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到此處,即便司徒零再看張守魚不順眼,也不得不對他的話珍而重之,當即上前細問接下來的推導。


    這正是張守魚想要的結果,他也不賣關子,直接指著資料分析起來。


    “如果按照五姥陰山的祭祀儀式規矩,四九眾數便是數之極致。凶手在方圓十裏尋找符合重喪的祭品,用的便是重喪的三陰算法,具體涉及到明、暗、季三大方麵,明重涉及具體日期,暗重涉及大小月份,季重乃是四季對照年份,三者合一便能算出重喪的出現時間!”


    氣氛越來越緊張,張守魚又指向那四具屍體。


    “三陰算法必須結合人的生辰八字,一旦有了生辰八字,就能用三陰算法得出該人一生所有可能犯重喪的主要日期,凶手就是按照此法選人殺人,他想要湊成一隊至陰至純的陰兵,去達成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


    話音剛落,屋外大風凜冽,似有亡魂哀鳴。


    “因此俺沒猜錯的話,能和章禾這種軍閥有近親屬關係的死者,應該僅僅隻剩下麅子幫主了吧?畢竟其餘死者皆是平民百姓,俺是不是知道了什麽不該知道的嘿嘿。”


    張守魚笑得很幹,但推理已到了這個份上,由不得他不去這麽說。


    司徒零此刻似乎已被說服,倒也沒有藏著掖著,伸手指了指身邊的幺小姐。


    “實不相瞞,山瞎子幫的麅子幫主就是章將軍的大兒子,幺妹就是麅子幫主的千金,章禾少爺與麅子幫主是親兄弟!”


    張守魚見狀倒也沒說什麽,軍閥土匪蛇鼠一窩,這幾天他已經了解差不多了。


    有些事情軍閥不便於出麵,就交給土匪窩去做,因而東北一帶軍閥贍養土匪,也算是民國初年的風土人情了。


    “也就是說,章少爺和麅子幫主的死不一定是仇殺,隻不過他們被選中,恰巧符合了重喪祭品的標準?”


    司徒零順著思路說道。


    幺小姐瞟了張守魚一眼,張守魚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口,尷尬笑笑保持緘默。


    “既然如此就清楚了,眼下我帶回四具屍體,破壞了這狗屁儀式,凶手會再殺四個人來補齊,隻是他們會去哪裏去殺誰,小道長你現在算算?”


    張守魚聞言又撚起手指,一邊嘀嘀咕咕一邊開口說話。


    “俺隻能盡力。”


    張守魚的手指越動越快。


    “如果俺是凶手,發現儀式被搗毀,定然會尋找生辰八字、暗重月明重日皆符合的至陰之人,他越是看重這儀式,就越是要將其趨向完美!”


    “那便如你所說,現如今乃是臘月,按照這四位死者的生辰八字尋找十裏八村的類似生人,再在本月所有重喪日提前部署防備,最接近的是哪天能算出來嗎?”


    司徒零看向張守魚的眼神已經逐漸柔和,但又是一番測算過後,張守魚的表情卻如喪考妣。


    “小道長,怎麽了?”


    司徒零看出了張守魚的異常。


    此刻的張守魚嘴角微張,也微微慌了神地望著他。


    “咱們晚了......這四具屍體裏有三具死者的生辰八字,最近的重喪日就是今天!”


    這話一出口,在場三個全都陷入沉默。


    “來不及了。”


    司徒零感歎了一嘴。


    的確,部署人手排查方圓十裏都需要時間,如果凶手當真看重儀式,今日便會再殺掉三個人!


    “最後一個,日期在什麽時候?”


    司徒零看向張守魚。


    張守魚早已測算完畢,立刻伸出三根手指。


    “三天之後。”


    司徒零聞言稍稍安心。


    “如此說來還有時間,正好過了今日看看情況,十裏八村若是有了白事,或是有屍體不翼而飛,那就說明凶手再次出手了。”


    “等等,我有些擔心。”


    幺小姐忽然打斷了司徒零,隨即指了指他腰間的手槍夾子。


    “我一直在想,假設凶手知曉了屍體被拿走四具,那一定也會知曉軍閥涉入了整件事情。即便凶手再殺四個人,你覺得凶手會有多大的膽量,敢在章將軍眼皮子底下把屍體放回去?”


    張守魚對此不以為意,司徒零聞言亦和其心領神會地笑笑。


    “幺妹,你覺得能做出這種恐怖屍群的凶手背景會簡單?他連章將軍的子嗣都敢殺,這已經不單單是一件連環凶案那麽簡單了。”


    司徒零說罷,張守魚也接了一句,隻不過這話說得更加神秘兮兮。


    “俺同意司徒施主的看法,再者說凶手想要完善儀式,也不一定要把屍體放回原位,在咱們東北大山裏,祭祀方式可不單單隻有一種!”


    當下三人沒再說什麽,司徒零給章將軍匯報了具體進展,事情也在一天後有了新的動靜。


    一天後,下午三時。


    三人還是沒離開白虎村,此刻圍聚在三太公的家裏。


    幺小姐和司徒零心有憂愁皆沒怎麽休息好,隻有張守魚一個人吃飽就睡,時刻都精氣神十足。


    “昨天得來消息,十裏八村一共死了六個人!”


