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妙清走出水池,羊脂般的身影之上,水珠無法沾染半滴,相繼滑落。


    沐浴之後,淩妙清心情更好,嗤笑道:


    “年紀不大,壞心思不少,天生的壞種!本國師念在相識一場的情麵上,以後幫你在臭水溝旁邊修座墳,讓你死後也臭氣熏天。”


    說著說著,淩妙清忽然目光一動,黛眉微蹙。


    她發現雲缺的眼睛,是睜開的!


    之前淩妙清沒去觀察雲缺是睜眼還是閉眼,此時心中有些生疑。


    她早已得知雲缺病重的消息,更知道大祭酒與楊七古都束手無策,由此斷定雲缺肯定醒不過來。


    眼中的疑色漸消,淩妙清下意識的遮住要害,往旁邊走了兩步,同時盯著雲缺觀察。


    雲缺的眼睛直勾勾盯著水池,一動不動。


    淩妙清放心了,放下手,舒展一番筋骨,覺得通體舒暢。


    伸手攝來道袍,正要穿衣,淩妙清忽然察覺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猛然回頭,淩妙清的目光又變了。


    雲缺的眼睛,不知何時轉了過來,又盯著她看!


    這下淩妙清覺得詫異不解。


    她拿著道袍,緩步而行,一步步往另一側走。


    隨著她的腳步,雲缺的眼珠果然也開始緩慢移動,始終跟隨在她身上。


    淩妙清的修為極高,觀察力自然遠超旁人,任何細微的變化都能察覺到。


    淩妙清不僅看出雲缺的眼珠在動,而且眼珠還在上下輕微晃動,晃動的頻率,跟她自己因為行走而在心窩處所產生的顫動一模一樣。


    猛然間,淩妙清停下腳步,神情變得怒不可赦,裹上道袍的同時,水紋般的長劍出現在手中。


    “活死人也要占便宜,你這種禍害不該留在世上!”


    淩妙清冷喝著斬出一劍。


    原本一動不動的雲缺,突然往旁邊閃躲,一邊躲一邊大叫:


    “我是被迫的!你自己非得在我眼前沐浴,關我什麽事!國師殺人啦!國師心魔爆發啦!救命啊!有沒有王法啊!你再追我就把今天的事宣揚出去,讓天下皆知你淩妙清有奇葩癖好,喜歡沐浴的時候被男人看個遍!”


    ……


    縹緲閣新修好的大門,又壞了。


    門上多了個人形的大洞。


    雲缺是被扔出來的。


    淩妙清盤坐在蒲團之上,心窩起伏,心緒不寧。


    剛剛壓製的心魔,居然有再次卷土從來的征兆。


    淩妙清不敢怠慢,全力壓製著心神的悸動,沒工夫去理睬雲缺,扔出去了事。


    淩妙清覺得這世上的惡人再如何惡毒,也該有個限度,但她發現雲缺的惡毒好像是無限的,某些時候,雲缺的存在,居然比自己的心魔還要可怕!


    從這一刻開始,淩妙清將縹緲閣以法陣籠罩,徹底封鎖小樓,同時樓外多出一塊木牌,上麵寫著‘雲缺與狗禁止入內’。


    雲缺看著木牌上的字跡,淡然一笑,道:


    “當我愛來麽,還不是你把我掠來的!漢子也偷,什麽縹緲閣,青樓還差不多!”


    罵完後,雲缺開始納悶。


    自己怎麽醒了?


    本以為這一睡,至少也得一年半載,沒準睡上幾年都有可能。


    連大祭酒和七叔都無能為力的傷勢,怎麽可能好轉得如此之快?


    難不成,是淩妙清救醒的自己?


    雲缺回憶著剛剛蘇醒的情況,自己一睜眼,就看到國師在寬衣解帶的畫麵,實在大開了一番眼界。


    想起那幅驚人的畫麵,很是回味無窮。


    很快雲缺聯想到一件事。


    國師,為何當著自己的麵沐浴?


    難不成……


    雲缺想起一個可能,隨後表情變得古怪起來。


    “莫非國師為了壓製心魔,拿我當工具,我被非禮了?”


    雲缺暗自嘀咕,越想越覺得很有可能。


    那麽重的神魂傷勢,尋常手段肯定沒戲,而淩妙清的元陰可是大補之物!


    月魁曾經說過,隻要奪了淩妙清的元陰,修為即可大增。


    既然能修為大增,說不定對傷勢也有好處。


    離開縹緲閣,雲缺低聲呼喚月魁,問道:


    “剛才我到底怎麽了,是不是被國師非禮,你說實話,放心,我心態好,能承受得住。”


    隨後耳畔響起妖魂充滿鄙夷的聲音:


    “她沒非禮你,她想掐死你!有了魔蓮子,她用不著男人幫忙壓製心魔。”


    雲缺倍感驚奇,道:


    “既然不是淩妙清的力量,那我怎麽醒的?”


    雲缺此時的神魂已經完好如初,原本的裂痕盡數恢複,甚至神魂之力比受傷之前還要強大幾分。


    “我也覺得奇怪,有可能是某種靈藥的效用。”月魁道。


    “這樣啊,等我回去問問便知。”雲缺說罷趕回司天監。


    進門的時候,剛好碰上冷春魚。


    冷春魚習慣的拱手道:“雲大人。”


    “嗯,你忙吧。”雲缺打了聲招呼走進大門。


    冷春魚忙著打探邵武國那邊的消息,急匆匆往外走,走出沒多遠忽然怔住了。


    “雲大人?我剛才看錯了?”


    冷春魚茫然的回頭看去,門口早沒了雲缺的身影。


    這時天剛亮,斬妖司內雞飛狗跳。


    常威瞎子和萍山君發現雲缺丟了,立刻開始找,把斬妖司所有地方找了個遍,連狗窩都翻了三次。


    沒有!


