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薑婆婆的消息靈通,每天坐在福記茶棚裏,隻要用一口泡了幾道的免費茶水,就可以打聽到四處的消息。小蓮的爹娘還以為女兒的死是受了婆家的虐待,沒想到女婿也跟著沒了,親家能過來給她們安撫,已經是天大的仁心。


    福多喜可不相信什麽災星傳言,但也覺得小蓮夫妻死得古怪,和小狐妖聊起這事,小狐妖眨著眼睛搖頭,據它所知,方圓百裏的妖魔邪怪是不會出來害人的。


    “黃泉路上無老少,可能是他們得了急病吧。”


    小狐妖這時的樣子真的像一個活了二百五十年的智者,說完還摸著肚皮歎氣。不過兩秒,又恢複了頑皮貪吃的本性,要去錢老大的婚宴看看有沒有好吃的。


    看著小狐妖一溜煙跑不見影,福多喜歎息,和美食比,顏值得靠後。或許是看習慣了,都不覺得紀大人的臉很驚豔了。


    午後,一輛馬車在茶棚迎風招展的旗子下穩穩停住,從車裏跳下一位俏麵小郎君,薑氏正要招呼,薑婆婆搶先喊客人喝茶,又拿眼示意媳婦靠後。薑氏垂下頭走去茶棚裏麵沏茶,薑婆婆把茶水端到小郎君麵前,熱情地介紹茶棚新鮮美味的點心。


    小郎君笑著點了一盤點心,目光朝薑氏望去,薑氏這時也望向小郎君,兩個人的目光對視,薑氏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隨即低下頭,慌亂地抓起一把柴添進爐膛裏。薑婆婆見狀,狠狠地朝兒媳婦瞪了一眼,隨即把裝好的點心盤子重重地放在小郎君麵前。


    不知是小郎君被薑婆婆的無禮給惹生氣了,還是突然看見了靠在茶棚一角的福多喜,突然站起身快步走出茶棚跳上馬車,喊車夫快快駕車。


    看著那輛華麗的馬車轉眼之間消失在官道盡頭,福多喜也沒多想,收拾好點心籃子走出了茶棚。


    走出茶棚沒多遠,福多喜轉回身望向茶棚,看見薑婆婆正在扭薑氏的手臂,隱約聽到薑婆婆罵薑氏不安分,總想勾引男人……


    原來是看走眼了,薑婆婆可不慈善,薑氏手臂上的傷肯定都是惡婆婆給掐的。還以為薑婆婆是關心兒媳婦才到茶棚幫忙,卻原來是時刻看緊薑氏。


    婆婆看緊兒媳婦也就罷了,可不能壞了茶棚的生意。


    福多喜和黑貓妖商量辭退薑氏婆媳自己來經營茶棚,黑貓妖連連搖頭,他可不想福多喜拋頭露麵天天和陌生人打交道。


    “茶棚交給我吧,後山的地都種得差不多了。你就乖乖在家繡繡花,做些好吃的點心,其他的什麽都不用操心。到時候我會幫你尋一門好婆家……”


    黑貓妖還真把福多喜當成了大侄女關心……


    福多喜一轉頭,發現紀大人正站在屋門口,看樣子是聽到了她和黑貓妖說話。


    福多喜皺了皺眉頭,看來得盡快把這位紀大人送走了,或許把紀大人送到縣府他就能恢複記憶,總比讓官差找來好,和官差打交道落不下什麽好。


    “呀,姐姐做了魚丸和蝦滑!”


    福多喜已經習慣小狐妖踩著飯點出現後的大驚小怪。


    “中午的喜宴太難吃了,估計晚上的菜也不好吃就趕緊回來了……新娘子還挺好看的,新郎都老得快啃不動了……”


    “洗手去!說什麽狐話,你還想啃人不成?”


    “哪個要啃那種老男人,要啃也啃我俊哥哥那樣的小鮮肉……”


    小狐妖嘻嘻笑著跑去喊俊哥哥吃飯,差點撞上正在甩手的黑貓妖。


    黑貓妖甩著手上水手珠,回頭瞪著小狐妖和俊哥哥親近地挨在一起,咳聲示警。小狐妖機靈地退到一旁讓開,猛然記起自己是妖,不能像黑貓妖一樣可以和人親近。


    “堂哥,我想去縣府買點東西,你陪我一起去吧。”


    福多喜注意著紀大人的臉上的變化。


    “好。”


    紀雲深沒有抬頭,垂下的視線專注在手裏的飯碗上。早飯是菜粥、烤餅和鹹蛋,鹹蛋黃冒著油花,菜粥熱乎乎地暖胃。


    紀雲深感覺這幾天好像長胖了,每天都盼著飯點,盼著福多喜端上來誘人口水的美食。總感覺這樣不對,他應該不是這樣過日子的,好像有某件事正等著他去做,可就是想不起來是什麽事。


    有時候夜半驚醒,腦海裏浮現出某些畫麵,耳邊似乎傳來刀劍碰撞的聲音,可是那種感覺轉瞬即逝,大腦依然混沌一片。


    “去吧,家裏有我。”


    黑貓妖似乎猜到了福多喜的心事。做為一個千年老妖,稍微動點心思,就讓小狐妖把俊哥哥的來曆給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既然是福多喜撿回來的堂哥,以福多喜的聰敏肯定不能一直留著礙手礙腳的。


    早起又下起了雨,小狐妖正感歎昨天錢老大娶親是大晴天,老天爺似乎不長眼,突然一道閃電劃過,嚇得抱住頭不敢再吱聲。


    雨勢越來越大,快走到村口的時候,福多喜拉了拉紀雲深的衣袖,“還是改天再去吧,雨太大了。”


    “好。”


    紀雲深點了點頭,轉回身看著福多喜的雨披,伸出手拉了拉散開的領結,就在伸出手的時候,他的星藍綢袍衣袖已經被打濕了大片。


    “不得了了,錢家大爺死了!”


    一個家仆打扮的矮個男子從雨幕裏衝出來,直奔錢家老宅。


    福多喜望著錢老大新婚的那棟房子大門,大門上的紅喜字被雨水衝刷著往下滴答著鮮血的顏色,好像刺眼的血色。


    “你做什麽?”


    福多喜說話的時候,紀雲深已經推開了錢老大新房虛掩著的大門,隻好跟了進去。


    新房的大床上躺著兩具衣裳不整的男女。男人的身子向下趴著,露出肥碩的後背和半個屁股。女的仰麵躺著,瞪著雙眼盯著屋頂,身上的關鍵部位上蓋著一塊大紅的綢帕,綢帕上裝飾著金燦燦的流蘇,看起來是新娘子的蓋頭喜帕。


    “不要破壞現場,還是等官差來吧。”


    福多喜拉住紀雲深,這時可不能讓紀雲深被人認出身份呀。


    “好。”


    紀雲深收回手,轉頭對福多喜點了點頭。福多喜放開手鬆了一口氣,正想再叫紀大人一起離開,紀雲深一個箭步衝向了正對新婚大床的窗邊。伸手推開兩扇雕花綠漆木窗,伸手在窗台上比了一下,隨即一個縱身跳到了窗外,眨眼之間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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