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鳴和熊輝、韓龍在白肉館小酌聊天的時候,楚烈與三個中年人也在做同樣的事情。


    隻不過,白肉館的散座,變成了卿雲樓的雅間。白肉血腸這樣粗獷的東北菜,換成了精細別致的魯菜。


    “阿嚏”,楚烈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楚烈腦海中閃現出兒子的身影,他揉了揉鼻子,心中不由恨恨的想:這個小兔崽子,肯定在背後說我壞話呢!


    “楚兄,令郎的事情沒你想的那麽糟,說不定還是好事呢!”王以哲勸慰著情緒激動的楚烈。


    王以哲是黑龍江賓縣人,三十一歲,現任奉軍獨立第七旅少將旅長。


    民國七年,王以哲考取保定陸軍軍官學校第八期步兵科。


    民國十一年,他給張學良寫了一封信,大事奉軍腐敗製度,提出編練新軍,多方延攬軍校出身的人才等舉措。


    張學良被王以哲的見解所折服,馬上約見王以哲,並委以重任。


    從民國十一年到民國十六年,短短五年時間,王以哲由中尉升至少將,可見張學良對王以哲的高度信賴和特別器重。


    “好事個屁!”楚烈心情不好,說話自然也就無所顧忌,“想起臨江縣的事情,我心裏就憋著火!小日本都騎在我們頭上了,他倒好,要去日本留學,這不是給人心裏添堵嗎?”


    聽楚烈提起臨江縣,幾人都沉默了。


    臨江縣地處鴨綠江畔,與朝鮮隔江相望。本是個不起眼的地方,卻偏偏被日本人弄出一番波折來。


    三月初,日本駐華公使向北京政府提出,在臨江縣設立安東領事館分館。


    臨江縣各界民眾大嘩,成立請願團向北京大元帥府、奉天高官公署、奉天交涉署發電報,敦促當局拒絕日本的無理要求。


    五月上旬,數十名身穿便服的日本人,由朝鮮過江來到臨江縣,用欺詐手段租得臨江縣內一處房屋,在房前掛旗攝影,作為領事分館成立的憑據。


    日本未經任何官方許可強行設館,嚴重侵犯了中國主權。


    事件發生後,國民政府外交部多次照會日本方麵,要求日本方麵中止在臨江縣設立領事館分館,但日本政府保持強硬態度。


    幾天前,日本人變本加厲,突然派兵五百餘人,再次進入臨江,理由是武裝保護強行設立的領事館。


    目前,事情還在僵持當中,沒有任何結果。


    日俄戰爭的勝利,讓日本取得旅順、大連兩處租借地,取得南滿鐵路經營權和鐵路兩側駐軍。


    1910年8月,日本吞並朝鮮半島,設立朝鮮總督府。


    與朝鮮一江之隔的臨江並非開放地,不是租界,也沒有日本“僑民”。日本把目光投向臨江,擅自成立分館,無疑是想將其作為侵略中國的據點。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怎能不讓楚烈等人憤慨。


    見氣氛有些沉悶,黃顯聲趕忙岔開了話題:“楚兄,不知你對大帥成立的安國軍政府,怎麽看?”


    黃顯聲,奉天省岫岩人,和王以哲一樣同是三十一歲,現任奉軍衛隊旅少將旅長。


    民國六年,黃顯聲考入北平大學文科補習班。


    民國十年,黃顯聲考入東北陸軍講武堂第三期炮科。


    次年以優異成績畢業,服務於奉軍。


    黃顯聲治軍嚴謹,膽識過人,深受張學良信任,一再提升。


    民國十六年年初,黃顯聲任衛隊旅旅長,負責奉天城警衛,保護張大帥的安全。


    楚烈歎了口氣:“唉!百害無一利!”


    四月,馮玉祥部及閻錫山部改稱國民革命軍,和北伐軍一起夾擊奉軍,張作霖在關內的統治搖搖欲墜。


    六月初,孫傳芳、張宗昌等人推戴張作霖為“大元帥”。


    六月十八日,張作霖在懷仁堂就任中華民國陸海軍大元帥,建立軍政府,正式名稱為中華民國軍政府,俗稱安國軍政府。


    安國軍政府才剛剛成立半個月,還沒有正式運轉。正因為摸不透它能發揮什麽作用,所以黃顯聲才會有此一問。


    聽了楚烈的話,黃顯聲眉頭一挑,趕忙虛心求教:“楚兄,此話怎講?”


    “第一,國民革命軍數量雖然處於劣勢,但都是精銳,戰鬥力極強,北伐不到一年時間就橫掃各方勢力,大有一統天下的跡象,大帥和奉軍都不是國民革命軍的對手!第二,國民革命軍出師有名,眾望所歸,在民心向背上,大帥也比不過國民革命軍!第三,奉軍的根基在關外,孫傳芳、張宗昌等人都是敗軍之將,大帥依靠他們,肯定無法在關內立足!所以說,大帥雖然成了名義上的國家元首,但堅持不了多久,還是要回到關外來。”


    楚烈的意思很明白,張作霖的軍政府是回光返照。


    雖然話很不客氣,但他的分析精辟到位,幾人不住點頭。


    熊再道一一旁忍不住讚歎:“老楚,你不愧是奉係少壯派的精英,看問題果然犀利!”