    司徒零的眉梢緊緊皺起。


    “六個?”


    張守魚聞言打了個岔。


    “是涵蓋了正常死亡者吧?”


    “這便是問題所在了,根據我的眼線回報,死掉的六個家夥,兩個是重病垂危致死,剩下四個都是年紀過大正常老死,看起來根本沒有任何蹊蹺!”


    遇到這種情況,司徒零自然是束手無策,他略帶焦灼地看向張守魚,很顯然想尋求他的看法。


    “司徒施主,俺得去看過現場才能做出論斷,反正有三具屍身肯定不會是正常死亡,我們現在可以出發了。”


    當下無話,三人馬上動身。


    他們首先去查看了兩家病故者,其中一家乃是肺癆病多年的正常老死,司徒零的法醫經過了縝密鑒定,並未發現任何蛛絲馬跡。另外一位乃是積勞成疾肺水腫致死,雖說是突發死亡,可兩位死者體內皆未提取到二狗子身上同類屍蠟病毒。


    張守魚也將兩家宅子全部瞧過,並未發現任何異常,當下他們馬不停蹄,又接連看了剩下四家正常老死的宅院,四位死者體內亦毫無特殊,所處宅院也稀鬆平常,從最後一位死者家中出來後,大家都有些許沉默。


    “小道長,眼下什麽都瞧不出來,我總不能把這六具屍首全帶回去吧?”


    司徒零這話很顯然是冷嘲熱諷,幺小姐也有些不耐煩,張守魚望著麵前直挺挺的出村大路,一時間也陷入了沉思。


    “不能動屍體,若是你再胡亂移動屍身,幕後做局者所需屍體還是不夠,到時候他們隻會再多殺人!”


    幺小姐吼了司徒零一嘴,司徒零默默點了一根煙,幾口快速吸完後下令回返。


    路上,張守魚依舊在回想著這一行所見,走了幾步後忽然靈光一閃。


    “等一下!”


    司徒零聞言轉頭看他,而他卻沒工夫搭理司徒零,而是望著麵前直挺挺的大路,又轉頭瞧了瞧左右兩側的屋脊,一拍腦門好似瞬間茅塞頓開。


    “原來如此......差點就被糊弄過去了!”


    “什麽意思?”


    幺小姐立刻湊上前來。


    “是虎口穴......死者中有至少三家是虎口穴格局!”


    “虎口穴?那是什麽?”


    司徒零對此還是一頭霧水,張守魚見狀立刻指了指四周的屋脊,還有麵前的大路。


    “你們來瞧,俺們剛剛離開這戶人家麵朝大路,路兩邊的民房各有一處凸起形似虎牙,在相地堪輿之術中,這種門臉兒被稱為虎口穴,居於虎口穴者往往有大凶之兆,自古虎口穴流血克人,亦不可久居!”


    言罷張守魚回過身子,對祭屍朝山背後的做局之人更加警惕幾分。


    不得不說,這做局者著實是手段隱晦,並未在民宅內部設置任何風水殺局,亦沒有在死者身上做任何手腳,反而將手段用在了死者宅邸周遭的堪輿布置上。剛剛若不是張守魚靈光乍現,還真有可能完全忽略這個細節!


    “如此說來,死者已經尋到,接下來又當若何?”


    幺小姐聞言極度亢奮,摩拳擦掌又有些安耐不住了。


    “正常下葬。”


    “順藤摸瓜。”


    張守魚和司徒零異口同聲,完全想到了一起。


    當下三人佯裝無事靜靜離開,回到三太公家裏後,司徒零整備了警衛隊,張守魚知曉接下來肯定會出現大波瀾,一時間若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


    “等目標三位死者下葬時,我們兵分兩路行動,幺妹你和小道長去祭屍群那裏設伏,我會派人手保護你們的安全。我會帶人跟著下葬隊伍行進,如此一來不管做局者如何應對,絕對逃不出我們的部署。”


    “你要自己行動?”


    幺小姐聞言表情孤疑,的確司徒零此舉有故意支開其他人的嫌疑,不過拿槍的有話語權,既然他都這麽說了,張守魚等人自然也不願去自找沒趣。


    “不然呢?幺妹你哪哪都好,就是性子太過急躁衝動,讓你跟著我是會壞事的,小道長聰明得緊,貪生怕死又鬼點子多,你跟著他剛好湊成一對兒。”


    這話說得張守魚滿臉羞臊,幺小姐見司徒零如此堅持,當即也沒辦法再多說什麽。


    “據我所知,大興安嶺這一帶采用“遊葬”,人死後要用無根水淨身,隨後暴曬,棺材用四根純鐵鏈子拴住往山上抬,中間一旦有斷裂馬上停下下葬,一步都不可以多走,司徒施主要是想跟蹤屍身,一定切記不要觸犯這忌諱。”


    “請好吧,走著瞧。”


    司徒零回應得看似渾無所謂,張守魚見狀卻咧開嘴巴微微一笑。


    他能清晰感覺到,剛剛他說的話呀,又說到了司徒零的心坎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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