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龍身形未動分毫,大聲對曾廣說:“多謝隊長!”


    “不過,你們可得想好了!”曾廣提醒他們,“去見周監督,後果你們是知道的!”


    曾廣說這話是一番好意,張學良雖然不管講武堂的具體事務,但卻定下了極嚴苛的紀律。


    在講武堂,無條件服從命令是第一條規矩。


    他們這樣的做法,明擺著是以下犯上不服從命令,追究起來被開除是唯一的結果。


    “後果我們知道,請隊長帶我們去見周副監督!”韓龍毫不猶豫的回答。


    “你們呢?”曾廣又看向熊輝和楚鳴。


    熊輝偷偷瞥了一眼楚鳴,楚鳴雖然無奈,但此時卻不得不對曾廣說:“我們三人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後果共同承擔!請隊長放心!”


    曾廣點點頭,站起身戴好軍帽,朝他們一揮手:“跟我走!”


    ……


    “報告!”


    “進來!”正在辦公室俯案寫著什麽的周廉頭也沒抬。


    周廉四十上下的年紀,畢業於保定陸軍軍官學校第五期炮兵科畢業,深得張學良信任。


    民國十七年十二月任東北邊防司令長官公署軍事廳少將副廳長,民國十九年年底升任東北講武堂中將副監督。


    “周副監督好!”曾廣一進門便向周廉敬禮。


    楚鳴、韓龍和熊輝三人跟在周廉身後,一同向周廉敬禮。


    “曾隊長,有事嗎?”周廉放下手中的筆,心平氣和的問道。


    雖然曾廣的級別與周廉相差很遠,但曾廣畢竟是從大帥府出來的,因此周廉一直對他都很客氣。


    “報告副監督,我沒事,是他們有事!”


    說罷,曾廣閃到了一邊。


    周廉好奇的打量著楚鳴三人,他們三人都穿著學員的服裝。


    “你們有什麽事嗎?”周廉雖然是中將,但卻沒有什麽架子。


    韓龍也不膽怯,直截了當將事情原原本本說了。


    周廉聽罷,微微點頭,對他們說:“從講武堂畢業後,你們將來都是帶兵的軍官,軍隊到了戰場環境複雜,會遇上各種想到的想不到的困難,而缺少食物就是其中之一。食物能給人提供能量,如果人一直沒挨過餓,突然遇到饑餓時,會出現頭暈眼花的症狀,很容易做出錯誤的判斷。所以,有的時候專門進行耐餓訓練,就是為了鍛煉士兵在極端不利情況下,提高順利完成任務的能力,這和耐熱訓練、耐寒訓練是同樣的原理。”


    聽了周廉的解釋,韓龍瞪大了眼睛。他沒想到,食堂夥食不好,竟然還有如此深層次的原因。


    他們三人也不知周廉說的是真是假,頓時愣在當場。


    曾廣瞅了周廉一眼,但並沒有說話。


    瞅著目瞪口呆的韓龍三人,周廉臉上不易察覺的狡黠一閃而過。


    周廉看上去很和藹,但實際上很有手段,如果不是這樣,張學良也不會放心的把最看重的講武堂交給周廉來打理。


    楚鳴忍不住在心裏哀歎一聲:情況不妙,該解答的說完了,下麵恐怕就該說以下犯上,不服講武堂軍紀的事了。


    果然,周廉不動聲色地問道:“你們是哪個隊的,都叫什麽名字?”


    聽了周廉的問話,曾廣心頭也是“咯噔”一下。毫無疑問,周廉要向三人下手了,曾廣擔憂地看向他們。


    韓龍和熊輝還在驚愕當中,楚鳴很快恢複了正常,他鏗鏘有力的回答:“報告副監督,我是甲級步兵科學員三隊的楚鳴!”


    “楚鳴?”周廉覺得這個名字挺熟,稍作思索又問,“令尊可是省政府的楚廳長?”


    楚鳴點點頭:“正是!”


    楚鳴隱約記得,父親似乎給他講過,周廉與父親是多年的至交好友。


    事實也是這樣,正是有了周廉的關照,楚鳴進入東北講武堂才會一帆風順,隻是周廉從沒有見過楚鳴。


    楚鳴眼珠一轉,對周廉說:“我父親告訴過我,有什麽事可以直接來找您匯報。所以,我們就來找您說夥食的事情了!”


    楚鳴所說的當然是編的瞎話,他父親可從沒這麽說過。此時他也顧不得那麽多了,隻希望拉虎皮做大旗,能逃過這一劫。


    周廉本打算拿他們三人開刀,殺一儆百,以振講武堂軍紀。可聽了楚鳴這番後,又有些躊躇。


    思忖片刻,周廉決定放過楚鳴。


    不能拿楚鳴開刀,讓周廉心中有些不甘,又把目光投向了楚鳴身邊的韓龍和熊輝。


    問完他們二人的身份,周廉不由苦笑:敢情這兩人也是通過自己才進入講武堂的。


    這下讓周廉有些為難了。


    在奉係待了這麽多年,周廉知道,有些情況不是自己所能左右的。他雖然深受張學良信任,替張學良掌管講武堂,但也不能把各派係的人都得罪光了。


    韓龍的父親是老派的成員,而熊輝的父親則是少壯派的嫡係,正是基於這些考慮,當初周廉才會做順水人情,把韓龍和熊輝招錄進入講武堂。


    楚鳴不能開除,韓龍和熊輝二人當然不能開除了,這可如何是好?


    就在周廉左右為難之際,楚鳴也有些回過味來。


    剛才,周廉的解釋看上去很有道理,但實際上卻破綻百出。


    就算真是耐餓訓練,也有訓練完的時候,總不會頓頓夥食都如此之差。


    再說了,學員除了大量的訓練之外,還要學習很多軍事知識,長期這樣下去,身體肯定吃不消,這決不是張學良辦學的初衷。


    想到這裏,楚鳴不由有些狐疑,暗自打量著周廉:莫非是他貪汙了學員的夥食費?


    最後,周廉做了決定:訓斥他們三人一番,不再追究此事。


    周廉放過了楚鳴,但楚鳴卻沒打算放過周廉。


    他越想越覺得夥食極差這件事定有蹊蹺,便振振有辭的說:“副監督,我聽父親說過,張總司令對講武堂寄予了很大期望,想通過講武堂培養軍事人才,以提高部隊的戰鬥力。為此,張總司令不惜花費大量經費,可講武堂卻有人貪汙經費,讓學員連肚子也吃不飽,個個滿腹怨言。就算我們被開除了,也要設法讓張總司令知道此事,定要查個水落石出,還講武堂一個朗朗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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