馛埏,被尊為善念之神。


    他曾竭盡全力去阻止那場先天神戰,但最終還是失敗了。33


    “師叔公的意思是,您是尋五盲而來,他和姬問盤之間還有著關係?”蘇幕想起來白隙劍聖先前所說的‘也’。


    “是啊,”白隙劍聖忽然再一次發出自嘲。


    五盲雖說也是古神所創,同樣可以稱之為大神。


    但比起他離開蜀山時所說的尋天之戰神刑天的豪言,差距不是一星半點。


    他最終也隻是和五盲同歸於盡。


    就這樣的實力,如何能是天之戰神的刑天的對手。


    如果那一場戰鬥自己活了下來。


    他相信自己還會有更大的進步。


    當然,雖有些遺憾,但他不悔。


    所以很快恢複過來,說道:“你們也知道姬問盤是崢嶸時代以來最為矚目的偃甲宗師,在姬問盤晚年,他便想要創造出擁有完全自我意識的偃甲,簡單說就是想要創造出另一種生命,而五盲便是他所選擇的模板。”


    偃甲之術,本身就是從上古之時各方神明之間流傳下來的。


    像創造饕餮的幽嗣,創造檮杌的馛埏。


    這些古神都被認為是傳授凡間生靈偃甲之術的古神。


    隻不過是偃甲之術上古之時零零散散,沒有一個真正的集大成者。


    而且那時候無論是人族還是別的族群,所追求的都是飛升成仙,登臨神界。


    自然不在乎這等旁門之術。


    是的,最初時候的偃甲就是被認為是旁門之術。


    因為在絕多數人看來,偃甲並不屬於自己自身的力量。


    及至崢嶸時代。


    戰火紛飛。


    登仙飛升之路業已斷絕。


    無論是自身的力量還是旁的力量,隻要能夠為自己所掌控,隻要能夠保護自己乃至自己的家國,那麽都是好的。


    於是偃甲之術率先在戰場之上大放光彩。


    姬問盤更是曾為祖朝建造起一支偃甲大軍,所向披靡。


    “他難道想要效仿神明創造生命?”莫千與微驚。


    雖說姬問盤在偃甲一道上的地位極其之高。


    但要說能比肩古之生命,恐怕還是不可能的。


    “顯然是的,我很佩服這樣的人,”


    有勇氣與神明相爭的人,白隙劍聖都很佩服。


    在他看來,神明並不是高不可攀的存在,“總之,我便是得知姬問盤的計劃,也算是得到了他找尋五盲的成果,於是我來到了錦瑟湖,果然遇見了那位五盲大神。”


    聞言。


    溫道言疑惑道:“馛埏被尊為善念之神,他所創造出的神明為何會幫助角魔族行這樣有違大道的事?”


    “那麽檮杌又為何被稱為凶獸呢,他不也是馛埏所創造出的麽?”白隙劍聖反問溫道言。


    如果是以前,溫道言可能無法反駁。


    但他現在看見了饕餮,饕餮就在大師兄的袖中。


    那饕餮雖有凶象,但並不是如傳說中的那般是難以教化,徹頭徹尾的凶狠之獸。


    “傳說之所以是傳說,便是沒有人能夠辨別其真偽,真實怎樣,誰又知道呢?”


    溫道言想,可能是他們沒有遇見我大師兄。


    若是遇見我大師兄,肯定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說得不錯,誰又知道真相如何?”


    白隙劍聖道:“當時我發現角魔族這些畜生的舉動,便準備摧毀他們此方之地,而後公之於天下,卻在他們運行大城的中樞之地,遇見了五盲。”


    “當時我看見了他身上流淌著的神光,興之所至,本是想取出好酒向他問候一番,聽一聽那些神明的故事,但那家夥卻是不由分說便向我攻來。”


    說到這裏,白隙劍聖冷笑一聲,傲然道:“我本就是尋神而戰,他要戰,我豈有後退的道理...”


