴。


    “四妹,其實我覺得咱倆挺合適的,我一見到你就覺得開心。”牛大成說,“我不知道我哪裏不好,讓你反感,你告訴我,我保證為你改正。”


    “大成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四丫頭你說你還想找啥樣的?我看大成不錯,天底下都難找第二個。”劉淑芬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四姑娘早就心知肚明父母的意圖,可是她心裏隻有牤子。


    牛大成對四姑娘誠心誠意,王奎隊長和劉淑芬對大成的印象特別好,四姑娘想擺脫掉大成的鍥而不舍並非易事。


    牛大成沒有什麽不好,四姑娘說不出拒絕他的理由,但她就是不想放棄牤子,牤子在她的心中無人能夠替代。


    “大成不是外人,今天我這個當爹的有啥說啥。”王奎隊長掏出煙袋,刨了一鍋煙,大成殷勤地為他點著。


    王奎隊長對四姑娘繼續說道:“過去兒女婚姻大事都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現在時代不同了,我和你娘本不想為你做這個主,可是,指望你自己拿主意,你老是犯糊塗,你沒經過世故,頭腦發熱,想法簡單,當父母的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往岔道走不回頭。


    “你不是小孩子了,我和你娘不可能陪著你一輩子,將來好壞最終都要自己去承受,錯過一件事無關緊要,錯過一個人,你會抱恨終生。


    “大成這孩子不錯,不說比你強百倍,配你幾個來回綽綽有餘,爹今天也不是逼你,我看你倆先接觸一段試一試,不能總是拒人千裏之外,不相處怎麽就認準人家大成和你不合適?”


    “大伯,你放心,我不急,四妹不願意,肯定還是我哪裏做得不好,隻要四妹能給我一個機會,大成願意鞍前馬後,肝腦塗地。”牛大成就勢表白。


    四姑娘處在這種境地,心想牛大成每次來都帶禮物,而且甜言蜜語,已經收買了父母的心,如果自己再一味地固執己見,會讓父母做人和麵子上下不來台。


    四姑娘愛牤子愛得辛苦,指望父母理解她,哪怕給她一點安慰,已經決然不可能。


    怎樣才能讓牛大成對她死心呢?既然拒絕不了他,莫不如讓他知難而退。


    “四丫頭,你倒是給句話呀,你爹可是從來沒這樣耐心講過道理勸過誰。”劉淑芬和王奎隊長態度一樣,希望四姑娘能體會父母的苦衷。


    “我給句話有用嗎?我是你們生養的,你們愛怎麽定就怎麽定。”四姑娘說道,“但我有條件,不答應可別怪我。”


    “答應,答應,四妹有什麽條件我都答應。”


    牛大成看四姑娘態度轉變,欣喜萬分。王奎隊長和劉淑芬見四姑娘鬆口,心裏舒緩了一口氣。


    “到時候,我要自行車、手表、縫紉機和掛鍾。”四姑娘提出四大件。


    “沒問題,沒問題,就這些嗎?都是應該的,我回去跟家裏說,自行車和手表我過兩天就可以買來送給你。”


    牛大成以為四姑娘就要這四大件東西。


    “我還沒說完呢,將來結婚住你家還是住哪兒?”四姑娘問道。


    “你想住我家就住我家,不想住我家咱倆就單立門戶,全都依你。”


    “我要單立門戶,而且要樓上樓下,電燈電話。”


    “樓上樓下,電燈電話”是老百姓對未來理想生活的向往,四姑娘提出這樣的要求,讓牛大成沒有想到。


    “四丫頭,你這哪是提條件,這不是有意難為人嗎?”


    劉淑芬剛才還滿心歡喜,現在她預感到四姑娘是在故意使心眼。


    “胡鬧!你看誰家樓上樓下,電燈電話?你以為咱們這兒是北京上海呀?張嘴就來,異想天開。”


    王奎隊長聽得不耐煩,對牛大成說:“別聽她白日做夢,該怎麽樣就怎麽樣。”


    “大伯,大娘,你們別數落四妹,其實,我和她想法一樣,我也想樓上樓下,電燈電話,現在是沒辦法,放心,將來肯定能過上這樣的日子。”


    劉大成明知四姑娘有意為難她,但她還是極力為四姑娘開脫,而且保證道:“四妹,你的這個要求我暫時是達不到,等啥時候咱們公社別人家樓上樓下、電燈電話了,咱們家絕不落後。”


    “那就等那時候咱們再結婚好了,你能等,我就能等。”


    四姑娘故意將了牛大成一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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