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采芸掛了電話,心裏並不認同石茌郯是那種人,但是他喜歡高雯玥,若是知道這些,會做出什麽樣的事來保護高雯玥,這才是一個未知數。天漸漸黑下來,黎采芸望著路燈散發在黑暗中的光,突然想起第一次遇見左宋文時,他臉上的笑容,如果六人沒有相遇,是不是不會有這些事發生,至少不會是在人生最美好的17歲。一直以來都沒有朋友,不想重蹈以前的覆轍,所以一直把自己置於一個孤獨的狀態,以至於被誤認為是看不起周圍的人,黎采芸看著鏡子裏美麗的少女的臉龐,缺少笑容而給人一種不可親近的感覺,其實隻是怕再次受到傷害而已。


    每天早上醒來,黎采芸都會拿出枕邊的“麵具人”,記憶恢複,不用看書也知道,可還是會習慣性的拿起來翻看。空白的書頁裏,到時候會出現什麽樣的內容呢?馬蕭平當初說看見內容,自己會後悔,是因為那意味著詛咒開始,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他最後會做出怎樣的決定?


    想必媽媽也注意到自己的變化,每天早上會高興的對她打招呼,而不是用沉默點頭來回應她特地為自己準備的早餐,也會在晚上和她一起看電視上播的電視劇,周末還偶爾一起陪她逛街。黎采芸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至少嚐試換一種方式,體驗一下自己以前刻意回避的生活,不是一味沉浸在那些已經過去的傷害中。學校裏的事,媽媽問起,黎采芸隻是輕描淡寫地說不要緊,自己在學校朋友很多,不會單獨一個人行動,也就不會遇到那種事。


    “是嗎?”媽媽有些疑惑,但是看到黎采芸真心改變的跡象,選擇相信她。黎采芸不能讓媽媽擔心,也意識到不能丟下媽媽一個人,轉變後開始對生活有所眷戀,躺在被窩裏,黎采芸無聲地哭了。


    在這周末,黎采芸約好高雯玥單獨見麵。天氣很好,黎采芸坐在公園裏的長椅上,心情平靜地看著周圍的事物。


    “好久不見。”高雯玥顯得有些疲憊,黎采芸已經在她走進自己之前,撥通了石茌郯的號碼,而他也在附近她們看不見的地方坐著。


    “最近學校發生了那些可怕的事,不好受吧?”黎采芸說。


    “恩,我和石茌郯,打算退出小眾文學社。”高雯玥刻意避開這個話題,沒有解釋退團原因,黎采芸也不希望她找些借口來隱藏她真正退出的理由,或許她知道黎采芸清楚理由是什麽。


    “高雯玥,還記得我們上次的談話嗎?其實我問你父親的名字,還有你小時候的事情,是為了證實自己的一些猜想。對不起,我應該找到更好的方法告訴你接下來的事,但是事情緊迫,我實在不知道有什麽更好的辦法,請相信我,不管這件事有多麽荒謬。”


    高雯玥緊張看著黎采芸,在她開口前,要不要趕快逃離這裏。那天在活動室的詭異場景,還有浮現在腦海裏的記憶碎片,明顯是帶著可怕的惡意,黎采芸現在要告訴自己的,肯定與它們有關。不要知道,不想知道,高雯玥的心在顫抖,她不要回想起什麽應該忘記的記憶,她知道,從來都知道,家裏人一直瞞著她,碎片裏出現的爸爸的麵容,是必須忘記的才對。


    “不要!我不要知道!”高雯玥突然不顧一切尖叫著跑開了,周圍人都以奇怪的目光,看著呆立在原地的黎采芸,還有消失在公園的高雯玥,然後繼續做著自己剛才做的,有一個人影跑向黎采芸。


    “今天晚上等我電話。”匆匆說完,石茌郯就朝高雯玥的方向追去。


    黎采芸沒想到自己還未完全開口說出來,她的反應就這麽大,也更加擔心,她的記憶碎片裏,肯定有跟詛咒相關的恐怖回憶,這樣黎采芸隻能聯想到一個:她爸爸臨死時的樣子。


    晚上出乎黎采芸的意料,她正在等石茌郯的電話,馬蕭平卻先一步打來。


    “那次之後我看到左宋文,他的情況很糟糕。”馬蕭平說。


    “我也看到,感覺平靜些了,你說糟糕是?”黎采芸回想在走廊與左宋文相遇,原本以為會受到他的惡意注視,可他像是沒看到黎采芸,完全不認識般,毫無反應。


    “正是這種平靜讓人覺得擔心!這幾天你沒去活動室,唐靈告訴我她去頂樓時候,撞見過他下樓,陸遠洺卻說左宋文沒去過活動室。”馬蕭平有些生氣。


    “你的意思是他直接去的屋頂?”


    “唐靈去屋頂看了,門是鎖上的。所以今天才告訴我。”


    黎采芸能想象馬蕭平聽到這一切,一定把唐靈狠狠批了一頓。左宋文去屋頂,若是門鎖上,他沒有鑰匙,那麽完全沒有上去的必要,所以隻有一種可能:他有屋頂的鑰匙。他為什麽能得到鑰匙,他去上麵又是為了什麽?上麵唯一能吸引他的,隻有麵具人和麵具。若能證明左宋文本身就有鑰匙,那麽之前他一直在說謊,所以從一開始,屋頂的門就是對他敞開。如此下來,左宋文是麵具人的可能性很大。


    “或許是因為他想找到麵具人。”黎采芸沒有說出心裏真正所想,沒有勇氣說出來。


    “你心裏真的這麽想?”馬蕭平聽出黎采芸話裏的猶豫,“你告訴石茌郯詛咒的事了?”