    一個大活人,愣是消失了!


    確定雲缺失蹤後,常威和瞎子變得手腳冰涼。


    靈芸郡主叮囑他們看守雲缺,寸步不離,結果他們把人給看丟了!


    關鍵他們三個和雲缺睡在同一間屋子裏,雲缺居然毫無聲息的詭異消失。


    瞎子戰戰兢兢的道:


    “會不會,侯爺駕鶴西遊,已經死了?”


    常威道:


    “死了也得剩個屍身在這,現在別說屍體,連隻鞋都沒剩!”


    萍山君撓著虎頭,忽然靈機一動,道:


    “我知道了!雲缺是被人偷走的!”


    常威點頭道:


    “有可能!可是,到底誰會偷咱們侯爺呢?”


    瞎子道:


    “如果是仇家,直接動手就是,何必把人偷走這麽麻煩。”


    萍山君在屋子裏轉了兩圈,一拍虎頭,道:


    “我知道是誰了!肯定是那個梅錢!他惦記雲缺,之前就想霸王硬上弓,被我們撞破,他又殺了個回馬槍,把雲缺偷走!找個沒人的地方繼續霸王硬上弓!”


    常威和瞎子的臉色同時變了,並且同時開始惡心。


    “不會吧……如果是真的,那侯爺豈不是失身了!”


    “生米煮成熟飯,到時候侯爺就成了梅錢的人了!”


    兩人說完,同時幹嘔了一下。


    萍山君放心下來,道:


    “如果是梅錢幹的,那就沒事了,雲缺死不了就成,反正他也醒不過來,就當鬼壓床了。”


    常威聲音顫抖的道:“侯爺是死不了,不過我們容易被郡主活活打死!”


    瞎子哆哆嗦嗦的道:“這可怎麽辦啊,侯爺的清白相當於被我們給毀了呀!”


    萍山君覺得局麵有點危險,道:“這樣好了,咱們三個發誓,這件事誰也不能往外說,梅錢那家夥應該也不會到處宣揚,隻要咱們裝作不知道,大家相安無事!”


    隨後兩人一虎在病床邊排隊站好,開始鄭重其事的發下誓言。


    正發誓呢,門一開,雲缺走了進來。


    “幹什麽呢這是?瞻仰遺容嗎。”雲缺道。


    常威瞎子和萍山君被嚇得一蹦多高。


    看到是雲缺,他們又驚又喜。


    常威急忙道:“侯爺您醒了!老天保佑,侯爺命不該絕!”


    瞎子拍馬道:“侯爺千秋萬代,壽與天齊!”


    萍山君本想也說點吉祥話,可心裏無比好奇,脫口而出道:


    “你沒失身吧?”


    常威和瞎子差點被嚇死。


    萍山君這頭蠢老虎,哪壺不開提哪壺,就不怕人家把咱們三個滅口嘍?


    常威和瞎子始終認為雲缺是被梅錢偷走的,他們根本不敢問雲缺剛才去了什麽地方。


    讓他們沒想到的是,雲缺居然大大方方的承認。


    “確實差點失身,可惜啊,人家不願意,隻讓我看了次出浴美景,說真的,實在養眼呐!看幾遍都看不夠!”


    雲缺嘿嘿笑著吩咐幾人燒水,在床榻上躺了幾天,渾身不舒服,得泡個溫泉澡才行。


    常威瞎子和萍山君邁著茫然的腳步走出屋子。


    兩人一虎互相看了看,同時趴在牆角開吐。


    他們終於了解到一個驚天隱秘。


    “不僅梅錢有特殊癖好,侯爺居然也有那種癖好!嘔……”


    “斬妖司怎麽都是變態呀,嘔……”


    “你倆別說了,越說越惡心……哇!!!”


    萍山君大口一張,吐了瞎子一臉,差點把瞎子給淹死。


    很快司天監的所有人都得知雲缺蘇醒,人們紛紛趕來。


    牧青瑤是跑著來的,氣喘籲籲,看到雲缺好端端站在麵前,小郡主立刻眼圈一紅,淚水在眼眶裏打轉,接著一頭紮進雲缺懷裏。


    旁邊有沒有人,牧青瑤已經不管了,狠狠的在雲缺懷裏大哭了一場。


    閻羅看得嗬嗬直笑,李玄駒冷哼連連,花不謝翻著白眼,司徒盼晴瞪大了眼睛滿臉震驚,一邊震驚一邊繼續吃零嘴。


    等哭夠了,牧青瑤擦幹淚水,嗔怪道:“沒有下一次了,若死,便同死。”


    “我命大,怎麽可能死呢,對了,七叔在哪。”雲缺看了看周圍,不見楊七古的蹤跡。


    “七叔為了救你,獨自去尋找乾陽神木,三天前便已起程。”牧青瑤道。


    “走了?”雲缺疑惑起來。


    如果不是七叔,那麽自己究竟怎麽醒過來的?


    雲缺詳細問了問這幾天有沒有高人前來相救,得知除了梅錢和牆角大吐特吐的那三位之外,他這處小院沒人來過。


    梅錢直接被雲缺忽略過去。


    梅錢那孫子如果救了自己,肯定第一個過來索要好處,沒有十萬兩估計打發不走。


    牧青瑤與閻羅花不謝等人也覺得疑惑不解。


    對雲缺如此快速醒來,大為驚奇。


    誰也想不通為何雲缺能恢複得如此迅速,簡直有如天助,仿佛有神人在暗中幫忙一樣。


    在眾人猜測紛紜之際,司天監大院裏忽然響起一聲大喝。


    “聖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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