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明二十二年秋收後,宗明帝齋醮,祭祀天地鬼神,聲勢浩大。


    與以往齋醮不同的是,這一次宗明帝在齋醮途中,自述功德,申明政績,展望未來。


    竟封自己為‘靈霄上清統雷元陽妙一飛玄真君’!


    總而言之,天命在我。


    而顧家的老宅也終於是徹底收拾完畢,開張大吉。


    “你小子沒去真是可惜了,那場麵,嘖嘖......”


    酒桌上,許誌安眉飛色舞,講述著這次齋醮的見聞。


    文武百官能到的到了個七七八八,清風觀的方士們亦是開足了馬力,儀式辦的是盛大而恢弘。


    各方進獻的奇珍異寶更是琳琅滿目、目不暇接。


    太醫令龐琦坐在主位,喝得麵紅耳赤,此刻斜瞥著顧擔,略帶不滿的說道:“這小子毫無進取之心,得了皇上的恩賜,竟要自己出來開家藥鋪,真真是......該罰!”


    如今的太醫令龐琦已再無先前自怨自艾的模樣,容光煥發、紅光滿麵,整個人都煥發出了人生中的第二春。


    經過他的不懈努力,終於讓太醫院在方士的陰霾下找到了一片生存空間。


    更重要的是,之前的獻寶甚合宗明帝的心意,雖未拿到頭彩,太醫院也是出了大風頭的。


    而在宗明帝舉行的齋醮中,他還趁機結識到了三皇子,據說是相談甚歡!


    錢途和前途都有了著落,龐琦整個人的精神麵貌自然是為之一變。一掃先前明升暗貶,又被方士欺壓時的暴躁易怒之色。


    今日顧擔的武館和藥鋪一同開業,官居五品的太醫令龐琦坐在首位,也是理所當然。


    毫不誇張的說,龐琦能來都算是給他麵子。


    “小子自罰三杯!”


    顧擔端起酒盞,一飲而盡。


    “這還差不多。”


    龐琦很滿意顧擔的態度,又道:“就算自己開了家藥鋪,你也是太醫院的人。若是有誰不長眼......”


    龐琦的目光掃向另外較遠的一桌,冷哼一聲道:“那也不用跟他們客氣!”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王牢頭和幾個獄卒自己一桌,卻是格外老實,連說話都是細聲細氣。


    注意到龐琦掃來的目光,立刻舉起手中酒盞,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


    不過龐琦隻是瞥了一眼,根本懶得理會。


    於他而言,這些牢中的獄卒皆是些見錢眼開、刻薄寡恩、貪婪無度的泥腿子,即便是太醫院混的最慘的時候,那也不是獄卒都能夠相提並論的。


    除非是錦衣衛。


    “人的眼界很重要,跟什麽人打交道,決定了自己將來的路,你可要切記!”龐琦諄諄教誨道。


    “您說的是。”


    顧擔隻管點頭。


    這一頓飯,太醫院的同僚們還是來了不少,除了太醫院的人之外,隻有王牢頭和幾個獄卒過來賀喜。


    墨家武館和養生藥鋪,也算是正式開張了。


    酒足飯飽之後,太醫令龐琦扶著牆出去,說了句廚子不錯。


    其餘禦醫也都三三兩兩的告退,顧擔親自送到門口。


    等到太醫院的人走完,顧擔快步走到王牢頭那一桌,拿著酒盞道:“今日實在是怠慢兄弟們了,我自罰一杯!”


    “哎呦,顧兄弟這是哪裏話?”王牢頭連忙站起來,先一步端起酒杯,“也是托了您的福咱才能過來,不然哪能品嚐到宮中的手藝?”


    “是啊是啊,沒想到連太醫令都來了,顧兄弟當真是真人不露相!”其餘獄卒也是紛紛起身賀喜。


    牢中幾個月顧擔每日都會過去一趟,跟他們也算是混熟了。


    最關鍵的是,顧擔從來都不擺什麽架子,待人親切溫和,與人為善。


    得知他要開一家武館、藥鋪,他們自然也就順便過來道賀。


    隻是跟太醫院的那群老頭子一比,終歸得往後稍稍。


    熱鬧都是太醫院的,他們說話都不敢大聲。


    人有親疏遠近,顧擔當然也得緊著太醫院的人陪,這是人之常情。


    王牢頭幾人心中自然有數,更不會覺得受到了冷落,畢竟顧擔能給他們支一桌都算得上高攀了!