    “還沒有。”


    “為了大家好,你最好不要告訴他。先不要急著反駁我,高雯玥對那天發生的事什麽反應,從她沒來活動室就可以知道。石茌郯喜歡高雯玥,這個大家都看得出來,所以他一旦知道詛咒的事還有解除的方法,不管我們說什麽,在他看來高雯玥的安全都是第一位,當然,如果他足夠喜歡她。石茌郯會做出什麽行動,是我們所不能預料的。”


    “那高雯玥怎麽辦?”


    “要想盡辦法讓她接受。”


    “接受了又怎樣?你想讓大家把知道的都說出來,那你呢,全部坦白了嗎?”


    “當年死亡順序你比我清楚。我該說的都說了,信不信由你。”馬蕭平說完掛斷電話。


    黎采芸無力的將手慢慢放下,手機也滑出手掌。雖然大家都被詛咒束縛,本來該團結一致,找出破解方法。但連自己都無法完全坦白,何況其他人,忽然覺得自己對馬蕭平的責備有些可笑。人都是這樣,誰也無法徹底相信誰。


    石茌郯早早來到學校,準備午休時候去找黎采芸。昨天晚上打過去,電話響了幾聲後就被她掛斷了,再次打過去,黎采芸幹脆連機都關了。石茌郯心裏出現不好的預感:她反悔了。這讓他更加擔心雯玥,到底是什麽事情,讓雯玥那樣害怕,為什麽要對其他人保密,而隻讓他們六人知道。和學校發生的離奇命案有關嗎?石茌郯無法得出讓自己信服的結論,決定今天來向黎采芸問個清楚,至少得到一些線索。


    雯玥今天請假,石茌郯一個人來學校起得比較早。平時為了等習慣賴床的高雯玥,會踩著鈴聲和她一起踏進教室。進學校大門的時候,石茌郯覺得保安的表情有些異常,看到他注意的目光,值班的人也會馬上閃躲,好像做了什麽虧心事,石茌郯搖搖頭,向教室走去。


    “現在有空嗎?”剛踏進五號教學樓,一個人就攔在石茌郯麵前。


    “是你。”石茌郯猜不出她在這個時候想幹什麽。


    “你發現今天學校有什麽異常嗎?”李晴神秘地問。


    石茌郯搖搖頭,不明白她在說什麽,忽然想起剛才自己搖頭,就是因為門口保安的奇怪舉動。


    “在有學生來學校之前,學校剛剛又和警方一起處理了一起案件。”李晴湊近石茌郯,小聲說道。


    石茌郯瞪大眼睛,聲音有些顫抖:“你什麽意思?”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和上兩次一樣,都是女生,臉被剝了。”李晴看到石茌郯的表情,嘴角不易察覺的揚起。


    “你怎麽知道?”石茌郯不相信,但是看她的表情不像在開玩笑。而且沒人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就在學校網球場。不出意外今天那裏應該和大禮堂一樣,會被封閉一段時間。”李晴看他不相信的表情,“不信你可以現在過去看,大概還有人在那裏清理現場吧。當然前提是沒人阻止你。”


    石茌郯直接轉身向網球場走去,心裏雖然已經相信了李晴的話。來到社團活動樓,正要拐過去後麵的網球場,就被在巡邏的保安攔下,告訴他今天開始網球場禁止使用,任何人都不得過去。


    “為什麽?”石茌郯想要溜出去,但是保安一步不離擋在前麵。


    “網球場需要維修,所以要關閉,活動樓今天也會停止使用一天。”


    “那布告欄上為什麽沒貼。”


    “馬上就會貼。”保安冷冷說,絲毫沒有要讓石茌郯過去的縫隙。


    石茌郯回到教學樓,學生已經陸續多起來,教學樓前的布告欄已經聚集了一些人,抱怨網球場、活動樓的停止使用。李晴已經不在門口。


    “啊,對不起。”石茌郯的後背被撞了一下,回頭一看,是班上的物理課代表雪明月。


    “沒什麽。”石茌郯說。


    雪明月低頭快速從他身邊走過,看了布告欄心裏極度不安的她,沒有注意到站在前麵的石茌郯。她隻想可以快點到教室,看到關澤薇。


    昨天晚上關澤薇突然在半夜發了很恐怖的彩信給她:關澤薇躺在地上,整張臉被剝了下來,身邊還有一個木質麵具。是什麽人在她上方,開了閃光照下來。接下來的一張,則顯示她的位置是在學校網球場,應該是晚上沒人的時候。雪明月被嚇到了,馬上撥過去,然而手機已經關機。是想故意嚇我,才和什麽人一起拍了那樣恐怖照片嗎?


    雪明月不相信,案件才過去幾天,但是也不確定,澤薇平時就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可……可這種事情怎麽會?發來彩信已經淩晨3點多,還有4個小時,就可以去學校。她肯定是在和自己開玩笑,雪明月安慰自己,心裏其實一點把握都沒有。早上去叫她上學,她的媽媽才發現昨晚沒有回家,打手機仍是關機。雪明月還是在心裏默默祈禱,隻是在什麽地方玩過頭。直到看到布告欄,她的手機還是關機。不願相信澤薇已經像照片上一樣遇害,隻是開著很過分的玩笑,看到她一定要好好說她一頓。可是她身邊的那個麵具,是她昨天早上才在信件箱裏發現的,還開玩笑說是被奇怪的男生喜歡,所以才送了奇怪的麵具給自己,還附有字條:給美麗的關澤薇。


    然而直到上午的課都上完了,還是沒有看到關澤薇來。下午放學回家,聽媽媽講完,雪明月臉上的血色都褪去。


    關澤薇於昨晚淩晨3點死在學校網球場,今天早上6點被巡邏保安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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