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彤的父親對牤子又氣又恨,到了惱羞成怒的程度,不僅之前對牤子的那些好印象一掃而光,而且態度上,已經從一個極端到了另一個極端。


    事已至此,劉彤的父母勸慰劉彤要想開些,身體要緊,今後的日子還要過,不要把這件事當成抹不去的心病,總跟自己過不去。


    這件事事關女人的貞潔,唾沫星子能淹死人,不能讓外人知曉。


    劉彤的父親問劉彤,這事還有誰知道,劉彤隻說除了牤子再沒人知道。


    劉彤的父親不擔心牤子,心想他不會對外人講。


    劉彤卻有她的顧慮,牤子在劉彤家過夜的事傳得沸沸揚揚,這事如何偃旗息鼓?牤子回到幸福屯如果不實話實說,他怎麽向屯裏人解釋?四姑娘去城裏找牤子,會不會知道事情的真相?歸根結底,這件事還能不能隱瞞得住?


    她不敢預測,不敢深想,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奈何不得。


    父親恨牤子,劉彤恨不起來,這些天似乎都是牤子在支撐著她,閉上眼睛就是牤子,明知與牤子已經形同陌路,卻止不住不去幻想。


    有些女人的難以啟齒,恐怕比男人更甚,劉彤既是如此,理解了牤子,卻愛得更深,常常幻想著牤子就在她的身邊,在她的夜裏。


    回頭再說說小梅和四姑娘。


    四姑娘把劉彤去了城裏的消息告訴小梅,小梅猜出了劉彤的目的不純,但她相信牤子,隻是為劉彤又去糾纏牤子而鬧心,也為牤子憂心。


    小梅媽將大成馱著四姑娘進城的事告訴了小梅,小梅猜想到了四姑娘進城的目的。


    四姑娘從城裏回來以後,沒有再到小梅家,但是她整個人消停了,別人以為她和大成正談戀愛,小梅聽說後根本不信。


    小梅猜想,昭男可能見到了牤子哥,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既然昭男不來對她說,她也不便找她問,從昭男回來的情緒和表現看,肯定牤子哥沒事,沒事比什麽都好。


    四姑娘從城裏回到幸福屯,沒有到生產隊參加勞動,閑時去奶牛場幫托婭和琪琪格。


    奶牛場傍晚向社員群眾派奶的時候,大夥聚在一起,還有人在背後議論牤子,尤其是花喜鵲,四姑娘聽得真真切切。


    “大憨和托婭結婚了,我估計牤子和大隊劉支書的女兒也快了,照現在的情形,大憨和托婭再不抓緊點,還說不定他哥倆誰先抱孩子呢。”


    牤子的母親李桂香也在人群中,這位平時少言寡語的老實人,這些天被牤子和劉彤的傳言弄得抬不起頭來,可是,社員群眾偏偏在她麵前說這些風涼話,弄得她難堪不已,無地自容。


    二賴子也來到了奶牛場,他這幾天再沒有進城,正在攢後勁,想辦法如何用三輪車掙錢。


    聽見大夥議論牤子,二賴子在一旁看笑話,有人把他扯進來調侃:“二賴子,你小子行啊,整天吊兒郎當的,馬上也能當爹當姑父了。”


    “當爹行,當姑父啥意思,又特麽不是我的種。”二賴子一句話引得大夥一陣喧嘩。


    大夥拿牤子哥說事取笑,四姑娘聽得不耐煩,衝著花喜鵲吼道:“姓花的,你給我把嘴閉上,還有你,二賴子,都是你瞎造謠,你看牤子哥回來怎麽收拾你。”


    “他特麽敢收拾我,收拾你還差不多,輕車熟路。”


    二賴子說完害怕四姑娘撕他,趕緊逃之夭夭。


    “哈哈哈……哈~哈~哈……”


    這渾話花喜鵲聽著解恨,她故作姿態,在人群中笑得前仰後合。


    二賴子跑遠了,四姑娘沒有去追,見花喜鵲壞笑,她上前一腳,將花喜鵲提著的準備裝牛奶的竹篾暖水瓶踢了出去,接著就是暖水瓶爆膽的聲音。


    “我讓你笑,貓叫秧子似的。”四姑娘罵道。


    “假小子,我給你臉了是不是,別以為你爹是生產隊長我就怕你,你賠我暖壺。”花喜鵲拉下了臉,一手掐腰,一手指著四姑娘。


    “我賠?我呸!呸呸呸!”四姑娘又一腳把落地的碎暖水瓶踢出老遠。


    花喜鵲罵道:“二賴子說得沒錯,你就是欠收拾,讓人整得你死去活來,你就老實了。”


    花喜鵲這話罵得太磕摻,觸動了四姑娘的底線。


    有拳腳,不用多說廢話,在眾目睽睽之下,兩人撕扭起來。


    事情鬧大了,眼看四姑娘和花喜鵲撕扭在一起,社員群眾不能袖手旁觀,趕緊將兩人強行拉開。


    花喜鵲人躲出去很遠,嘴上卻不饒人:“假小子,你仗著自己好身板是吧,有牛大成一頭牛不解渴,還惦記著牤子那頭牛,也不怕幹死你。”


    四姑娘不會罵人,隻會動手,聽花喜鵲說著難聽的渾話,他象瘋子一樣想掙脫出去撕花喜鵲的嘴。


    這時,王奎隊長來了,看到眼前一幕,對四姑娘吼道:“你給我滾回家去!破馬張飛的成何體統!”