    “別那麽客氣,飯菜酒水管夠,今天不醉不歸!”顧擔笑嗬嗬的說道。


    “這酒水滋味比酒樓中的要好上太多,可惜還有公職在身,可不敢喝醉。”王牢頭有些遺憾,隨即從身旁揪出一個半大小子,看上去約莫八九歲的模樣。


    沒錯,他是帶了家屬過來吃席的。


    而且僅有他自己帶了家屬。


    “這是犬子,家中排行老二,單名一個莽字。老大可以跟著我繼承家業,唯獨這小子不著調的很,整天就知道摸狗抓魚,不務正業。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兒,得知顧兄弟要開家武館,也就起了心思,您看這小子怎麽樣?”王牢頭問道。


    “王莽?好名字,好......”


    顧擔臉上的笑意驀然一僵,“王莽?!”


    被稱作王莽的少年長的是虎頭虎腦,一雙大眼滴溜溜的亂轉,此時看著顧擔也毫無半分畏懼之色,甚至嘀咕道:“他也就看著好看,能教我什麽?我可不想學醫。”


    “哪有你說話的份!”


    王牢頭一巴掌落在王莽的腦袋上,立刻訓斥道。


    “武館的事我說了不算,讓墨兄過來看看吧。”顧擔目光頗為複雜,王莽這個名字算不得多高端大氣上檔次,應該隻是同名。


    墨丘過來對著王莽拍了兩掌,剛剛還生龍活虎的小家夥膚色就已經變成了熟透的大蝦一般,隻能勉強依偎在王牢頭的身上。


    “血氣還算不錯,根骨也行。”墨丘點了點頭,“若是努力修習,有所成就理應不難。”


    “這小子出生的時候足足有六斤七兩,我就知道是練武的好苗子!”


    王牢頭臉上生出喜色,墨丘的本事他可是再清楚不過,遇到幾十個悍匪那都是砍瓜切菜,跟著這樣的人學習,哪怕學點皮毛也足以受用一生。


    “您看一個月需要多少銀錢?”拿定了主意,王牢頭小心的問道。


    武館現在不算景氣是不假,可學的也是安身立命的本事。


    一個月少的幾兩銀錢,多的要幾十兩!


    而這,還僅僅隻是學費而已。


    交了學費,吃飯花不花錢?


    在這個時代,能夠吃飽飯就已經不算多麽容易的事。


    大部分的百姓,也隻是在過年的時候來點葷腥,平日裏能用豬皮抹一抹鍋都算不錯了。


    若是三天能有兩頓肉吃,絕對能稱得上富裕人家。


    就算是鍛煉身體,運動劇烈點三天兩頓肉都是不夠的。


    由此可見,能到武館修習武藝的,絕不可能是什麽平頭百姓。


    他在牢裏雖然也算是個頭頭,油水還算豐厚,可想讓兒子去學武,那也是要掏空家底的!


    “修習下品武學的話,每月十兩銀子。不管吃不管住,每個月能領一份養身藥包。”墨丘說道。


    這是他和顧擔已經商量好的價格。


    下品武學,每月十兩銀子,放在皇都中的武館中不高不低,條件也都近似,不出格也不出彩。


    絕大多數人也並不是要在武館學幾年、十幾年,多是學幾個月就開始自己練或出去闖蕩。


    “您的意思是,還可以跟您修習中品武學?”


    王牢頭卻是心中一動,聽出了言外之意,立刻問道。


    武館是教,而不是傳。


    教導的自然也多是大路貨色。


    想要學得真正不一般的武藝,那往往都是要三叩九拜,行大禮奉為師,每個月還要拿出大把銀錢孝敬才有可能!


    若是看你不爽,縱使孝敬個十幾年,也隻傳兩三手,便已是“絕學”。


    “中品武學也可教得。此前沒有根基的話,第一個月五十兩銀子,後麵每月二十兩,贈予兩份養身藥包。”墨丘毫不猶豫的說道。


    哪怕做好了心理準備,王牢頭也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


    第一個月就要五十兩銀子,已經足夠下品武學修習五個月了!


    雖然後麵變成了二十兩,隻有下品武學的兩倍,那也已經不是他能夠撐得起的價格。


    “唉,有心無力啊!”王牢頭搖了搖頭,一聲歎息。


    哪怕明知道中品武學學成之後已可坐鎮一方,其代價也不是他能拿得出來的。


    顧擔一拍手掌,將眾人的目光吸引過來,說道:“這樣吧,武館開業,理應慶賀一番。王莽又是第一個想要來的......前三位學徒半年內,半價!前十位每個月再多贈予一份養生藥包。”


    “真的?”王牢頭大喜過望。


    這樣的話,第一個月隻需要二十五兩銀子,後麵更是隻需十兩,與下品武學無二。


    雖然隻能享受半年,學的東西卻是高了不止一籌!


