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聽聞張守魚此話,眾人再次悉心觀察,這麽一瞧還真是這般詭譎。


    “奶奶的,本來還以為是臉部掉漆了,這麽一看還真是一個都沒有啊!”


    漢陽造帶著驚咦嘀咕一嘴。


    的確如張守魚所說那般,整個溶洞所有方向的牆壁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無麵人!


    沒有五官,沒有表情,隻有一片類似刮大白的純素!


    “有點不對勁,難不成說是當初的工匠沒有畫完?”


    司徒零提了一種假設,很顯然這家夥最為理智,想法也從來都從實際出發。


    “應該不是,此等規模的地下大墓本就世所罕見,落下這麽多張臉都沒畫,這事兒有些說不過去的。”


    吳鋒回了他一嘴。


    這個沉默寡言的男子,能讓他回應的家夥並不多,司徒零作為昔年同窗算一個。


    乾二爺跟張守魚之前講過,拿晉朝墓室來說,凡是中正之上者,墓室皆有監收官負責監收查閱。


    若修築墓室的民工工匠成果不符規定,墓室是絕不可能完成交付的。


    當然也免不了有些時候,部分工匠故意留有尾巴。


    畢竟某些朝代橫征暴斂,君王蠻橫無度,不光安排大量殉葬,還往往會帶上修築墓室的工匠一起做陪葬者,意在死後去了陰曹地府,依舊有人能幫他們修繕設計“新家”。


    暴權之下平民無從選擇,自知必死的工匠毫無反抗餘地,畢竟一人生死事小,牽連全族遭殃事大。


    可難免有些脾性火爆者,不願就這麽稀裏糊塗了此殘生,往往也都會在墓室修築過程中偷工減料,其目的大多都是為了宣泄憤恨。


    可像眼前這種全部不畫五官的情況,很顯然是事出有妖,畢竟古時候的工匠就算有報複的心思,也絕對沒這麽大的膽子。


    “暫且先當做是某種約定俗成吧,畢竟下墓走到現在咱們也看出來了,這地方處處詭譎離奇,不可以常理度之。”


    乾二爺讓漢陽造攙扶自己,一邊輕輕摩挲,一邊仔細觀摩那些壁畫。


    “的確有些魏晉風骨,隻不過畫作裏似乎融匯了更多異域風格,不像是簡簡單單的華夏之形。”


    “二爺,說大白話吧,我們聽不懂。”


    李婭提醒了一嘴。


    乾二爺聞言笑笑。


    “好說好說,你們仔細瞧瞧,這壁畫其實有幾分日本浮世繪的意思,不過僅僅隻是類似而已,若說借鑒,那也肯定是日本人借鑒了咱們的。”


    乾二爺叼著旱煙杆子又狠狠嘬了一口,隨即又繼續往下說。


    “這也是為何老朽剛剛要提海外那些事,這壁畫上的風骨錯綜複雜,能看出魏晉的衣袂飄然,也能看出德川幕府時代的落幕蕭蕭,你們仔細再品味一下,似乎還能嗅到一絲絲彌生時代或古墳時代的韻味,嘖嘖嘖,不簡單呢。”


    乾二爺越看越是入神,可這話也說得眾人越來越是迷糊。


    “乾施主,那這些壁畫到底是啥時候的?如果當真如您所說這般,那豈不是說這墓室的修築者是日本人?這也......太扯了吧。”


    張守魚接了一嘴,他這句推斷雖說合理,可的確也合理的有些扯淡了。


    “那不會,這是咱華夏先賢的墓,絕不是那群倭國人的手筆。”


    乾二爺義正言辭的否定了一嘴。


    “老朽隻是想說,這壁畫過於玄妙,貌似融匯多方慧根,以至於無法僅從年限上做出詳細判斷。”


    乾二爺說完此話,回身看了看司徒零。


    “照此看來,這位墓主人司徒玄策,以及他的後人司徒鏡,絕非是淹沒於曆史塵埃中的泯然眾人,而很可能是人生閱曆比老朽還要豐富的先行者啊。”


    乾二爺重重感慨了一嘴,剛剛那句話還特地在“後人”二字上加了重音。


    “前輩說笑了。”


    司徒零微微一笑,還是沒多說什麽。


    “先秦到東晉的域外曆史,淹沒在塵埃中的夫餘龍城古家族司徒氏......若此地當真昭告世人,很難想象將會掀起何等滔天巨浪啊。”


    乾二爺依舊在感慨著,像他這種老學究,有時候就是喜好傷春悲秋。


    不過張守魚也的確滿是好奇,畢竟此地種種都跟他有某種關聯,他不可能不用心關注。


    “據老朽推測,這司徒玄策很可能是中原人士,年輕時像徐霞客一般遊覽世間,不問世事隱姓埋名,暗地發財又結廬於僻壤......”


    “等一下,乾施主,您怎麽知道他不問世事的?”


    “不然呢張道長?以他的財力權勢,若問了世事,你覺得會青史上寂寂無名嗎?”