    在白隙劍聖天花亂墜的講述之下。


    蘇幕幾人聽了一場天花亂墜的戰鬥。


    這位劍聖前輩很喜歡用各種各樣的形容詞,場麵形容得很是壯大。


    雖然隻有溫道言一人聽得津津有味,但蘇幕還是能夠感受到這位劍聖前輩當時的酣暢淋漓。


    或許對於白隙劍聖這樣的人來說,雖然沒有遇見戰神刑天。


    但最後隕落在神的力量之下,也並不算憋屈。


    落幕之時,白隙劍聖表達了對角魔族的不屑,“若非五盲,角魔舉族而來,又能奈我何,不過是一群土雞瓦犬爾。”


    這當然是非常明顯的吹牛。


    但蘇幕幾人,包括溫道言都沒有去反駁。


    “師叔公,先前您說已在此處等待許久,可是有摧毀此地的辦法?”莫千與凝重問道。


    白隙劍聖看向她,點頭說道:“角魔族創造新生命的過程極其複雜,便是我也不知道全貌,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所需要的資源極其龐大,”


    “最重要的一點便是需要聚以地脈四極之力以代替神力,故而你們必須前往摧毀他們的中樞之地,那裏有著奪取地脈四極之力的法陣,同時也是角魔族這座無麵城運轉的力量源泉。”


    “地脈四極之力?!”莫千與震驚出聲。


    此前便有羅什想要染指神洲六道龍脈,原來地脈四極同樣已經遭遇染指。


    媧皇煉五彩石補蒼天,斷鼇足立四極。


    都是九洲大陸之所以能夠從先天神戰中未曾破碎的重要原因。


    六道龍脈和地脈四極有著同等的作用。


    地脈四極,北之極便是大荒洲,南之極則是大戎洲,西之極乃大西洲,東之極乃大玄洲。


    他們在若神山上見若水,知曉了黑水的由來。


    現在看來,隻怕最大的因素就是角魔族暗中奪取地脈四極的緣故。


    兩百多年,難以想象。


    溫道言也意識到這一點,向白隙劍聖道:“前輩,黑水已經彌漫東海,至今未曾化去。”


    “黑水出現?”聽見這個名字,白隙劍聖也是微微一驚。


    他知曉黑水,但並不知曉黑水真正產生的緣故。


    在蘇幕等人的解釋之下,他方才明白過來。


    “我本以為角魔族此舉隻是傷及天地根本,不曾想還有如此巨大的禍患,看來當年我當真是衝動了。”


    當年他與五盲愈戰愈酣,一心全在戰鬥之中。


    若是稍稍分出些許心神來,或許便不會有東海黑水慘禍。


    哪怕自己徹底敗在五盲的手中又如何呢?


    噫籲嚱。


    一生追逐於強大,勝負的白隙劍聖聽過東海黑水吞沒的無數生靈後,竟道:“勝負,才是最不需要看重的啊。”


    聽見這樣的感慨。


    蘇幕幾人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但各自心中皆有所感。


    溫道言低下了頭。


    他的力量弱小,還不能夠做到兼濟天下。


    白隙劍聖數百年光陰追逐於勝負,自己難道也要因為一時之歡樂而放棄自己肩上的責任?


    是,身為狀元的自己沒能進入翰林院,縣令也隻當了三個月,就被貶為了驛丞。


    可驛丞又如何,驛丞治下不也有百姓生靈嗎?


    他看向了檀如蘇美麗的側臉,眸子中漸起愧疚之意。


    檀如蘇沒有感受到溫道言的目光。


    她很意外,意外於白隙劍聖這樣的人,竟否定了自己的道?


    她從不在意那些和自己無關的生命。


    她本以為白隙劍聖也是這樣的人,原來他並不是。


    即便是像他這樣站在劍道巔峰的強者,狂傲到睥睨天下所有修士的白隙劍聖,也會在意世間凡俗生靈的生死?


    有朝一日,自己是否也會改變自己的想法,從而感到些許的後悔?


    白隙劍聖的感慨。


    蘇幕仿佛從他的歎聲之中看見了黑水席卷整個神洲。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莫千與凝眉。


    修士看似強大,魔宗信徒更是揮起屠刀便可斬盡一城凡人,以補自身私欲。


    某些修士更是打著弱肉強食的旗號殘害生靈,還大言不慚世道本就如此。


    熟不知有萬千生靈方才有這片天地。


    有萬千生靈才有看似不可一世的強大修士。


    白隙劍聖是蜀山弟子,他的道從來都不應該是隻追求劍道至強,這和蜀山的教義是不同的,蜀山的教義從來不會離開天下黎民。


    但最後的白隙劍聖走偏了,他也知道自己走偏了。


    此刻的他,也承認了。


    他沒有否定自己的道,而是回歸了自己的道。


    “你們都是好孩子,我...比不上你們,應該向你們學習啊。”


    蘇幕幾人怔住。


    狂傲的白隙劍聖,自評後無來者,此刻卻說出這樣一句話。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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