    “有我保證,還能有假?”顧擔笑嗬嗬的說道。


    王牢頭盯著王莽看了兩眼,咬牙道:“第一個名額算我的,就學中品武學!”


    “當然。王牢頭朋友眾多,還請幫忙宣傳一下。”顧擔又道。


    “那是自然!”


    王牢頭心中已經開始浮現一些朋友的名字,中品武學這個價格學半年,隻要入門就是血賺!


    後麵哪怕隻是自己修習,也足以比尋常武者強上不少。


    敲定了此事,又聊了幾句,眾人告辭離去,看模樣比他還要急切些。


    不用想,前三個名額肯定會被王牢頭這群人的朋友給占住。


    可那又如何?


    這個開業活動,隻是顧擔用來借機宣傳一番名氣,趁此告訴別人墨家武館可教中品武學罷了。


    活動隻是添頭,墨丘的本事才是真正的核心競爭力。


    至於教的中品武學嘛,自然不是直接寫出來扔給對方,而是拆成一步步,能學多少學多少。


    若是有藝在身,再想來墨家武館學習中品武學,那可就不是這個價格了。


    有了金剛鑽,才敢攬瓷器活!


    他與墨丘修習武藝也需錢財,多花費些心思也是理所當然。


    “先看看太醫院的同僚送來的禮物。”


    開業宴請,那也不是白吃白喝,同僚們都給他準備了一份禮物,就連王牢頭的幾個弟兄們也各個拿出了些大錢,多少是個心意。


    顧擔率先拿起了太醫令龐琦送的禮盒,打開一看。


    “嘖......三百兩銀票!”


    顧擔沒料到龐琦出手這麽大方。


    這三百兩與其說是賀喜,倒不如說是對他的投資。


    哪怕他想遠離是非,人家照樣留個善緣。


    難怪沉寂十年,還能趁宗明帝舉行齋醮的機會與三皇子搭上線。


    “再看看許叔的。”顧擔又抓來一份禮盒,快速的拆開,裏麵躺著一張百兩銀票,還有一張......藥方?


    顧擔拿起藥方,仔細看去。


    上麵寫的是一種特殊的藥酒,其名為【斷魂燒】。


    顧名思義,喝上一口連魂魄都要被燒沒了,普通人根本撐不住,哪怕是武道強人也不能多喝。


    與傳說中的三碗不過崗有異曲同工之妙。


    其中所需藥材皆是不俗,哪怕禦醫看到眉毛都得抖一抖。


    以他的家底來算,釀造一次斷魂燒也得揮霍個七七八八,其所需之物觸目驚心,一般人想都不敢想。


    除此之外還需幾種獸骨以特殊方法煉製,底酒也最少得是五十年的陳釀,越烈越好。


    藥方背麵寫著許誌安的叮囑,這份特殊的藥酒是他年輕時偶然得來,僅是根據其中所需藥物推算,非氣完神足者萬萬不可飲用,否則名如其實,飲之斷魂。


    唯有真正的武道強人,血氣之盛遠超普通人才可一試。


    此物放在他那裏也是明珠蒙塵,顧擔既然要與人合開一家武館,或可用上。


    “許叔也是有心了。”


    顧擔將藥酒方子小心放好,現在他雖然還用不上,可總有用到的時候。


    至於別的太醫送的賀禮,自然沒辦法跟龐琦和許誌安相比。


    一個是財大氣粗,一個是關係匪淺。


    “咦?”


    突然間,顧擔摸到一個紅木匣子。


    打開紅木匣子,裏麵安安靜靜的躺著一株人參,長條須,老而韌,清疏而長,其上綴有小米粒狀的小疙瘩,在毛根上端,有細密而深的螺絲狀橫紋,橫紋顯得頗為粗糙。


    “野山參?!”


    顧擔頗為驚訝。


    醫書有載:野山參可大補元氣,複脈固脫,補脾益肺,生津安神。


    單看這野山參的大小,怎麽也得有幾十年,甚至有可能上百年的藥齡。


    重要的是,它貴,且有價無市。


    而更引人矚目的是,野山參旁,竟還放著一本用紅綢包裹的書。


    不難看出,送禮的人覺得野山參是無法跟那本書的相比的。


    顧擔好奇的將其拿了起來,揭開紅綢。


    “金創要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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