    乾二爺笑著反問了一嘴,李婭聽到這話,立刻又接了一句:


    “也有可能是他故意抹掉了曆史,關於司徒家的曆史!”


    “嗯,也不是不可能,但什麽樣的古代氏族能有這種能力,去徹底抹除數個朝代的曆史呢?畢竟你們已經瞧見了,司徒氏的後人也無任何曆史記載!”


    乾二爺一句話便把李婭給噎住了,的確這又是一個難以解釋的疑點。


    “老朽拙見,司徒氏一脈應該遠超我等所想,他們的足跡也絕非大江南北,很有可能東渡入海求仙,也有可能遠赴西域諸國,而這裏不過是閱盡千帆歸來後的安息之地罷了。”


    說到此處乾二爺微微一頓,嘴巴裏的煙杆子也暫且不抽了。


    “當然不排除一種可能,他們幾千年來一直在做某件事情,亦或是在追求某些東西,以至於說必須如此低調,他們選擇如此詭譎的五姥陰山來安葬司徒玄策,應該也絕非是風光厚葬這般簡單......畢竟司徒氏一脈根本不追求這個!”


    乾二爺的話可謂醍醐灌頂,眾人聞言都有了更多想法。


    “二爺,照你這麽一說,我咋覺得日本人來到此地也不僅僅隻為了培植菌種了呢?除了我們目前的發現之外,會不會他們也在尋找這個神秘的氏族?”


    步南梔提了一句,眾人聞言都緩緩點頭,不過在這個問題上,很顯然乾二爺也說不出準確的答案。


    相較於他們的興致勃勃,燕子此刻還是一個人安靜躺在洞壁的一側。


    先前那些恐怖的經曆讓她受盡折磨,之前的爆破她也受創不輕,自打進洞換好了隔熱服,她就一直躺在一角獨自歇息。


    就在剛剛眾人討論的空當,燕子緩緩坐起了身子。


    張守魚見狀朝她微微一笑,燕子也抿嘴苦笑一聲。


    下一刻,張守魚發現燕子好像沒和自己對視,而是在看自己身後的壁畫。


    “啊——”


    一聲尖叫從燕子的口中發出,瞬間令熱火朝天的學術派們全部啞火。


    “燕子!”


    步南梔第一時間衝到燕子身邊,可燕子卻不讓步南梔碰她。


    此刻的燕子渾身不斷發顫,麵色在手電筒映照下也完全煞白。


    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好像是見到了鬼一般目眥欲裂!


    “到底怎麽了,你跟我說啊!”


    步南梔有些焦急,張守魚也馬上趕了過去。


    “鬼臉......好多鬼臉,這裏有好多鬼臉!”


    “鬼臉?”


    步南梔聞言微愣,隨後柔聲拍了拍她的頭。


    “別害怕,那是這洞裏的壁畫,因為沒有畫上五官,所以瞧著會有些詭異......”


    向來殺伐果斷的鐵娘子步南梔,在麵對燕子時姿態近乎於無。


    張守魚看得很是羨慕,進而又有些害怕和畏懼。


    他不止一次想象過自己的親人,也不止一次羨慕過有親人疼的孩子,可他從沒親身經曆過那種滋味,越是看得心癢癢,越是有種別扭的抗拒感。


    燕子還在大哭大鬧。


    “鬼臉,全是鬼臉!步姐姐,不是你說的白臉,全都是鬼臉!”


    “哎呀好啦好啦,哪裏有鬼臉,來讓我摸一下額頭,你是不是惹了風寒打擺子了......啊呀!”


    步南梔坐到燕子身側,極為細心地瞧看燕子的狀況。


    也正是這般舉動,讓步南梔恰好跟燕子坐到了同一邊。


    她不經意間一個抬首,也剛好瞧見了對麵洞壁上的壁畫。


    “二爺,不對勁!有鬼臉!”


    這次喊出來的家夥不是燕子,而是步南梔!


    “啥?”


    乾二爺聞言立刻謹慎,在漢陽造的攙扶下來到步南梔二人身旁,轉身又看了看對麵的壁畫。


    “我說二位,啥都沒有啊,你們都看到了嗎?”


    乾二爺問了問其他人,包括張守魚在內,全都是發懵搖頭!


    “不可能的......燕子說的沒錯,全都是鬼臉!有五官的鬼臉......看起來都不像活人,這到底是什麽風格的畫作!”


    步南梔此刻也好似魔怔一般,跟燕子一起指著牆壁言語執拗。


    “中邪了?”


    張守魚有些拿不準,瞅了瞅司徒零。


    場麵一時間有些嚇人,畢竟在這種環境狀況下,堅持說看到鬼臉的姐妹倆著實有些病態。


    見眾人都不相信,步南梔二人也不知如何是好,隻知道不斷拉拽著其他人仔細瞧看。


    “都先別亂說話,給我安生一些,讓老朽仔細瞧瞧!”


    乾二爺朝四周大喝一聲,不得不說老前輩還是老前輩,這一嗓子直接將場麵重新鎮住了。


    隨後,乾二爺鬆開倚靠漢陽造的手,緩緩朝步南梔二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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