    熊再道是熊輝的父親,他是奉天省奉天市人,今年三十七歲,現任奉軍衛隊旅副旅長。


    熊再道文化程度不高,與黃顯聲、王以哲的科班出身不同,他是從奉軍基層一步一步幹上來的。


    熊再道年齡比黃顯聲大,作為黃顯聲的副手,他對黃顯聲治軍嚴謹發自心底的服氣,所以配合的很好。


    當然,黃顯聲對熊再道也很尊重。


    楚烈自嘲地搖搖頭:“當年我若從軍,也會像以哲和顯聲一樣意氣風發,從政自然就沒了那份銳氣。我老了,以哲和顯聲才是奉係真正的少壯派!”


    楚烈所言不虛,奉軍內部派係林立,有“老派”、“士官派”、“學生”派、和“少壯派”之分。


    “老派”是奉軍中的實力派,絕大多數都是和張作霖一起出道的結拜兄弟,成員有張作相、張景惠、湯玉麟、孫烈臣、吳俊升等人,這些人在奉軍中都擔任軍政要職。


    “士官”派大多是日本士官學校畢業的,以楊宇霆為首腦,成員有薑登選、韓麟春、於珍、常陰槐、王樹常等人。


    “學生派”由陸軍大學、保定軍校、奉天陸軍速成學堂畢業生組成,這些人受“士官派”排擠,以四校同學關係逐步結成一派與之對抗,代表人物有郭鬆齡、李景林、劉偉等。


    “少壯派”的出現是近兩年的事情。


    張作霖一直對張學良刻意培養,將奉軍精銳全部交給張學良統率。


    在張學良的支持下,郭鬆齡將部隊軍官全部換成了學生派骨幹。


    後來,郭鬆齡反奉失敗,學生派隨之瓦解,張學良喪失了自己的基本力量。


    由於張學良長期兼任講武堂堂長,所以說講武堂畢業的人都可算是他的學生,比較容易駕馭。


    張學良隻能通過破格提拔以講武堂畢業為主的年輕將領,重建親信勢力。


    正因為如此,王以哲、黃顯聲等親信,才能在極短時間裏迅速躍升。


    也正因為如此,“少壯派”橫空出世,勢力迅速擴大。


    楚烈不是講武堂畢業,也不在軍中,但他與少壯派幾個關鍵人物的關係極好,被外界視為少壯派的智囊,所以也應當算作少壯派的一份子。


    聽了楚烈的話,王以哲笑著打趣:“楚兄這話明擺著把我和顯聲當成了外人,難道是要和我們撇清幹係?說錯了話,當罰一杯!”


    楚烈自知失言,爽快的端起杯來,嗬嗬笑了笑:“是我說了錯,我認罰!”


    說罷,楚烈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一直沉思的黃顯聲,突然又問楚烈:“楚兄,可能事情沒你想的那麽樂觀,日本人駐兵濟南的事情聽說了吧,恐怕國民政府難以應對!”


    隨著國民革命軍的節節勝利,為應對北伐軍北上,日本於五月二十八日決定出兵山東,以保護僑民的名義,派兵二千人從青島登陸開赴濟南。


    黃顯聲說的沒錯,國民革命軍要想打到北京,就必須要邁過日本人這道坎。


    楚烈恨聲說:“日本人明麵上是在幫助張大帥,實際上是不想中國統一,隻有這樣他們才能利益最大化。日本人的這點小伎倆,不管是張大帥的北京安國軍政府,還是南京的國民政府,如果應付不了,都不是稱職的政府!”


    王以哲點點頭:“楚兄說的沒錯,奉軍打北伐軍也好,北伐軍打奉軍也罷,這都是中國的內政。小日本非要插一杠子,真是太可惡!”


    “是這個理!”楚烈臉色突然又變的陰沉了,“這小子是不是吃錯藥了,非要去日本,我真恨不得揍他一頓!”


    黃顯聲啞然失笑,轉了半天,又轉回到楚烈兒子的事情上。


    熊輝見楚烈還在為兒子去日本留學一事耿耿於懷,哈哈一笑:“老楚,這事我問了,主意是我家熊輝先提出來的,我一嚇唬他全招了。不管怎麽說,你兒子還算硬氣,敢跟你頂。和你兒子比起來,我家熊輝就是個孬種!單憑這一點,你兒子就比我兒子強,你消消氣吧!”


    黃顯聲和王以哲哈哈大笑,熊再道這勸人的法子,雖然不雅,但也著實有趣。


    楚烈聽罷,也隻有苦笑搖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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