    “王隊長,正好你來了,假小子把我暖壺踢零碎了,你說這事咋辦吧?”


    花喜鵲惦記著她的暖水瓶,這話等於向王奎隊長索賠。


    “你找她要去,別問我,”王奎隊長怒道,“瞧瞧你們,大沒大樣,小沒小樣,一個個背後亂嗆嗆,能嗆嗆出崽兒來是咋的,有那個本事,我們老爺們寧願閑著。”


    王奎隊長一番話說得大夥憋不住笑,可是沒人敢笑出聲。


    四姑娘知道自己有些過分,見爹來了,她灰溜溜地走了。


    大憨聽說四姑娘把花喜鵲的暖水瓶踢碎了,主動將自己家嶄新的暖水瓶送給了花喜鵲,替四姑娘平事。


    花喜鵲沒客氣,有人賠她暖水瓶,管它是誰的。


    幸福屯就是這樣,有互幫互助,有家長裏短,大事不含糊,雞毛蒜皮的小事也有經常拌嘴打鬧的時候。


    這件事之後,再沒人在大庭廣眾之下議論牤子和劉彤,經過花喜鵲的翻譯,大夥都以為牤子和劉彤十有八九在一起,隻差正式官宣了。


    有人替牤子惋惜,有人為小梅委屈,可是見小梅家少有的鎮靜和不以為然,那些皇帝不急太監急的人,也就漸漸不拿這件事說事了。


    沒過幾天,有人聽說劉彤從城裏回來了,大夥背地裏開始質疑二賴子的話是不是真的。


    二賴子一口咬定,但他也納悶,牤子沒回來,劉彤怎麽一個人回來了?


    花喜鵲心裏最是沒底,已經收取了大隊劉支書家的好處,一雙緞子被麵很昂貴,這事如果出差頭,她這個大媒婆的臉可是沒處放。


    花喜鵲有心去問劉彤證實這件事,但她怕打臉,畢竟她是坐享其成,並沒有親自參與,具體情況是道聽途說,沒有十足的把握。


    如果這事並非像二賴子說的那樣,二賴子可把她害慘了。


    花喜鵲心裏七上八下,思來想去,還是委托別人到生產三隊打聽劉彤的情況。


    受托的人回來告訴花喜鵲,劉彤這些天一直待在家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進,很少見外人,看上去情緒不怎麽好。


    完了完了,一定是出差頭了,說不定劉彤和牤子在城裏見麵,一個上趕著,一個是貓偷吃腥,到頭來,劉彤想嫁給牤子還是沒有得逞。


    這事怪不得媒人,牽線搭橋,又不能把兩個人摞在炕上,即使摞在一起,兩人走不到一起,怨天怨地也怨不著媒人。


    隻是,白瞎了那一雙緞子被麵,找機會得送還回去,偷雞不成蝕把米,還搭上了自己都沒舍得吃的牛肉幹。


    花喜鵲這個媒婆少有的失算和沮喪,這盤棋不是自己下的,掌控不了棋局。


    且說二賴子,這些天沒有進城,周圍村屯老百姓零星有找他賣山貨雜貨的,他已經攢夠一三輪車了。


    劉彤從城裏回來,二賴子在琢磨一件事,如果劉彤不住城裏,那她城裏的房子就閑著,自己進城沒地方住,能不能借住她家的房子?


    二賴子最後離開劉彤家,雖然是不歡而散,那是因為懷疑牤子和劉彤男盜女娼,在一起搞苟且之事,現在想來,如果他倆有結婚的目的,正常交往,這事也算不上什麽。


    二賴子畢竟在劉彤家住了兩宿,劉彤這個人一本正經,坐懷不亂,他是領教過的。牤子和劉彤怎樣,自己並沒有捉奸在炕上,就是捉奸在炕上,他兩人一個未婚一個未嫁,自己宣揚人家真是多餘。


    二賴子想,事已至此,已經將牤子和劉彤的事宣揚得路人皆知,估計劉彤不會輕易原諒他,不過沒問題,我是二賴,隻要我原諒你劉彤就行。


    說起來,你劉彤應該感激我才對,是我幫你把這層窗戶紙捅開的,我回屯裏宣揚是為你推波助瀾,把牤子幫你推上岸,這不是你最想要的嗎?


    二賴子想去找劉彤借房子,花點房租也不是不可以,這樣他到城裏就有了落腳的地方。


    有了這樣的想法,二賴子就準備向這個方向去努力,一旦不行,在礦山估計也能租到房子,不能指望吊死在劉彤這一棵樹上。


    二賴子豁然開朗,覺得自己夠聰明,從劉彤回來想到她家房子閑著,從房子閑著想到了借住或租她家的房子,從租她家的房子又想到了不僅可以租她家的,也可以租別人家的。


    打定了主意,二賴子決定去生產三隊找劉彤碰碰運氣,行,皆大歡喜,不行,另有他法。


    聰明,簡直太聰明了,二賴子沾沾自喜,為了獎賞自己,準備做一頓好吃的,吃完了,晚上摟著百秋好好睡覺。


    百秋不明白自己丈夫又想搞什麽名堂,這段日子她吃得飽睡得暖,感到無比幸福,整天掰著指頭算計著寶寶哪天生出來。


    二賴子興奮,百秋也跟著興奮,小兩口吃飽喝足,睡在暖暖的炕上很是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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